慈恩堂正厅之内,苏母搂着苏子沐坐在大塌右侧之上,欢喜地看了又看,摸了又摸,一直不舍得撒开手。韩紫盈,苏玉玉,苏子安也围坐旁边盯着苏子沐,好像这么把他围在中间,就再也没有什么危险了一样。苏云轩坐在正位上,苏夫人和三位姨娘分别坐在下面的椅子上面。后面站了两排丫鬟,个个低眉敛目,安静地像木头人一样。
众人看到云燕带着柳若然走进来,除了苏母、苏子沐和苏云轩,其他人齐齐站了起来。苏夫人更是亲自迎了上去,亲自牵着柳若然的手上前去拜见苏母。
柳若然虽然觉得这种阵仗有些夸张了,感觉有点儿像林黛玉进贾府的架势。可她也并不怯场,在苏夫人李瑜庄的一一介绍下,落落大方地行了礼。苏母史君倾、苏云轩、二姨娘韩晓琳、三姨娘张夏恩、四姨娘朱柔婉,都给了见面礼。大夫人之子苏子沐、苏子安、韩姨娘之女苏玉玉、侄女韩紫盈,包括张姨娘之子,五岁的苏子扬,都一一相互见了礼。整个过程刻板严肃,充满了仪式感,让柳若然又忍不住微微叹息:她实在是不适应古代这繁杂、庄重的礼仪啊。
一圈礼节下来,苏母忙朝着柳若然伸出双手,高兴地说:“好孩子,就是你救了我的宝贝孙子吧。快过来让奶奶看看。”
柳若然安静乖顺地走到苏母面前。牵起苏母伸过去的手。
苏母笑着上下打量着柳若然好大一会儿,欢喜地夸道:“真是个俊俏的孩子。”
苏子沐从柳若然一进来就微微有些惊讶,现在才终于有机会,低声开口问:“你是,那个脏乎乎的小乞丐?”
柳若然还记得他刚醒来时那嫌弃的神情,所以对苏子沐没什么好印象,故意绽开一个灿烂的微笑,客气而疏离地说:“对啊,我的确就是那个脏乎乎的小乞丐,苏公子可大好了?”
听到柳若然故意重重地咬了咬“脏乎乎”三个字,苏子沐神色有些微微的不自然,勉强扯了扯嘴角,也很冷淡地回道:“多谢姑娘惦念,苏某已经无碍了。”
苏子安一双眼睛从柳若然进门起就牢牢地黏在了她身上,现在见哥哥如此冷淡,忍不住插话说:“婷婷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说的该就是柳妹妹这样美的女子。”
柳若然有些无语,转头看向苏子安,他顶多也就是十三四岁的样子,偏偏语气和神情都有那么一份不羁,还真是个活脱脱的叛逆少年样子。柳若然故意沉下脸来说:“这两句应该是樊川居士赠别一位扬州歌姬时写的吧?我虽一度沦为乞丐,但毕竟没有沦落风尘。”
苏子安无所谓地笑了笑,仿佛根本没把柳若然的脸色当回事一般,懒懒地说:“这世间女子之美,只有高下之分,还真没有身份地位之别。就像姐姐虽是官家小姐,可却远没有妹妹这般灵动之美。”
苏玉玉的笑僵在脸上,转头有些很不友善地盯着柳若然。不过,她不得不承认,柳若然的那张小脸的确很是俊俏,皮肤白皙,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带着一股子狡黠的灵气。鼻子小巧可爱,嘴唇唇形简直可爱到不行。她越看越觉得,这个小女孩,实在太讨厌了。
一边的韩紫盈忙悄悄拉了拉苏玉玉的衣角,用眼神示意她不用在乎苏子安的话。
柳若然这才注意到苏玉玉和韩紫盈。这两个女孩都是十五六岁的样子。苏玉玉面若银盘,柳眉星眼,颇有二夫人几分神韵。身形微微有些发胖,丰盈饱满。韩紫盈则是鹅蛋脸,一双丹凤眼,眼波流转,有种低调内敛的媚态,而且身材发育得已经很好了,不胖不瘦,凹凸有致,曲线玲珑。若是单论相貌,在场的似乎没人能压过韩紫盈。可偏偏她似乎有种能够收敛起锋芒的特殊本事,硬是让这天生尤物般的外貌可以低调内敛到没有太大的存在感。柳若然心下诧异,忍不住多看了韩紫盈一眼。
苏母没注意到柳若然的注意力已经被韩紫盈吸引走了,很不客气地瞪了苏子安一眼。他这个孙子,真是被生生惯坏了,说话轻佻,也不知道看看对象。这才安抚地拍了拍柳若然的手,笑着说:“好孩子,你别理会那个混小子。告诉奶奶,今年几岁了?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柳若然一听这话,立刻又有种她这穿越太坑爹了的悲哀感,摇摇头,装作神色黯然的样子,低声说:“前两年家乡大旱,家里人饿死的饿死,病死的病死,只剩下我一人了。我自己也是大病了一场,醒来后有些烧糊涂了,具体的生辰日期也忘了,大概,有十二岁吧。”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苏母说着,已经抹起了眼泪。韩紫盈则恰到好处地递了手帕过去。不管真心假意,屋子里的众人也都跟着轻声叹息起来。只有苏子沐一直冷冷淡淡地看着柳若然,仿佛不论多么苦难的事,对他来说,都是平常而已,连感叹也懒得多给一声。
柳若然暗暗叹气,她穿越而来之后,真是一点儿原主的记忆都没有接收到,还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沦为乞丐的,只能瞎编了。发烧烧糊涂了,这个说法应该过得去吧。
“你可愿意留在苏府?”一直端详着柳若然的苏云轩突然开口问道。
柳若然一听这话,立刻转头看向苏云轩,暗暗惊喜这个苏大人不但人帅,心肠还这么好,还真是难得。她可真是怕了挨饿,留在苏府做个小丫头,吃饱穿暖应该是没问题的,先解决了吃饭问题再考虑别的吧。想到这里,忙点头说:“承蒙苏大人照顾,民女愿意留在府上为婢。只是,可不可以不签卖身契?”
苏云轩显然看到她那惊喜又小心翼翼的神情,心下又忍不住一紧,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吃了多少苦,能留下做个奴婢都能让她露出这么欢喜的神情来。他转头看了一眼正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大儿子,这才摇摇头,一脸严肃地对柳若然说:“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既然已无父母亲人,不如就由我做主,将你许配给我的儿子,做苏府的大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