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们纷纷飘然而出，舞姬拿着水袖，乐姬拿着乐器，自然地围到了程青澜身边。
“青澜姑娘，咱们的才艺要如何弄啊？”叶可儿笑问。
程青澜笑道：“我也不懂乐器舞蹈，所以你们得自己排。”
“自己排？”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何姨的脸色也黑了下来。
“青澜，你不是说节目要重排，可现在你又说不懂要我们自己排，你这是何意啊？”
程青澜笑道：“何姨别急，我虽不懂，但我会看啊！我可以告诉你们要重新排什么样的曲子。”
程青澜前世虽没上过什么艺术培训班，但声音好听韵律感也强，向来是ktv麦霸，此时她在心里哼着自己想的曲子，下意识地想摆动一下身子，却只听腰椎“咔嚓”一声，一股直入肺腑的疼痛立时让她龇牙咧嘴，“哦哟哟”地叫起来。
“小姐！”
“青澜姑娘你没事儿吧！”
巧思见状赶紧给她搬了条凳子，程青澜坐在台下苦笑着摆手：“没事儿没事儿，激动了些。”
等腰上的疼痛渐缓，她又露出了笑容。
“我唱些歌给你们听，总之你们排的歌舞得和这一类曲风很像才行。”
说罢，她便开口唱起来，而姑娘们也从听到她歌声开始，表情渐渐从羞涩而转为着迷和吃惊。
程青澜回想着自己最喜欢的流行音乐，从蔡依林唱到萧亚轩，从温岚的热浪唱到张惠妹的火，虽然她的嗓音和谢心蝶的并不像，但她唱歌时还是下意识地带着一些欧美唱腔，让这些歌听起来既异类，又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十余首歌唱完后，程青澜有些娇羞地问：“你们~觉得这些歌如何？”
她知道——这些歌热情奔放又大胆，要这个时代的姑娘们接受可能需要点时间，她准备好了接受质疑，甚至昨晚就为要怎么说服她们准备了长长的话术。
沉默，很久的沉默。
尴尬的红晕悄悄爬上程青澜的脸——或许她确实太急功近利了，现代流行音乐受了很大西方文化的影响，但现在是古代，为什么非要逼迫她们接受自己的审美呢？
程青澜正想说算了，却不知人群中谁先鼓起了掌，而后更热烈的掌声充斥了整个仙若居。
“青澜姑娘，太好听了！虽然我并不能完全听懂你唱的东西，但这些歌曲让人听起来就忍不住地想跳舞呢！”孟怡笑道。
“你们不会觉得这些歌太大胆了吗？”程青澜有些不敢置信，她们接受能力这么高吗！
“害~”何姨笑道，“虽然我们一直强调自己是艺馆，但别人都把我们同其他妓馆一样看待，你这些歌虽入不了大家之眼，但比起其他妓馆那些歌曲已经很委婉了！且曲调更容易上口！”
程青澜看着何姨赞叹的眼神，却实在不知道这段话算不算在夸她，只能“嘿嘿”陪着笑。
“我有了个想法！”孟怡突然拍手喊到，看起来兴致颇高。
只见她手腕一转，便从腰间衣带处抽出了自己的竹笛，凑到嘴边几乎想也没想便吹了起来。
若说是新编的曲，她的音律却行云流水，仿若已练习许久似的。可若说是早就谱好的，那旋律之前卫让程青澜觉得放到现代也是一首非常优秀的demo了！
只见孟怡一边吹着笛，一边随着笛声悠悠摇晃到了舞台上。舞台上放着扬琴、筝等大件乐器，孟怡站上台后，其他的乐姬们也纷纷追了上去，各自拿起自己的乐器，竟然在还没有任何排练的情况下，桴鼓相应配合了起来！
紧接着，叶灵儿也笑着跑了上去，只见她水袖一展，两条银带如仙人的浮尘泼出去又被收回，她笑得百媚千娇，步伐变换间也再不似往日的那种缓慢而悠扬，她不像翩然的蝴蝶，反倒像林间的小鹿，那样的轻快、活泼、自由。
程青澜原本还在纠结要如何说服她们接受这样的曲风，却没想到她们直接谱出了大概的曲子！这种感觉就像打游戏的时候你仗着自己玩的时间久说要带别人，没想到人家天赋异禀一上来就carry全场一样！
一曲奏罢，程青澜和巧思已经听呆了。
巧的是并没有艺姬打算来征询她的意见，只听负责古筝的刘念蹙眉道：“有一段我弹起来很吃力。”
负责琵琶的袁蕴也严肃地点点头：“第二段的转折很硬，不行我还得改改。”
至此程青澜终于明白了一种感觉——上学时她考八十分是只能考八十分，但学霸考一百分是试卷只有一百分。她以为自己带来的新曲风太过前卫，而自己还因此有些莫名的优越，但对真正懂音乐的人来说，风格根本就不是问题！
程青澜才知道自己一直被骗了，被自己的下意识给骗了！
她原以为这个仙若居就是何姨的大善堂，收留一些无家可归但怀有才艺的姑娘混口饭吃，直到今天才知道这分明是个大金库啊！姑娘们个个才艺都堪称不凡，放到现代就是郎朗、李云迪那种当代青年大师！何姨守着这些姑娘却把仙若居经营得这么紧紧巴巴，简直是暴殄天物！
想明白了这一层，她心里浮上一个大胆的想法。
何姨刚想问问程青澜对这一段演出的评价，转过头却看到她眼露精光，脸上带着狡黠的笑。
“青澜？”
“啊？”
“你觉得如何？”
程青澜想了想，笑道：“挺好，但还可以更好，在出场形式和舞台布置上我们还得花点儿功夫，采买些东西。”
何姨听到这话，有些为难道：“咱们一大半的银子都拿给沈马两兄弟作画了，还有今天那些人的工钱，我还是得留点钱备着，万一到时候真没人打赏……”
程青澜突然握住了她的肩道：“何姨，你说得对！咱们是得自己准备些银子打赏，你这几十两肯定是不够的。”
何姨听到这话，神色骤然暗淡下来：“我知道，只是我们再没多余的钱可以拿出来了。”
程青澜听到自己想听的话，笑道：“别担心啊！不是还有我吗？”
“你？”
“对啊，我可是忠孝侯府的小姐，自然是有点积蓄的，不够的银子我都可以帮你补上！”
“哎哟！”何姨有些受宠若惊道，“青澜，你一开始站出来救了可儿姐弟，又帮姑娘们画像编排，已经帮了我们这么多了，我们怎么还得了啊！”
程青澜心里憋着笑，神情却温情而真诚地说：“何姨，青澜第一次听到可儿说你不服气女人只能依附男人，才建了仙若居希望姑娘们可以自食其力的时候，就对你心生佩服！青澜生在侯府，一生许多事都不由自主，就盼着能像何姨一样成为一个自食其力的女子。只是我毕竟是侯府小姐，若独自出来做生意，一来不好定做什么，二来也无法抛头露面~”
何姨听程青澜说时，一直在了然的点头，眼中甚至蕴上了感动的水光，好似终于寻到了知音一般。当听到程青澜最后两句话时，她突然拍手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程青澜憋着笑，又听何姨叫她名字，还装作怔冲地应了一声，便听何姨说：“这样吧，你这次帮我们出钱又出力，仙若居若真能死里逃生，你对我、对姑娘们都算有再造之恩！后面的钱你竟然也要投，不如就算正式加入我们，当仙若居的二当家，如何？”
“这……不太好吧，仙若居毕竟是您一手创立的。”
何姨听罢，有些感伤而自嘲地笑了笑：“实不相瞒，仙若居我开了三年，如今已是举步维艰，原已经准备关了。这一次若是能成还好，若是成不了，我给你的许诺也不过是空票。”
程青澜听罢，握住她的手笑道：“何姨，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帮你做大仙若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