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程青澜又带着巧思溜出了府。
昨日仙若居在花魁大赛大获全胜，何姨说今日要请大伙吃饭，而且答应那二十个人的分成还没给。
自上次被掳之后，程青澜出门便没有那么随意了，至少侯府的马车不敢再轻易使用，只能和巧思猫着身从后门溜出去，巧的是平日管后门的樊虬恰好也不在。
她们刚出了门，身后拐角处一双如猫般的眼睛微微下垂，露出了奸诈的喜色。
两人一路走到仙若居外，便看到赖二正与几个当时一同帮程青澜传消息的人争论着什么，一个个面红耳赤，怒目圆睁。
程青澜带巧思溜到近处的墙根，便听一个矮个子，好像叫王五的说：“赖二，人二小姐早就说了，拿出银子给大家平分，你在这儿跳个什么劲儿？”
赖二往旁边啐了一口，道：“一大半的消息都是我赖二传出去的，剩下一半的一半是毛头传出去的。你们这些人整天游手好闲，不出力还想吃干饭，有这个理儿吗？”
王五仰着脖子道：“你说一半消息都是你传出去的，如何证明？”
“嘿！这事儿不大家都知道吗！”
“你想让我们把自己那份儿给你就拿出证据，没证据你就别瞎嚷嚷。”
赖二一听这话，立马蹬鼻子上眼，撩起袖子吼道：“证据！老子打在你脸上就是证据！”
“赖二！”
程青澜带着巧思走上去，正在争执的几人看到她瞬间哑了声，只有赖二走上来不忿地说：“二小姐，你来得正好！这次帮你办事儿，这些人根本没尽力，你银子不能给他们啊！”
几人听到这话，看着赖二的目光中都多了些凶狠，程青澜扫了众人一眼道：“我既然说了会拿出银子给大家分，就绝不会食言，都跟我进来吧。”
众人跟在她身后进了仙若居，小皮丘和其余十几个人也都到齐了。
如今仙若居名声大震，何姨看起来气色也好了许多，迎上来拉住她的手道：“来得真早。”
“我先把他们的银子发了。”
程青澜给巧思使了个眼神，巧思便从荷包里掏出十两银子，程青澜将银子递给小皮丘道：“去钱庄换成铜钱或碎银，给大家平分吧。”
“好叻。”小皮丘走后，何姨将程青澜拉到一边道：“昨日的赏银，该给姑娘们的我都给过了，剩下还有两千五百两，我打算将仙若居翻修一下，抛开近段时间用度，给你留了一千两，换成了银票，你拿好。”
程青澜也不客气，打量着周围快速将银票揣进怀里，两人正了神色转过身，才看到赖二一个人耷拉着头不满地坐在椅子上。
何姨叹气道：“赖二这次确实出了很大力气，却和众人分一样的钱，心中有不服也是能理解的。”
程青澜苦笑着摇摇头：“这就是我一开始说这个分钱方法可能存在的隐患。当时大家都不知道这事儿能不能成，所以他们觉得有进账就是好事儿，但当事儿真成了，付出多的拿着和付出少的人一样的价钱，心中自然会有不甘。”
“那用不用我去安抚他一下？”
程青澜抿嘴想了想，道：“不用，我来跟他谈。”
她走上前拍了拍赖二的肩膀，“跟我来。”
赖二不明所以地跟她上了楼，程青澜将屋门关好后示意他坐下，接着从荷包里掏出几锭碎银子放在他面前。
“知道这次你出力大，但答应的话也不好反悔，这是另外给你的，辛苦了。”
赖二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银子，片刻后笑得鼠眼高挑，拿起银子在嘴里咬了咬。
“我就知道二小姐最公正不过！以后有用得到我赖二的地方您只管说，我一定知无不言尽心尽力！”
程青澜轻笑出声，侧头目光如炬地看着他：“眼下就有一件事想问一下你。”
“什么事儿？二小姐你这些银子加起来有足足二两，实在太大方了！”
他嘴上答着，眼睛却死死地盯着两指之间的银锭子，活活把自己看成了斗鸡眼。
程青澜一把抓过他手里的银子，赖二本就不备，来不及抢，委屈巴巴地看着程青澜，就像一只乞讨的小猫。
“在你回答完我的问题之前，这锭银子我先帮你保管好。”
“我听着呢~”赖二将椅子搬过来面对着程青澜，听她犹疑片刻后问：“东郡王，你知道吧？”
“知道啊。”赖二伸着脖子，“东郡王靳云止，是当今圣上的亲侄儿，先广王殿下靳募裔膝下唯一的孩子。二小姐你问他做什么？”
原也可以不答，但像赖二这种人，你越遮掩他越喜欢胡乱猜测，最后说出去的是什么版本就未可知了。
程青澜淡笑道：“最近与他有些接触，听别人说他残暴无良，所以想跟你打探一下，若是真的我也好避着些。”
赖二听罢这话，仰头饮尽一杯茶，憋着嘴摇着头，嘴里不停发出“啧啧啧”的惋惜声。
“听我父亲说，当年广王殿下是一等一的贤王，只是不知道为何生出这等嗜血残暴的儿子。东郡不用纳贡，这东郡王便不事生产，从继位以来就圈在那一亩三分地中整日寻欢作乐。东郡位置特殊，周围被大山包围，而在一方王爷管辖之下，那里居然山贼横行！导致东郡几乎完全无法与外界通商，平日也鲜少有人会去，真不知该穷成什么样了。但说来好笑，那东郡王功夫不错，山贼虽欺负百姓，却怕他得很，据说他要是兴致一起来，就把东郡边上几座山头当围猎场，让手下得和他一起去射山贼！可怖啊~”
程青澜蹙眉疑惑道：“照你所说东郡确实该是贫苦之地，可我看东郡王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啊。”
赖二啐了一口：“他毕竟是皇上亲侄儿，东郡再怎么穷，朝廷也会养着他，毕竟当年若是没他老子，咱们当今皇上也坐不上皇位……”
赖二口快说完这一席话，才反应过来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他捂着嘴缓缓转过身，便对上了程青澜饱含深意的笑容。
赖二“嘿嘿”笑了两声，道：“二小姐，刚才这话当我没说。”
“我都听到了，你接着说。”
赖二挑着眉嘘着声，满脸为难：“这可是皇家秘辛！我爹生前负责往宫里送菜才知道一些，传出去要砍头的！”
程青澜见他如此，也弓下身用气声道：“你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桌椅板凳知，绝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赖二还在犹疑，程青澜掂了掂掌心里的银子道：“你要是不说，这银子我就不给你了。”
赖二不忿又委屈地看着银子，又看了看程青澜，许久后泄气重重捶了大腿一下，对程青澜道：“二小姐，我赖二嘴虽快，这些事却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你千万要保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