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子默走到我身旁的时候,先是瞥了一眼我手背上的针头,然后再看向我,仔细的瞅了我两眼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我看的出来,他是关心我。
只是这骂人的习惯,可真是不好。
“这位先生,病房内请不要大声喧哗。”匡明宇医生还是十分恪尽职守的,他也不管曾子默的情绪,直接朝枪口上撞去。
曾子默哪里服气,简直就是好斗的公鸡,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即暴露了自己的情绪。为了不多生是非,我急忙佯装咳嗽,这才引来的他的注意力。
“哪里不舒服?”曾子默成功被我招惹过来,脸上哪里还有半点怨气。
可是被招来关心的,还有魏勋。
他和曾子默一左一右的站在病床两侧,见我咳嗽,也慌张的靠近我。
我知道他是珊珊的男朋友,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却骗不了我。那是关心的神情,真真切切,绝不虚假。
“真正的家属已经到了,无关人等请立即回避。”曾子默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神情,所以立即下了逐客令。
匡明宇医生倒是比较淡然,他对我简单的笑了笑,便走出了病房。而魏勋,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曾子默看着他,没好气的说:“我说魏先生,是我的话说的不清楚吗?我们这里不需要电灯泡。明白?”
魏勋的性格和曾子默大为不同,所以任凭曾子默如何调侃,他都是面色平静。倒是看我的眼神,愈加的怜悯。
我的脑海里再一次的闪现出今早的梦境,忽然想到了戒指一事儿,毫不犹豫的开了口,说:“魏先生,我们以前真的没见过吗?”
我的话音刚落,魏勋的脸上忽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他张了张口,一个字也说不出。
就在这时候,曾子默忽然发飙了,他速度极快,一只手扯着魏勋的衣领,说:“跟我出来,我们谈一谈。”
“曾子默……”直接告诉我,曾子默又在阻止我的问话。
“你给我好好躺在这里,没我的命令,不准下床!”曾子默回过头来看着我,语气霸道又严厉。
我们短暂的对视了一秒,我的心底,有说不出的难过。
他们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看着曾子默拉着魏勋出了病房,心底那复杂的情绪终于控制不住,于是怒吼:“你们到底对我隐瞒了什么?曾子默,你放开他!今天无论如何,你们都必须说清楚!”
曾子默见我发火了,扯着魏勋衣领的手也松了下来,他慌张的看着我,说:“陈天喜,这是我们男人的事情,你能不能不参与?”
“我能不参与吗?”我瞪着面前的两人,说:“我不是傻子,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件事而已。最近我都快把自己逼疯了。我脑子里那些片段,到底是我的幻觉,还是……发生过?”
新欢和旧爱,说的是你吗?
曾子默和魏勋都沉默了,我知道,这种沉默,意味着我的猜测可能是真的。
我在等,等那个事实。
“你不相信我?”曾子默最先开了口,他失望的看着我,说:“你到底在怀疑什么?怀疑我?”
我看着他,一时无言以对。
是的,我的确在怀疑曾子默。
因为所有的疑点都在否定他的话,我很怕,怕知道事实,也怕不知道事实。
“是我的错,”魏勋终于开了口,细长的凤眼里夹杂着意味不明的情绪,我听到他说:“仗着你对我的好感,我甚至想过脚踏两只船,一切,都是我的错。”
魏勋说完,连曾子默也惊住了。没想到,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你……”
“我对你,的确……有过好感。”魏勋认真地看着我,说:“那天你喝多了,告诉我,曾经有个和我相似的男人出现在你的记忆里……”
所以呢?
“既然是记忆,就让它随风去吧。”魏勋认真的看着我,说:“关键是,未来,不是吗?”
往事随风,忘却才会解脱,是这个意思吗?
“我和珊珊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到时候,欢迎你们的到来。”魏勋微笑的看着我,说完这句话之后,转身出了病房,曾子默看了我一眼,立即追了出去。
我看着他两的背影,终于明白,为什么有的人活得轻松,有的人活的辛苦。洒脱,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但是魏勋说的对,揪着过去的尾巴,只会让我越加辛苦。
是我太过纠结。
人活一世,享受当下,不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里,我长长的嘘了一口气,对呀,既然那段记忆主动消失在我的脑海里,一定是有它的道理的。我这么苦苦相逼,只会让自己越加不能自拔,自残自虐啊。
其实,我才是傻子。
病房的门开了,曾子默安静的走了进来,见我老老实实的呆在床上,立即收回了眼神,言语平静的说:“我还有点事儿,得先走了。我已经给沈冰打了电话,晚些她会过来接你。”
我听曾子默这么一说,顿时明白了他的心思。刚才咱两话不投机,肯定是伤了他的心,虽然我想道歉,可是我明白,说多了,也是错。
“那好,你路上注意安全。”我尽量不暴露自己的不舍,故作平静的说。
曾子默也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倒了一杯水,放到了我的床边,抬脚便朝病房外走。
我盯着他的背影,估摸着,他肯定是生气了。
病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失落的低下了头,忽然间觉得,自己太过分了。想道歉,舍不下脸面来,不道歉,又舍不得。
其实这件事也不赖我,如果曾子默不曾和这段记忆有关系,我也不会怀疑他。我们两人站在一块儿,我的梦里却想着其他人,这事儿,怎么都说不过去好吗?
我这不是,想和那骚扰我的梦境道别不是?
我正小声嘀咕着,病房门忽然开了,我抬头看去,曾子默靠在门框上,昂头看着天花板,脸上露出不悦。
“你不是……”准备回去了吗?
妈蛋,我这么开心做什么?
曾子默转过脸来看着我,说:“陈天喜,如果今天魏勋不跟你说这一席话,你是不是一直怀疑我跟你说的一切?”
这么严肃的提问,不是曾子默的风格。
我盯着他,说:“不一定。”
“他的一句话,就让你放下心来,我说了那么多,都是浪费口舌。”曾子默叹了口气,直截了当的诉苦。
我当然听出他是话里有话,低着头说:“对不起。”
“别跟我说对不起,”曾子默借了我的话,说:“我到了这个年纪,还从来没对谁说过这三个字,所以,我也不接受任何人说这三个字。”
“曾子默……”
“我出去抽根烟,等你点滴打完了,我过来接你。”曾子默叹了口气,伸手关了病房门,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我听着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心里不是个滋味。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太过炽烈的爱,总会烧的自己和对方遍体鳞伤。
打完点滴之后已是晚上十点,沈冰给我们做了晚餐,发短信告诉我,她要自觉退出电灯泡的行列,于是曾子默送我到家时,屋子里只有我们两人。
他一路上话都很少,显然还在生气。我知道他晚上也没吃饭,急忙去厨房热菜,谁知排骨汤还没热好,曾子默就起身离开,我嘴上没说,但是一直想找个借口哄一哄他,心里一急,就被排骨汤烫着了。
曾子默急忙奔到厨房,见我捂着手面,慌张的问:“哪里疼?”
我抬头看着他,忽然觉得窝火,因为我清楚,我是不想他离开:“不疼。你不是要走吗?走吧,走吧。”
曾子默听我这么一说,顿时也没了脾气,他将我的手放在他的掌心,拉着我去了客厅。
我陈天喜是谁,女汉子一枚,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我都没问题,这点小伤哪里是个事儿。
可在曾子默眼中,这却是件大事。
他单膝跪在沙发旁,用湿润的毛巾覆盖在我手上的小红点上,一双眼睛紧盯着我的手,还关切的说:“这样好些没?”
当然。必须的。
我趁着曾子默认真敷手的时候,偷偷的笑了。
大概是我没控制好微笑的力度,才被曾子默察觉到了。他抬着头,目光恰巧与我对视,撞见了我的鬼脸。
“好啊。陈天喜,你那我开涮呢?”曾子默不满的盯着我,将毛巾仍在一旁,迅速的靠了过来。
我被他压在沙发上,感受到他的鼻息越发的靠近,终于鼓起勇气,说:“你不是要走吗?现在,还走不走?”
曾子默盯着我,一只手伸到了我的脸上,霸道的说:“你觉得,我现在还会走吗?”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曾子默的热吻就迎面铺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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