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青菲没有吱声儿,依言打开那绘了牡丹的紫檀木匣子。
里头六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立即散发出一种灼人的光华,几乎要晃花了她的眼睛。
元青菲只听说过夜明珠,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宝贝。
而且,这么大的夜明珠,只怕当真是无价之宝了。
她有些震惊的抬起头,愣愣的看着惠宁王。
自己跟惠宁王严格算起来其实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他能拿出这么贵重的见面礼来,自然是冲着陆徵去的。
元青菲知道陆徵跟惠宁王关系不好,陆徵几乎就没有给过惠宁王好脸色,今日给他行礼都有些不情不愿的。
可是,惠宁王似乎毫不介意,儿子怎么不待见他,他都默默的承受着,脸上总是一副不在意的表情。
看他对陆徵的疼爱,他似乎并非不在意吧?
“多谢父王,媳妇很喜欢!”元青菲恭敬的道谢。
至少,惠宁王目前来说对她都很好,他是长辈,是陆徵的父亲,她总应该敬着的。
惠宁王这会儿欢喜极了,他总算没有白疼元青菲,这丫头竟然这样敬着他!
“好好好,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他又神经质的自顾自笑了好一会儿,才挥手道:“行了,你们去宫里谢恩去吧,到时候皇上无论给你什么,你收着便是了,他要是给的东西不好,你回来告诉本王,本王去找他理论去!”
元青菲应了一声,但是自然不会真的按惠宁王说的去做。
眼下关键是,怎么惠宁王跟陆徵都把厅中坐着的那些人当空气?
连最起码的介绍都省去了!
她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惠宁王的几位侧妃并庶子庶女,果然见他们脸上的怒气一闪而逝,眼睛里有着强烈的不甘。
见陆徵与元青菲就要转身走了,陆得终于坐不住了。
他腾地站起身,神色倨傲的道:“父王。您怎么这就让大嫂走了,既然她进了咱们王府的门儿,认识认识我们也不为过的。纵然她日后不管事儿,那也是大嫂。总不至于见了王府的主子都不认识。”
惠宁王淡淡的看了陆得一眼,他的神色似乎跟往常并无不同,陆得却不知怎的,觉着浑身都有些发凉。
他用力眨了一下眼睛,再定睛看去时,却发现惠宁王的眼神稀松平常的紧。
呼,原来真的是他的错觉而已。
但是,等他看向陆徵时,却发现陆徵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冷意,眼神森然。似乎下一刻就要杀人一般。
陆得本能的瑟缩了一下,想要后退,但是此刻竟然已经双腿发软的无法动弹了!
“肖总管,王府里一直都是这般没规矩?一个贱婢生的庶子,也敢在这里自称王府的主人?!怎么。本世子是死了?”陆徵声音冷冽,让人如坠冰窖。
他转头看向惠宁王,冷冷的道:“你也死了?”
厅中的众人俱是被陆徵的话吓了一跳,惠宁王的几位侧室纷纷皱起眉头,尤其是陆得的生母尤侧妃,愤怒的盯着陆徵。
什么叫贱婢生的庶子?!她出身虽然一般,但是也不是什么奴婢。而是堂堂正正的小姐,纵然是庶出,那也是小姐,不是奴婢!更何况,她是惠宁王的侧妃,是上了皇家玉牒的正经妃子。是陆徵的半个母亲!
尤侧妃被陆徵气的脸色发白,却死死的咬着牙,没有说话。
他说惠宁王死了,惠宁王都没有什么反应,她只是被骂了句贱婢而已。此时还真不能抢在王爷面前开口教训陆徵。
他怎么能如此嚣张,如此大逆不道的诅咒自己父亲死了?!
更叫人惊诧的是,陆徵这么骂惠宁王,他竟然还是讪讪的笑,没有丝毫的不满!他是没脑子吗?!
惠宁王的那些庶子庶女们亦是惊呆了,为人子的怎么能如此肆无忌惮,怎么敢这么说话!
惠宁王纵然有千般不是,那也是他爹!
他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就是不孝!就是忤逆!
元青菲也被陆徵吓了一跳,他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浑身浴血,杀气凛然。
但是,元青菲很快便回过神来。
显然,方才说话的人没安什么好心,而且语气狂傲,让她很不喜欢。
眼前这个穿着一身鲜绿色长袍的男子,容貌出众,但是眉宇间一股显而易见的狠戾,破坏了他俊美的容貌。而且,他这一身鲜绿色的衣衫,实在是扎眼的紧!
也不知是他太没脑子,还是天生就张狂,竟然毫不掩饰他对世子之位的觊觎!
这种事怎么可能容忍的了!
元青菲没有出声儿,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了,转而也是噙着淡淡的冷意。
惠宁王被陆徵的话呛了个半死,却没有说半个字,只是讪讪的笑了笑,一副我是窝囊废的熊模样。
肖总管是个极有眼色的,他立即上前,扑通一声跪在陆徵面前,惶恐的道:“是老奴失职,请世子责罚!”
他见陆徵不出声儿,便立即喊道:“来人,二公子以下犯上,拖出去,杖责二十!”
两个魁梧大汉应声而入,一人一面,不由分说的硬按住陆得便往外走。
陆得长这么大,何时受过这种待遇!
他的双臂被两个大汉扭的生疼,大叫道:“狗奴才,你敢!爷我才是主子,你们两个还不放手!”
两个大汉像是聋了一般,依旧拖着他往外走。
陆得气的几乎要吐血了!
怎么王府的奴才这是要翻天了了吗!
“父王,您快说两句话呀,父王!这些狗奴才连主子都要打了,您快管管呀父王!”
陆得被拖出去好远了依旧能听见他高亢嘹亮的声音,等到他被打的屁股开花时,嗓音更是出奇的清亮富有穿透力,可见他平日里对唱戏下了极大的功夫了!
尤侧妃慌忙扑到了惠宁王的脚下,肝肠寸断的哭道:“王爷,得儿是您的亲骨肉哪!您怎么都不肯替他说了句话。任由府里的奴才骑到他头上去,他平日里是最孝敬您的啊!他从小到大何时挨过打,身子又弱,哪里能经得住这个!他说话一向如此。哪里就是以下犯上了!”
一直讪讪的惠宁王终于开口了,只是,他开口还不如不开口的好。
“世子说是,那就是了,你看,他说我死了,我就得立即去死去,好了好了,你哭个什么劲儿啊,本来就老。这么一哭,就又老又丑了,难看死了!”
尤侧妃一听,气的差点儿闭过气去!
其实她如今也就是三十几岁的年纪,平日里又保养的极好。今日还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乍一看,像是二十几岁一般,哪里就是惠宁王说的又老又丑了。
她听着儿子在外面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心痛的滴血。
她早就知道惠宁王不是东西,但是今日才看明白,他是猪狗不如!
儿子不过是说了几句话。竟然就被拖出去杖责二十,这还能有命活?!
惠宁王妃生的儿子就高高在上,她生的儿子难道就要受人欺侮?
惠宁王妃早死了!她的儿子也该死!
尤侧妃掩住心中的恨意,又跪到了陆徵面前。
“求世子放过得儿吧,他可是你的亲兄弟哪!不过是顺嘴说了几句话,用的着这么残害手足至亲吗?他以后绝不顶撞你便是了。还请世子开恩哪!”
陆徵的好心情已经完全被这对母子破坏殆尽了。
他记得,当年自己母妃还活着的时候,这个尤氏就故意在母妃面前说父王如何如何宠幸她,为她去皇帝那里讨要快马加鞭从南方带回来的荔枝——他母妃是最爱吃荔枝的,自那以后。她就再也不吃荔枝了!
陆徵看见眼前的女人,就会觉着浑身的恨意崩发!
他如今也可以为母妃从南方弄来最新鲜的荔枝,可是,最疼爱他的母妃却已经不在了!
陆徵浑身冷冽,一脚将跪在他眼前的女人踹出去五六丈远。
“肖总管,以后没有我的允许,这个女人和她的种不许离开王府半步!”
肖总管跪在地上,慌忙应是。
王府里的这些人,说是主子,但是在陆徵面前,屁都算不上!竟然还敢不开眼的去得罪他,真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要是她们知道他到底杀过多少人,摧毁过多少家族,知道他到底有多么心狠手辣,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对他轻视至此!
关键是,这些女人和她们的庶子庶女嫌自己命长了不要紧,可别连累他呀!
昨夜可是世子的大婚之夜,那个没眼力见儿的飞云郡主,竟然张口闭口的说新娘子丑!
这种事儿也就她那种张狂的性子能做的出来!
结果呢,惹怒了世子,昨夜害得他连觉都没睡,光想法子折腾那丫头去了!好在他在宫里的时候,学会了无数种整人的法子,能把人折磨疯,外表却看不出一丝痕迹!
元青菲看着尤侧妃被陆徵一脚踹到了角落里,恰好撞倒了桌子上的一只花瓶,花瓶整个砸到了尤侧妃的脑袋上,她娇媚的脸上顿时开了花,随后不省人事。
不知怎么的,她是心里竟然出奇的平静,没有丝毫见到鲜血迸溅的不适。
难道,她跟陆徵在一起以后,心肠变得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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