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周的水师总兵赵汝龙光着膀子,坐在水寨的后衙。上午的战斗被火烧伤了,身上刚抹了药膏。
他没有想到会败的这么残,差点全军覆没,本以为全部出击,至少咬下伪越王水师的一块肉。
可事实上,自己损失三条船才能换敌人的一条船。
这种战损比,让他极度郁闷。
现在只能龟缩在水寨里,任由伪王的几艘船在外面耀武扬威。
赵汝龙正一个人沮丧,手下突然来报,田衡来了。
赵汝龙急忙忍着痛穿衣服去迎接。
田衡客套了几句,便命令道:“把战船全部派出去,将外面那三艘船打掉。”
赵汝龙犹豫了一下,劝道:
“大人,咱们的船不多了,再拼掉几艘,只怕……”
只怕剩下几艘小船,什么也做不了,水师就名存实亡了。
但是,他没有说出口。
田衡摆摆手,“大家伙一起上,蚁多咬死象,何况我看水寨里还有六七艘海鳅船。”
赵汝龙以为田衡忍受不了敌人的嚣张,便只好应下。
他正准备登船指挥,却又听田衡说道:
“赵大人,打掉外面那几艘敌船,直接去福州,不用回水寨了,中军也马上开拔。”
听到田衡让他继续出征,赵汝龙眼泪差点掉下来,这是让他去送死啊。
战船齐整的时候都被虐了,现在这几艘船,士气又如此低落,还不够敌人塞牙缝的。
“大人,这,末将这几艘船,去福州也于事无补,不如……”赵汝龙艰难地说道。
他以为田衡牺牲水师残存的力量,不过是在外海吸引敌人的注意力,辅助步兵的攻击。
田衡笑道,“我也坐你的船,一起去福州。海港里有运粮的大船,本官已经全部征用,运送中军去福州。”
赵汝龙大吃一惊,“大人。万万不可!”
没有水师的护航,运兵船还不成里敌人的靶子。
田衡拍拍他的肩膀,“福州水师已经没了!”
这轻飘飘的一句,却如炸雷在赵汝龙的耳边响起。
“谁干的?这,这怎么可能?”赵汝龙磕磕巴巴地问道。
田衡没有回答,而是催促,“快去拍死外面那几只苍蝇,然后咱们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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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赵汝龙带领大大小小残存的二十多艘船冲出去,福州水师的三艘船也悍然迎了上来。
南周的船很快将敌人的船团团围住,赵汝龙身先士卒,带着亲兵率先开启了跳帮厮杀。
正如田衡所料,靠着船多人多,赵汝龙没有损失一艘船,就歼灭了敌人,还俘虏了三艘海鳅船。
在去福州的路上,赵汝龙一直将信将疑,可是田衡就在他的坐船上,田大人总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吧。
残存的二十多艘战船在前,运兵船在后,船队张起风帆,想福州驶去。
在煎熬中,南周的船队终于到了福州的海港外。
昔日敌人高大的水寨已经消失了,水里焦黑的柱子还在暗示着曾经强大的存在。
那些让南周水兵几乎闻风丧胆的战船,一艘都没有了,只有水面漂浮的一些烧焦的船板,在海浪中起伏。
运兵船率先靠岸,士兵开始迅速登岸,控制战略要地。
码头上看不见一个敌人,进展十分顺利。
与其说是来打仗的,不如说是来接手的。
赵汝龙呆呆地站在船首,看着残垣断壁,犹如梦一般。
强悍的伪王水师,就这样消灭了?
谁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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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衡大步走过来,笑道:
“赵大人,恭喜啊,剿灭了伪越王的水师一部,本官已经派人将奏折送回京城了。”
赵汝龙疑惑地看着田衡,“我,在下,剿灭的?”
田衡肯定地点点头,认真地说道:
“当然!赵大人率兵,浴血奋战,几次情况危急,但是一直死战不退,终于敌舰起火,逃回水寨。结果火势太大,敌舰终究全军覆没!”
赵汝龙的心狂跳,田衡这是将功劳拱手相让。
他当然知道事情不是自己干的,但是他相信肯定和田衡有关。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大的功劳田衡竟然不要,莫非是要雨露均沾,还是要拉拢盟友?
赵汝龙拱手道,“都是大人运筹帷幄,在下才取得一点微末的战功!”
花花轿子人人抬,既然田衡给了功劳,那也要捧一下田衡才对。
田衡也是无奈,不能暴露田禹的行踪,自己的亲信都是马上勇士,这个水战的功劳只能给赵汝龙。
不过,如果能借此拉拢赵汝龙,也是很划算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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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岸的士兵很快来报,伪越王逃去了泉州。
田衡有些意外,没想到普凡的反应这么快。
“这老小子,简直就是一只野兔子!”赵汝龙笑道。
有了战功,他的心情极其好,一扫心中阴霾,还能说笑起来。
田衡道:“泉州才是他的老巢,他的宗族都在那里,逃回去,收缩力量,才能和咱们硬扛。”
他有些后悔,要是一开始就相信田禹的话,将水师讲给田禹收拾,自己一门心思催动陆地的战事,那么现在前军早该兵临福州城下了,伪越王根本没有逃走的机会。
现在让普凡有了收拢力量的机会,无疑拉长了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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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兵船卸了货,又返回温州,继续运送士兵和粮草、军械。
田衡带着亲兵下了船,中军已经在福州城下扎营。
刚在帅帐中坐下,浙省总兵官侯廉求见。
“大人,末将请求追击伪王!”侯廉请求道。
侯廉很郁闷,本来听到水师战败的消息,他很高兴,田衡吃瘪了!至于战败的是自己的同袍,他才不管。
田衡就是他继续升迁的投名状。
可是高兴没维持多久,下午田衡就派人来传令,从水陆进攻福州。
福州水师覆没!
侯廉以为之前赵汝龙战败的消息,是田衡为了抢功劳,故意放出来迷惑他的。
伪越王似乎不堪一击,这次侯廉决定主动出击,捞点军功。
田衡劝道:“伪越王狡诈如狐,他撤退必然留有后手。侯大人不如等前军到了,一起攻打福州城。”
本来人手就少,田衡不愿意分兵。
中军不过一万人,加上侯廉的一万人,还有即将到来的前军,攻打福州城足够了。
闽省山多,田衡还是第一次来群山中打仗,他想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慢慢圈住伪越王。
南周占据了中原最富庶的几个省,集合几省之力,田衡相信终究会胜利。
战斗是在闽省打的,时间拖的越长,对百业的影响就越大,对伪王就越不利。
侯廉却以为田衡不愿意分攻给他,便说道:
“大人,伪王跑了,如果大军只是看着,不去追击,只怕御史台的言官会弹劾我等。”
田衡有些不耐烦,这个侯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普凡能埋头跑路,不管后面的追兵吗?
这么明显的问题,他看不出来,竟然还威胁主官。
弹劾?
谁来弹劾?
还不是文敬那一伙的!
田衡摆摆手,“既然侯大人坚持,那就带兵去去吧。一路注意,小心敌人诡计。”
侯廉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达到了目标,便带着满怀欣喜,施施然走了。
他暗下决心,等凑齐了兵马,立刻出发。
只要能离田衡远点,能走一步是一步,不能再等着田衡分派任务了,那样肉汤都喝不着,自己只能带兵跟着吃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