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什么事情?”沙哑的声音出现在巨岩内部。
“头,有两个人,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的,救走了那三个被关着的人!”粗沉而低声下气的声音从入口传来。
“实验站还有活着的月光族?”
“不可能啊,那些月光族除了打死的,其它的全部逃走了!”
“这一点你能确定吗?”
“嗯……,是的头!”
一段时间的沉默,“实验站里还有其它人!快,迅速收集资料,马上离开!这里已不安全了!”那个沙哑的声音听着有些惊慌。
又是一段顺利得令人难以信服的旅程,回半山城的路途上,还是没有遇到半只有危险的异兽,几个人甚至开始怀念起,有异兽出没的黑暗地带。
“这是怎么了,一只异兽都看不到!上次我跑到你们那里时,我还遇到了五只呢。可这次我们来巨岩的时候,就一只都没有遇到。”罟看着五个人的队伍,对于没有遇到一两只异兽,似乎感到有些可惜。
“你们又来巨岩干什么?”弭的注意力,更多的集中在另一个不认识的人身上。
“我们和医生一起来,是想找到那些人在我上到底用了什么药!这个是我们的猎手,峳!他可是我们半山城了不起的猎手,曾经一个人用长刀杀死了三只异兽!”罟骄傲地介绍着同行的猎手。
“呵呵,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峳说话声音很平和,听起来一点都不像独自一个,手执长刀杀死三只异兽的猛士。
罟为峳介绍了弭和泽两人,还没有忘记问了一句,“你们两个不在树城,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树城已经没有了!”弭没有回答,泽低低地声音回答了一句。弭的注意力还在峳身上,虽然在黑暗中看不清峳的相貌、体态,但峳身上猎手的气屏却是黑暗无法掩盖的,弭能够感受到。
弭曾跟随师父学习了三年捕猎实用技艺,其中包括修习一种呼吸、吐纳的方法。枟曾经说过,这种修习,可以让猎手对周边的任何变化,有着异常灵敏的感触,猎手们都会修习,而修习过这种方法的人,能够感知到彼此的气屏,平常人则不能体会到。
境界高深的猎手,身体周遭会有三层灵敏的气屏,虽不能阻挡异兽的进攻,但却能提早发现,那是足以救命的瞬间。
现在这个峳身上的气屏,弭清晰的感触到,比师父的都雄厚圆润,气屏就像触手一般,不断向外刺探着周围的变化。
峳显然也注意到了弭身上薄薄的一层气屏,黑暗中,脑袋转向弭的位置。
“嗯?没有了是什么意思?”罟的语气有些怪异,对于弭与峳之间的交流,他们三人并不知道。
“树城被摧毁了!”弭不再去感知那个强大的气屏,那个气屏强大的让他感到气馁,回答罟的这个问题,一样让他非常不舒服。
“被摧毁了?”罟似乎还是没有理解他们的意思。“这是怎么回事儿?”他又补充了一句。
“树城被烧成了一片废墟,所有的人都不见了!”弭再一次体会了一遍那种痛楚,那种直刺心脏的苦痛,让他感觉五脏六腑都在抽搐,都在扭曲。突然一种轻柔的触碰感传来,那是种安慰,是种说不出的舒服,让弭想起了莯的双手。
弭知道那是来自峳的触碰,他没想到这种气屏还有这样的功用,师父可没有跟他说过这个。弭有些慌乱,他不知道怎么用气屏来回应对方,也不知道用语言感谢对方是否合适。
一只手拍了拍弭的肩膀,那只手厚实有力,拍的力度恰到好处,与刚才的触碰有异曲同工之妙。
弭总算从那种不知该如何的境地中释放了出来,忙说了声“谢谢!”。
“你谢什么呢?”罟被弭突兀的话搞得有些烦乱,“你们两个把话讲完整些,好吗?”
“树城在我们回去之前已被烧毁,所有的人都失踪了,我们认为这与巨岩的人有关,所以就又来这里,希望能找到些线索!”泽接过了话题,他也对弭莫名其妙的“谢谢”很不理解,以为提起树城的事情,又让他有些错乱。
“之前在巨岩中,抓住你们的人是月光族吗?”泽希望岔开话题。
“是的!那些家伙也有奇怪,居然会在不是月周的时候出来行动,而且是占领了巨岩!我和医生先一步跑了进去,直接就被他们抓住了,连累峳也只好放弃。”罟似乎是在解释,为什么有峳这么好的猎手,他们还会被抓,又好像是在向峳道歉。
“呵呵,没什么的,我的任务是保证你们的安全,只要我们三个在一起,总会想出办法逃出去!不过月光族的表现确实很反常,他们一定是受到什么惊扰,才会这么做。而那些异兽统统不见了踪迹,也有些奇怪,我们应该快些回去报告!”峳的声音平静如水,大有一种处乱不惊的感觉,让弭敬佩不已。
半山城再次出现在弭眼前的时候,已是接近中午的时候。一天多不停歇的赶路,让几个人都露出了疲倦的神情,只有峳,仿佛之前走了一天多的人并不是他。
“你该吃药了!”一路上都没有说过话的医生峙只关心罟的身体情况,其它的事情他显然都没有兴趣。
半山城还是那么热闹,人头攒动,往来如流。这又让弭想起了树城的景象,残枝破木,只有被风吹起的灰烬在废墟中飘过。
泽似乎也适时的想起了树城,伫立在那里出神。
看着发呆的两人,吃过药的罟走过来拍了拍两人,“这次又是你们救了我,还有我们的医生和猎手。嗯……,你们不如就在半山城住下吧,我会找岐,让他给你们安排两间在一起的房子。”
泽看了看弭,弭的脸上没有半分高兴的神色,表情有些呆,有些迷茫,有些疑惑,还有些杀气。似乎他弭的思绪已留在树城废墟的上空。泽摇摇头,在树城废墟停留的那几天,他时常会发现弭的这种表情。
岐的房子不是很大,一下子进来五个人,显得有些拥挤,不过岐非常高兴。热情的招呼着他们,尤其是对去而复返的弭和泽。不过,当他听说树城被毁的事时,脸上的表情立时如流动的春水,被突然而来的严寒冻结。
“又一个文明的火种熄灭了!”他颓然地坐在床边,脸上的哀伤、悯惜如同在冰面上滑动一般无法停止。
“你们两人就在半山城住下吧,我会给你们安排好住所!”
“最好能让他们两个挨在一起!”罟补充了一句,“最好还能离我近一些!”他又补充了一句。
“好!”岐痛快的答应下来,站起身就向屋外走去,出门前留下一句话“我这就去安排!”
那种触碰又出现了,那是种莫大的安慰与宽宥,让弭低沉的意志抬起了头,一种坚定的信心从他内心升起。
“我想,我们不能留下来!”弭抬起头注视着峳。
“什么?”罟惊诧不已,就连一向别无兴趣的峙也瞪大了眼睛看着弭。
“你要干什么?”泽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凝视着弭,对他刚才的话非常恼火,因为弭没经他同意就把自己也连带了进去。
“你忘记了,我们应该去找他们回来,他们也许正盼望着我们去救他们!”弭也站了起来,看起来有些激动。
峳有些诧异的看着弭,看来他触碰的结果远在他意想之外,这个年轻人表现的勇气与决心超出了他的猜测。
“可,可他们的好意,我……,我不想这么快就拒绝!”即将到来的安宁,让泽有些想放弃原本的想法,想到可能面对的危险与未知,更让泽不安。
“什么!?”弭的眼睛中放射出摄人的光芒,逼视着泽,“你要放弃他们?”
“没有,我只是,只是……”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一屁股坐了下来,低着头不敢再看弭的眼睛。
罟慌忙站了起来,现在的他身高明显比弭高出了半个头,挡在了两人中间,“弭,你冷静一些!”扶着弭又坐了回去。
峳也站了起来,“弭!”他的声音中自然带着一种令人难以反驳的宏大,“以你目前的技能,想要在黑暗地带存活,是很难的!如果你愿意,我会教授你完整的猎手技能,不要太长时间,只要三个月,到那时你再去搜寻他们,会对你有很大的帮助!”
“三个月?树城的人只怕都被杀死了!”弭还是很激动。
“不会,我保证!”
弭迷惑地看着峳,很明显对“我保证”这三个字,弭非常不相信。
“你忘记作为猎手重要的一条了吗?”峳的神情就像师父在训诫自己的弟子。这让弭想起了师父枟教导他时的表情。
“冷静分析!这四个字,你的师父没有教过你吗?”
弭沉默了下来,这四个字师父不止一次的跟他说过。
“根据罟之前的经历,那些人劫持人,更多的是为做什么实验,而罟是第一个实验成功的人,他活了下来,所以之后被做实验的人,成功活下来的可能会大很多!我曾经在黑暗地带遇到过一名树城的猎手,他告诉我树城有近七千人,就算还会有在实验中死去的人,也一定还会活下很多人!”峳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弭。
弭不得不点头认同峳的分析,“接受我三个月的训练,你将成为一名强大的猎手,我能感觉到你做为猎手所必须的勇气和信心!”峳还在直视着弭,那强烈的目光,让弭不敢抬头。
“快答应啊,峳可是从来没有收过弟子的!”罟在一旁替弭着急,能成为峳的弟子,是多少半山城准猎手们的愿望。
“他不算是我的弟子,我只是训练他三个月!”峳又恢复了他那种平和的声调。弭抬起了头,看着峳,默默地点了点头。
作为一名猎手的弟子,必须严格听从师父的命令,现在峳不承认是收弭做弟子,就是说他完全还可以按自己的想法行事,成为一名强大的猎手,也一直是弭的愿望,现在这个愿望就在眼前。
粗矮的岐,喘着气走了回来,延着半山城上上下下的阶梯一通急走,让已过五十他有些吃不消。“给你们安排好了,罟就在你房子的上边一层,两间房子是他们的,里边所有必需的东西已准备好!”岐并不知道刚才发生的那一幕,不然他的气喘只怕会更剧烈。
“好,我这就带他们去!”罟拉着两人就向外走,他生怕弭再改变主意。医生峙一步不落的跟着罟也走了出来,对于峳与岐要谈的事,他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弭,我……”泽结结巴巴的想要说些什么,可弭刚才的样子,还是让他很害怕。
“算了,你要是不想去,我自己一个人去找他们!”弭拍拍泽的肩膀,但他的眼神却飘向了远方,那里是黑暗地带,那里是严酷的寒冷,那里有无法预知的危险,但那里也有师父、莯、棠,和树城那些一起养大他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