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运带着安瑶离开王府,赶回住处,与大部分世家门派相同,在来之前,他们就已经订好了住处,现在群英会还没有结束,七剑门的其他人都还在群英楼,安瑶的情况还是需要找个大夫来看比较好,宸王府倒是有不错的大夫,但安瑶是女子,宸王府又没有主母,留在那里不妥。
何况还有一个心心念念要把安瑶嫁给宸王的世子。
宸王都快四十岁了,半老头子一个,怎么配得上如花似玉的小师妹?大师兄哪一点不比他好?
没错,在谢运眼里,宸王就是一个半老头子,压根配不上活泼可爱的小师妹,本来以为小师妹会和季江南一块儿,这会儿才知道原来早早与大师兄定了婚约,也好,大师兄为人雅正有度,相貌堂堂,也算是天作之合。
不可否认宸王是个合格的亲王,作风谨正,风评极佳,但宸王年纪大也是不可否认的。
谢运向来喜欢好看的东西,衡量一个人的首先看他好不好看,如果对方长得丑,那大抵就是说话都懒得说。
这个古怪的性子被钟飞骂了好几次,依旧是不长记性,横竖就是不听,揍得次数多了人也皮实了,别的能改,就这个改不掉。
得知谢运这一古怪性子的季江南当时摸着下巴考虑了很久,确实,在七剑门内和谢运关系好的几个,倒没一个长的磕碜的。
反正谢运在七剑门就是个祸害,坏毛病多了去了,加一个以貌取人也不痒不痛。
谢运将安瑶带走,至于季江南他倒是放心得很,既然是宸王手下去救得人,那自然是不会动什么手脚的,季江南一个年轻小辈,还用不着宸王费心思来对付,宸王坐镇汴京这么多年,这点信誉还是有的。
季怀远这个大哥就算当得再不称职,也不至于撒手不管。
况且只要季江南醒了,以他对季江南的了解,那小子滑溜得很,一肚子坏水,想找他讨着好估计很难,当初这小子打不过他,下手就都是些阴招,抡石头打闷棍,引马蜂招呼下三路,什么流氓打法没用过,只要不是特别厉害的高手,自保无虞。
谢运想事情简单,故而心安理得的走了,大不了安顿好安瑶再来就是了,宸王府总不至于不准人来看望。
群英楼内,方唯玉长鞭一甩,鞭花爆响,身形一跃,动作轻灵如鹤,恍然眼前一花,层层叠叠的影子连成一片,难以分辨。
持剑男子警惕的看着四周,脚步后撤,随时准备迎击。
忽而一道黑影如蛇般直冲过来,男子警惕往后一退,黑影急速袭来,男子长剑一动刚要迎击,忽而背后一凉,现在反应为时已晚,脖子上突然缠上两圈冰凉的鞭子,男子大骇伸手去拉,鞭子那头的力道更快,鞭子带着男子高高扬起,一甩甩出白玉台之下,翻滚了几圈才停下。
男子狼狈的站起来,台上方唯玉温润一笑,垂下的衣袖下是一条黑色的鞭子,安静的匍匐在脚下,平平无奇又与众不同。
方唯玉双手一搭,行了一个揖礼:“承让。”
男子将破烂的上衣一扯,拉到腰上扎实,抱拳一礼:“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承让不承认的,紫琉金归你了。”
方唯玉颔首一笑,素衣墨发,飘如谪仙。
“袁晓的弟子,呵呵,这就有趣了。”宸王莫名一笑,坐直身子往后一靠,微微闭眼,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个齐全,看样子今年的龙祖祭要比往常更加热闹了,年轻人有活力就是好啊!
方唯玉的武功不算太高,化海中期圆满,奎山城是商城,方唯玉的武道天赋虽然不低,但他多半的时间都用来经营奎山商会,这个水平在算不得太弱,但也绝对算不上强。
今日群英楼中和他差不多的人不少,大半是随行的年轻弟子,人杰榜上的都是难得一见的凤毛麟角,一个世家或许出不了一个,能出来的要么是有大机缘的散修,要么就是从小以名师丹药培养起来的,其中花销,一般的世家根本无力为继。
因此大多会寄希望于将家中优秀的孩子送入各大门派以作培养,但大派的门槛一般不低,品行天赋根骨缺一不可,这天底下优秀的孩子多了去了,层层筛选下来,以七剑门为例,每年拜师的弟子成百上千,第一次测天赋根骨就要筛掉八成,剩下的两成暂收门内,一个月之后再有一次入门大比,只从中筛取少部分人,是以每年正式拜师的孩童,从来不超一百之数,少的时候可能就十多个。
武道一途与天争命,多少少年热血满满,结果还没看见肆意潇洒的江湖,侠肝义胆的豪侠,就首先败在了入门的门槛上。
就算运气好摸着门路开脉习武,没有师父的教导,功法武技的支撑,也只能终身止步在先天境,跨化海无望,最终归于平凡,为芸芸众生中微不足道的一缕烟尘。
而在这些名声不弱的年轻人中,以入人杰榜为荣,但就算是人杰榜上的人杰,也不一定就可以叱咤风云,人杰榜收录的都是年轻一辈的优秀弟子,凝虚境之下,丹心凝虚之间有天堑之隔,一不留神,经脉寸断武功全废也是寻常,跨过这一阶段,才可称一声宗师,才正儿八经的算在武道一途登堂入室,少年人杰意气风发,心比天高,但又有多少最后被阻隔在凝虚的门槛外,不甘心的再次尝试,直到经脉枯竭无以为继,使得泪落满襟,遥不可及。
方唯玉十五岁之前半点武功不会,还因先天不足身体羸弱得很,拜师袁晓三年能学到这步,除了袁晓的教导之外,更多的来源于他本身天赋不弱,只是比起武道,他更喜欢商道而已,练武只是为了自保和改善体质,这段时间躲避追杀,动手频繁,实力也比之前强可一截,即将进入化海后期。
将鞭子一收,方唯玉含笑向左右长身一礼,谦和恭肃,楼中不少人暗暗点头,也有不少人认出其身形功法的,大晋江湖,单论轻功一道,无人出袁晓左右,他的一身武功多半是自创,包括其独创轻功身法“鹤舞清风”,以及使的一手神出鬼没的鞭子,配合身法,又一式成名绝技“控鹤擒龙”,只是袁晓行踪难定,为人也不喜张扬,大约有好些年没听见他的消息了,今日居然在这里再见“控鹤擒龙”,虽说这年轻人眼生,但这身法一看就是亲授,万千武道,身法最难学,更别说偷学,这年轻人八成是袁晓的亲传弟子。
方才他报的名字是叫什么?方唯玉是吧!不少人暗自思索,难得的对这个眼生的年轻人多留意了几分。
有侍女托着木盘上来,垫着的绸缎上是一块拳头大小的暗紫色不规则石块,紫琉金,大晋燕江沙石下特产的一种石料,以坚固着称,多用以铸造武器,是铸剑的上好材料,只是这东西使用比较冷门,除了铸剑师几乎没什么人会感兴趣,但楼中唯一一位铸剑师“白无相”卫听却没有要争的意思,安静的坐在桌边,目光空洞,不知是在细听还是在游神。
方唯玉对着宸王深揖一礼,微笑着接过木盘中的紫琉金,嘴角的笑意越发上扬,方修凛,石万全,我会给你们准备一份大礼,千万别让我失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