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北王家在九世家前三,多年不曾衰败,靠的可不止是人脉,奇门阵的没落除了传承失落,最大的原因在于研习高阶阵法对阵师的天赋要求高到离谱,王家现存的高阶阵法,随便拿出来一道,都是可以与千机唐门匹敌的存在,只是能触及高阶阵法门槛的,王家近百年,也就出了王凌志的大哥,王家大公子王铮一个,还是个双腿残疾的病秧子。”
“不要小看奇门阵,若是碰上一个中品阵师,我宁愿去闯千机唐门的机关阵,也能不愿意进阵师的幻阵,最高等级的幻阵,可以让你在其中待到老死,其幻象之逼真,足以让你至死都没没发现破绽。”
季江南惊讶道:“王铮,人杰榜第十一的那位“云谷阵师”?”
“不错,王家大公子,一个生来双腿残疾不能行走,从会吃饭起就开始吃药,只能坐在轮椅上靠汤药续命的病秧子,是迄今为止,王家历代阵师中,天赋最高的一个,”沈云川说着,有些惋惜的叹了一口气,“我曾经见过他一次,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阵法天才,只可惜,他先天病弱,指不定哪天就死了,若他是个健康的常人,以他的天资心性,假以时日,说不定可以让王家挑战一下铁家九世家之首的位置。”
季江南默默点头,以残疾病弱之身触及最高阵法门槛,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天才。可惜这世间本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总归是有缺的。
此时,眼前的景象忽而一变,虽然依旧是松林盘亘,但松树之间的顺序都有了一些差别,日头渐高,树影全部落在树根,松树间的小道上,王凌志站在路边,遥遥对着众人拱了拱手。
“开了!”沈云眉毛一扬,“看来王家又添了一位阵师。”
阵法已经打开,不少人纷纷雀跃起来,兴奋的一起讨论。莫涯身为候府小公子,平日里见的好东西多了,所以并没有很兴奋,更多的是好奇,至于那寒泉到底有没有传闻中那么好的作用,还得见过了再说。
年轻人期待可以理解,但今年的寒泉名额有些特殊,往年来的都是些略有名声的年轻人,一般人杰榜上的人杰都有师承家门,很少会有人盯着寒泉。
今年就稀罕了,人杰榜上的人杰不止来了,还一来就是四个,王家公子不算,王家每年都有人来,不来这观音洞也没法开启,另外三个,一个是最近忽然声名鹊起的少年人杰,名声不好,但实力不弱,性子孤僻鲜少与人来往,一个是甚少出现的玉常君,如果说这两个人的出现还能勉强接受的话,最后一个齐风定就有些令人郁闷了。
众所周知齐风定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年轻一辈第一人,甚至让人杰榜除林玄机之外都失去了追赶的勇气,在年轻一辈中,有个认知是所有人都有的,那就是,要让人杰榜第一变成其他人,除非齐风定晋入凝虚境,彻底从人杰榜上脱离,人杰榜只收录宗师之下的年轻人,等他上神秀榜了,那人杰榜的榜首自然就会由第二续上。
齐风定一日不突破,人杰榜榜首万年不会动,没人认为有谁可以撼动他的位置,就算是林玄机也不行。
齐风定接地气的性格注定不会让人生出什么畏惧的心思,但问题是,寒泉最显着的作用是稳固根基,助长修为的作用也有,但作用算不得太明显,齐风定的根基早在关外的五年时间就已经被打磨得无比牢固,入寒泉的效果于他而言不比泡个澡好多少,这是图个啥啊?
他们是去稳固根基的,齐风定是去泡澡的,想想这区别怎么那么大,还要不要人活了。
年轻人们多多少少有些怨念,和这种人在一起,很容易怀疑自己是不是个废物。
偏偏齐风定自己不觉得,和莫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刘贫只微微点了点头,又对着薛临义躬身一礼,转身扭动着身躯坐回滑竿上,抬滑竿的立马上前,艰难的抬起滑竿,竹竿嘎吱几声脆响,很让人担心会不会下一刻就断了,好在竹竿足够坚挺,滑竿慢悠悠的往山下走去。
如刘贫自己所说,他确实是来走个过场,汴京是宸王的封地,开观音洞这种事自然不用宸王亲自前来,刘贫只代表宸王来做个见证,也算间接在众人面前确认王家正式接手观音洞,至于其他的,也都和他无关。
司徒九到此纯粹是因为薛临义的缘故,虽说薛临义从来没有表现出什么攻击性,但就怕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痴主动去招惹,笑阎罗看着和善,杀人的时候也很和善,若是薛临义当真动了手,那可就有些不好收场了,司徒九来此,明面上是制约薛临义,实际上是为了阻止有蠢货去送死,笑阎罗要杀人,就凭他一个丹心八劫武者,一刻钟都挡不住。
好在薛临义真的就是单纯陪弟子前来,顺便捎上季江南一起,只要他不动手,司徒九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奇怪的是季怀远没有来,自南市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季怀远。
众人开始沿路进入松树林,沈云川说过他不进,故而齐风定,季江南,莫涯与秦朗四人一同进入,走了一截,季江南鬼使神差的往后看了一眼,只看见褚玉常在稍后一点的位置,林子外的空地上,李疏桐并未跟进来。
季江南垂下眼眸,大步跟上前去。
沿着松树间的小道一直走,松树从一开始的低矮到逐渐变得高而直,平缓的山坡上铺着一层有一层的松针,最上面的一层是裹挟着青色的枯黄,偶尔露出来的山石上,蒙着一层苔藓,野草在山石间抽出绿叶,顽强而有活力,偶尔还能看见几只松鼠,顺着树干窸窸窣窣的爬过,引得枝头颤动。
季江南暗叹沈云川说的果然没错,这种阵法的运转很奇特,这条松林小道,他上次来的时候可没看到,也没有这个山坡,更没有松鼠这种活物,奇门一脉,果然有其不凡之处。
爬上小山坡,路旁的野草变得密集,石头上苔藓也越发厚了起来,坡顶又是一条蜿蜒崎岖的小道,小道是由砖石垒起来的台阶,仅够一人通过,季江南扶了一把旁边的山石,潮湿寒凉,盛夏的午时,行走在这条小路上,却没有多热,哪怕季江南体温比寻常人要高,此刻也没感觉到热,山顶的样子与山腰之下怪石嶙峋,树木稀疏,走在路上都嫌烫脚的模样比,简直不像是同一座山。
寒泉的功效只针对没有进过观音洞的少年人,泡过一次之后效用减半,故而来此的都是头一次进观音洞,又多是些少年人,一路啧啧称奇,交头接耳。
齐风定很活跃,不时的薅把叶子摘朵花,看得出他很想抓一只松鼠,但最后还是没有动手,和松枝上的松树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儿,放弃了这个念头,继续跟着前进,但就算是他站着瞪松鼠的这一会儿,已经落前面的队伍好一截了,回过神后连忙一顿猛追,一时间杂乱的脚步声和拉扯喊话的声音掺在一起,好不热闹。
对于齐风定这么跳脱的性子季江南也是无奈得很,只好跟着一起跑,有几个心急的追赶得急了些,差点一脚踩脱了莫涯的靴子,这下子莫涯候府公子的脾气上来了,他着急,他偏不走,大马金刀的一站,下巴一仰大有一股不服来战的意味。
等一众人拉拉扯扯的上到山顶的时候,王凌志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罪魁祸首齐风定眨了眨眼,一脸无辜。
是个人都能看出王二公子心情相当不好,周身气压极低,他身后是一块高起来的山壁,山壁上攀爬着很厚的一层藤蔓,藤蔓垂下来的地方,半遮半掩能看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站在外面都能感到一丝凉飕飕的寒意。
这里,就是寒泉所在的观音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