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烟语从官家小姐成了阶下囚,再从阶下囚成了花楼姑娘,又从花楼姑娘晋升为富商平妻,简直是充满了跌宕起伏的传奇人生啊。
苏尹月都开始有点佩服她了,听说那富商子嗣艰难,只在早年间生了几个女儿,所以苏烟语大了肚子,富商就赶紧把人赎回去了,若是苏烟语这一胎还要生下个儿子,那地位就稳了,以后在富商的府上日子必定过得美滋滋的。
苏烟语混得有多好,都与苏尹月无关,她只想过过安稳日子。
不过苏家人既然来了,他们赖着不走,苏尹月一直不去见始终不是办法。
所以苏尹月直接让护卫伫在正堂,免得苏家人要做什么手脚。
苏尹月在府上穿得素净,只是在百合色的裙角点缀了几朵精致的芙蓉花,梳着百合髻,插着两根牡丹凤凰纹金簪,脸上并没有多少粉黛,衬得人清丽脱俗,另有一番风姿。
她刚走进正堂,苏烟语的目光就一直紧盯着。
“几年不见,二姐姐还是这般明艳照人啊。”苏烟语说着,言语中明显带着点嫉妒。
衣服料子自是没什么好说,单单是苏尹月那两支金簪就是造价不菲,就算是官家姑娘夫人都没法轻易拥有。
而苏烟语呢,如今虽是吃穿不愁,也有银子傍身,但商贾之家就是商贾之家,尽管有银子,也没法沾染门阀贵族的资源。
“打住。”苏尹月坐下来,面色冰冷,瞅着苏烟语,“我的身世早已查明了,不是你们苏家的女儿,你可要好好称呼,别再喊错了,要不然我怕你等下没了舌头。”
苏烟语挺着大肚子,应该有七八个月了,行动都有些不便。
大概人在花楼里混过几年,举止动作都带着一股风尘俗气,明明比苏尹月还要小一岁,看着却比她要年老,扑上脂粉后,脸上的细纹更加明显。
杨氏就不必说了,这几年她宠着唯一的儿子苏白昊,把家产都卖得差不多了,日子并不好过,头发已经花白,身形也佝偻了起来,只是穿着一身极为普通的料子过来。
苏白昊已经长大,眉眼间有点像去世了的苏剑锦,大概这些年混账惯了,眼圈发黑,眼袋明显。
他看见苏尹月依旧清丽富贵,眸光一亮,说道:“二姐姐,就算你不是父亲的血脉,但你也曾在我们苏家生活过,我们好歹做过十多年的手足呀。你现在这样说,未免太绝情了吧?”
杨氏也跟着嘟囔道:“就是啊,我们来了这么久,连一口热茶都没有,这是待客之道吗?”
苏尹月哼了哼,则说:“你们曾经对我如何,还要我再翻旧账吗?现在就来跟我讲手足之情了?我只有一个弟弟,还有一个义妹,你们是什么东西?也配来我面前攀关系?”
苏家三人面色都不大好。
苏白昊紧握着拳头,想要跟苏尹月好好掰扯掰扯,苏烟语赶紧瞪了他一眼,接着就笑着对苏尹月说道:“夫人说的是,我们自知身份低微,是不大能攀得上夫人了。不过夫人的义妹跟我们可是血脉相连啊,所以我们也算是拐着弯的亲戚吧?”
苏尹月瞅了苏烟语一眼。
估计苏烟语这些年受过了不少委屈,吃了不少苦,人变得圆滑了。
想到了苏落芙,她面色不改,说道:“上茶吧。”
宝若轻轻拧眉,想着秦四夫人这么好的一个人,竟然有这么几个家人,真是老天不开眼。
侍女很快上了茶水,还有几盘糕点。
杨氏看见那些糕点,赶紧拿起一块往苏白昊手里塞,“快吃快吃。”
她也没有落下,一口一块糕点,像是饿死鬼投胎。
糕饼碎屑掉在衣衫上,一点仪态都没有了。
苏烟语面色越发不好,她紧紧攥着帕子,说道:“母亲,你慢点吃吧,别太丢人了。”
虽说杨氏性子狭隘歹毒,但好歹出身不差,然而这几年的磨难下来,已经让杨氏变成了个令人鄙夷的市井妇人!
杨氏不以为然,她还数落起了女儿:“哼,你还敢说,你现在富贵了就忘了娘,平日不送吃的也不送银子,我和你弟弟这两日都是饿着肚子的!”
更何况,他们母子这两年非常拮据,哪里吃过这么好的糕点。
苏白昊也啃得高兴,跟着指责姐姐:“就是啊,苏烟语,你自己不愁吃穿,可我们愁啊,现在你过得好了,竟也不关照一下娘家,你哪还有脸说这些话。”
苏烟语白了脸:“我哪有不管你们?上个月才让人给了你们十两银子!”
“啧啧,十两银子是想打发乞丐吗?我和母亲用不了两天!”苏白昊说道。
“你可别太过分了,你们现在不比以前了,难道还想锦衣玉食,有大把丫鬟伺候吗?”苏烟语说着,脸色越发惨白,“你们再这样,我连十两银子都不会给你们!”
“不给?你可别忘了那件事儿……”苏白昊得意洋洋的盯着苏烟语。
苏烟语一惊,赶紧打断了苏白昊的话,“闭嘴!你说话不看场合吗?!”
杨氏也戳了戳苏白昊,让他赶紧闭嘴。
苏白昊撇撇嘴,反应过来,倒是没有继续说了。
苏尹月看见他们点到即止,竟然不继续唱戏了,只觉得索然无味。
她一手托着腮,问道:“喝够了吃饱了,也吵过了,那你们可以走了?”
苏烟语回头,满脸笑意:“让夫人见笑了,我们就是拌几句嘴,请夫人见谅。今日过来,其实是有两件小事想请您帮帮忙。”
“不帮。”苏尹月立即拒绝,苏家的事,准没好事。
苏烟语神色僵住,“夫人,我这还没说呢……”
“你们的事没几件是好的,我不需要听。”
杨氏反而冷笑起来,道:“语儿,既然她不帮忙,我们就去找苏落芙,我可是她的嫡母,找她是有理有据的,她要是不管咱们,我就告到官府去!”
说起苏落芙,她是恨得咬牙切齿。
她被楚霁风打得膝盖粉碎,无法正常走动,这些年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她当然不敢怪楚霁风,自然把这些罪责怨恨都按到苏落芙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