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遥和他的亲“三叔”此时正走在通往采石居的小路上。
只见二人打扮相仿,却是范遥路过镇子时,特意去买了一身与吴三道差不多的衣服,就连斗笠都是同款。
二人粗布半身宽袍,收腿的裤子,双手插在裤兜,步履嘚瑟,摇肩摆跨,宛若江湖痞子,作死的走在林间小路。
“三叔,现在我的剑法还有些看头了吧?”
“文天楼说你悟性无双,现在来看,你确实当得。”
“都是三叔你教的好,就算是头猪也能领悟个七八分啊。”
“你小子少来这套。你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言外之意,就是我的剑法稀松平常,猪都能学会,是吧?我说你小子打击报复的心咋那么强烈呢?我不就是前些日子说你一句,你至于吗?”
“三叔,你误会我了。我哪敢啊?”
范遥口是心非的应付了一句,转回头用手遮住眼帘看了看,接着说道:“三叔,咱俩走的也不快啊,怎么这帮龟儿子还没追上来?”
吴三道头也不回,想这天下又有谁能值得他回头看上一眼。晃肩摆胯,八字步不停,悠闲说道:“这还不好猜,那群孙子在勾人呢。人马不齐,怎敢轻易露出行迹。”
范遥默默无语,我叫龟儿子,你就唤孙子,真是一点亏也不能吃啊。
走了几步,范遥还是张嘴问道:“三叔,我说你老人家真是闲情雅致。那几个镇子里屯粮涨价的,你教训一顿也就行了。怎么张寡妇门前总有闲汉子的事,也值得咱俩出手?你老人家先和庄稼汉子比泼粪,后和地痞比王八拳。要我说,你在青云峰上是不是憋坏了啊?”
吴三道仰首看了看日头,顿时露出斗笠下英俊的脸庞,与身边的范遥相得益彰,若不明言,只叫人认为这乃是兄弟二人。
“虫灾肆虐,人心惶惶。一斤米原来只是十文钱,可他们居然敢卖到百文!不出手教训一番还能了得?
至于那个张寡妇嘛,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但我神识笼罩小镇,听闻民声,那张寡妇的丈夫乃是战死沙场,估计就是青风城那边的兵。只剩她一人之后,这女子看似豪放泼辣,其实只是逼不得已。群狼环伺,虚与蛇委方能保全自身。
况且也没听闻她有苟且之事,不但如此,即使今年这个光景,她还抽身去照顾几个同乡孤苦老人。出淤泥而不染,可贵至极。”
吴三道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堆,最后拍了拍范遥的肩膀,总结说道:“范遥,你且记住,但凡你我所过之处,不能让奸人得意,不能让好人受屈。行侠仗义事无巨细。你以后到了我这般修为,切不可以身份自居,而失去了修行的意义。”
低下头,斗笠遮脸,天地仿佛都失去了几分颜色,继而接着说道:“老天给了我们超卓的资质,不是拿来与天地争寿,与日月争辉的。能力越大,责任也是越大。不忘初心,管它世间多少不平事,我自拔剑相向。”
范遥听得心潮起伏、慷慨激昂,吴三道所言其实与他内心诸多相符。此时大有遇到之音之感。
平日里只是与剑神学些剑法,哪有机会谈论人道之事。此时不由得大声附和说道:“三叔说的让我想起一首歌来,那歌词所述倒是与三叔所言有异曲同工之妙。”
吴三道饶有兴趣问道:“哦?贤侄唱来听听。”
范遥哈哈一笑,清了清嗓子,高声唱了起来。
“大河向东流哇,…………,路见不平一声吼啊,该出手时就出手哇,风风火火闯九州哇……。”
“范遥,九州是哪?”
“三叔,九州是泛指的意思,代表的就是这座天下。”范遥急中生智的回道,为了掩饰尴尬便又大声唱了起来。
歌曲激昂,旋律简单。周而复始几次之后,吴三道也是兴之所至,高声吟道:“既已看透江湖却走不出红尘,那何不风风火火纵横天下游?”言罢,便跟着范遥大声的唱将起来。
距离二人数里之处,鬼鬼祟祟的跟着几个人,此时听见远处不伦不类的歌声,有人不禁嗤笑几声,说道:“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倒是心情好的很。就是不知一会儿还能唱得出来不?”
旁边一位唇红齿白的青年,脸上明显施了妆容,闻言肃声说道:“这两个人手上功夫不弱,咱们还是小心一些。等我父亲传讯叫来的高手一到,定要取下他二人的脑袋,以立我赵家之威。”
几个真正不知死活的帮众急忙出言附和,甚至还有人夸夸其谈说道:“少东家,刚才是在镇子里,眼目众多。为了顾及我赵家的名声才容他二人逍遥法外。少东家若是信得过,那我现在就去出手惩治那二人一番。”
其余几人,无论心里对这人怎样的鄙视,可面上却都做出一副大义凛然之色,纷纷开口向这少东家请缨。
那青年笑容真诚,向几个护院打手抱拳说道:“大家有此心气是好事,但还是稍安勿躁。有道是不打没把握之仗,等我父亲传讯的高手一到,咱们定要好好的打个痛快。”
几人见好就收,嘴里兀自还说着,暂时让他们逍遥片刻的场面话。
赵家公子心里冷笑,刚才也不知道是哪几个人,被吓得躲在我父子身后大气都不敢出。等到此件事了,这群外强中干的家伙恐怕都不能留了。
几个人演完戏,都觉自己刚才表现还好。当下便用着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身法,穿梭在小路两边的林子里,向远处的“恶汉”跟了上去。
正走着时,只见其中一人耳聪目明,食指压嘴,示意之后,便带着众人向小路上看去。
没过多久,便见一穿着素布长裙女子正沿着小路走来,其婀娜多姿,身材玲珑有致,脸上不施粉黛素颜纯真,但仔细看去,圣洁之下却有一股魅惑妩媚风情。
“咦?是张家寡妇,她怎么来了?”一个男子看着张寡
妇的背影,咽了口唾沫,开口问道。
“我听说那两个杂碎大闹完咱们赵家,又去张寡妇家门口把那几个猛虎帮的人收拾了一通。你们说,这张寡妇是不是报恩去了,露水鸳鸯,二龙一凤,好戏就要上演了。”这人越说越兴奋,捎带着眼神之中泛起淫邪之色。
赵家公子满脸不屑,看了一眼张寡妇的背影,“啐”了一口,说道:“女人长成这样子该着他死了男人。还有,屁的二龙,那两个痞子怎么就成龙了?胡言乱语,真是让我笑掉大牙。”
先前说话那人急忙陪着笑,说道:“少东家,我没读过书,你别跟我一般见识。不是龙,绝对不是龙,充其量就是野狗野猫而已。”
赵家公子冷笑几声,挥手示意几人跟上。看着摇曳生姿的张寡妇狠狠说道:“等到一会儿收拾了那两个杂碎,这小娘们就由得你们快活一番。”
可他话音一落,其余几人对视一眼之后,一个年龄稍长之人上前低声说道:“少东家,我们虽口花花一些,但是这张寡妇我们是决计不碰的。”
赵公子眼神一凝,疑问说道:“这是为何?”
那人接着说道:“张家大哥乃是我大靖军人,据说是与馥离来犯大军大战而死。我们江湖中人最敬佩这样的好汉,所以张家寡妇我们是绝对不能动的,那样做的话,会被人戳脊梁骨,断子绝孙的。”
先前说话那人也是尴尬说道:“少东家,你别听我胡诌。我这人有时候管不住自己这张嘴,但是管住身子还是没问题的。呵呵呵……。”
赵公子勃然大怒,看着几个手下说道:“我赵家养活你们,好吃好喝,俸禄优厚,现在居然连这等小事你们都要推脱吗?”
“少东家,你想多了。待会儿,你要我们上前与那两个杂碎厮杀,送命流血,这些都没问题。但是若做那丧尽天良之事,那我等恕难从命。”年龄稍长之人语气坚决,看着赵家公子抱拳说道。
赵公子转念一想,登时做出和颜悦色之状,笑着说道:“算了算了,小事而已。既然你们有此道义之心也是我赵家之福嘛。张寡妇暂且不提,待会人手齐全,还得几位多多出力啊。”
“多谢少东家!”
“少东家仗义!”
几人大喜,纷纷向赵公子称谢。
赵公子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转过身时脸上却换上歹毒之色,其心里也打算好,等父亲叫来的高手一到,这几个不忠不义之辈就陪那两个杂碎作伴去吧。
至于张寡妇,那是绝不不能放过的。她家那死鬼,活着的时候仗着有些功夫就没少与我赵家作对。参军之后,据说还当了一个伍长,赵家更是不敢造次。
前些年据说他战死,可还没等赵公子有所举动,猛虎帮就代为其劳,整日里去纠缠那张家寡妇。赵公子也就欢喜的看起热闹来。这次猛虎帮被打散了,那就一石二鸟,等那几个高手一到,咱们老账新账一起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