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只要他轻轻的,就这么用上一点儿力气。那根脆弱的青色大动脉血管就会把她咬破,他的好彘娘就成了一个永远听他乖巧之话的好彘娘。
何耀祖承认自家被脑海中突然一闪而过的想法给取悦到了,掐着身下人脖子的力度越来越大。手臂上的青筋直暴露而出,舔了舔/嘴唇,脸上满是欣喜到发疯的表情。
被身上男人掐得已经完全快要进气多出去少的何当离又岂能甘心死在这里,还是死在自己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啃其肉之人的身上。人往往在临到死的时候,都会爆发出强大的求生欲。
好比此时此刻的她,手脚挣扎着就要推开身上的人,手往旁边摸索着。
只听的“嘭。”然后是闷哼一身,正欲行凶掐死她之人的何耀祖宛如全身都被抽离了力气,缓缓地往下滑落。眼中满满是不甘与震惊之色。
不知所措的何当离拿着手中已经砸碎了的白瓷红梅花瓶,还有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男人。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太好了,活着,她还活着。
可是看着地上的男人惊慌失措得不知怎么办,公子,她要去找公子。
此时此刻脑海中浮现的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她要去找公子,同公子一起离开这个腌臜的地方。去一个谁都不认识他们的地方,谁都不认识......。
她不要在待在这个地方了,她好害怕。
白瓷小脸上顶着几个在明显不过的鲜艳大红巴掌印的何当离慌不择路的跑出何耀祖所在房间后。那口恐慌到极致的气还未曾喘出来,便有人告之她。
碧玉公子没了。
没了是什么意思,是不在了嘛?还是睡着了?
何当离只觉得今夜好像是一场又一场噩耗的庆典,压死她身上最后的一根稻草。恨不得将她整个人直接逼疯了才好。
等何当离来的时候,见到的是已经早已被冻僵的公子尸体。公子手上还死死捏着一枝红梅,周围围着好几个平日里打扫的小厮和粗使婆子在指指点点。
听他们说,碧玉公子是投井自尽的。等人发现捞上来的时候,身体都已经寒得发紫发青了。
那么的冷,那么大的雪,就连精致的眉眼和好看的发丝处都因落满了雪花而结成了冰霜。
不过是短短的几步距离,何当离觉得自己好像是走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嗓子眼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样难受,还有她明明不想哭的,可这该死的眼泪就像不受控制的往下掉,任由她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就连看东西的时候都雾蒙蒙的看不清了,真是讨厌。
一颗又一颗的眼泪砸落在地上,嘴巴大张着难受得什么声音都发不出。那味道又苦又涩,简直比她生病的时候,公子给她端来的甘草和黄连药还要苦上几分。
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傍晚时分还和她开心说笑着的公子,在下一秒时居然就会变成这样。
“花..花奴...你节哀顺变。”人群中不知谁干巴巴的说了一句。
反倒没有起到半分安慰的作用,而是惹得人哭得更凶了。
而何当离此时此刻整个人就像发了疯一样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他的公子,只要有人靠近他们,她就像是发了疯一样的拿着石头赶跑人。就这么安静的抱着已经冻得发僵,吸了水的衣袍处都皆上了细碎冰片的尸首,悄悄地说着话。
公子肯定也是睡着了,就像前面很多次和自己开玩笑一样。可是阿离真的不喜欢这种玩笑,这种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玩。
阿离最不喜欢有人同她开这种玩笑了,即使是她最喜欢的公子也不行。
所以公子要快点醒过来,不然阿离以后都不要同公子说话了。
还有公子这么喜欢安静的一个人,怎么可以让其他人打扰了公子呢。公子是阿离的,谁都不能抢走阿离的公子。
天空中飘落而下的细碎雪花好像要下个不停似的没完没了,就连梅花枝桠上都被雪压得簌簌往下掉。
“啧啧啧,真是好可怜的一个人啊。”娇媚的女声至头顶上方响起,一把桃红色的油纸伞撑在了她的上方,为其遮挡住了少许刺骨入寒的雪花。
不知是被冻得即将麻木还是心若死灰的何当离眼皮子动了动,可是依旧没有睁开眼,好像此时此刻她的眼中在没有其他物。
她认识这个女人,是那晚上在包厢中的贵人之一。可是那又同她有什么关系,这个世间唯一对她好的公子已经走了。
她觉得自己连存在这个世间仅有的留恋都已经没了。
“想不想为你的公子报仇,小花奴。”女人的声音就像来自地狱的魔鬼诱惑正在一步又一步的引诱着她,一脚踏入深渊。
“你能帮我?”不知多久未曾开口的嗓音透着浓浓的沙哑与麻木。
“当然。”安惠大长公主好像极为喜欢看人这副模样,无端的令她心情都好上了几分。
“条件。”何当离已经明白这个天底下从来都没有白吃的午餐,更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对你释放出善意。若是有,必定是有所求。
“本宫的条件也简单,本宫要你。”安惠大长公主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对她而言。她想要的东西还从未有过失手的时候,更别提这么一个卑微到了泥土里的蝼蚁。
“好。”何当离混浊的眼珠子动了动,抱着早已冷硬的公子身首更是紧了紧,试图要索取那一抹最后的温暖。
“不过可否让奴将公子先入土为安。”
“自然,本宫从不做强人所难之事。”
“好。”
何当离既是答应了条件,也知道现在即使是冬日,就算不会发臭。可公子的尸首也要入土为安的好,还有她答应了公子,要寻到公子的弟弟,在好好照顾他一生。
还有花奴也会好好的,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花奴都会好好的照顾自己。
学着公子说的,如何去爱人,和接受与赠予他人的善意。
何当离在公主府侍卫护送出城外后,不要任何人跟着她。小小的身子抱着比她高大上不少的青年男子。吃力的一脚一个脚印往着以前公子和她说过,城西外有一处极美的半山腰,一到春日便会百花齐放,她虽然自出生后都没有踏出金陵城外半步。
更不知道哪里有美好的景色,却知道公子以前定是极喜欢那个地方的。若是等开了春,公子和她一块来看就好了,到时候她定要缠着公子给她编一顶漂亮的花圈,上面满是大红色的小花。
寻了一处看起来环境秀美的半山腰,何当离摊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裹。给放在软草席上的公子描了胭脂,画了花妆,点了朱唇。换上了初见公子时穿的白色暗纹衣袍子,公子以前最为爱美,肯定是希望自己最后睡着的时候也是漂漂亮亮的。
何当离并没有让任何人帮忙,一个人从上午挖着土直当半夜。小手上早已满是磨破的水泡,破了又起,起了又破,整一血肉模糊,冬日里没有花,她只能采集了不少树叶放了进去。
将人送进去的时候,何当离就像以前公子做过很多次一样,学着亲吻了吻公子的额间。
原来是甜的,她想,难怪公子总喜欢亲她。
入了夜,雪已有三尺之深。呼啸凛冽的冷风吹得人心发寒,连心都是冷的。
“公子,奴好想你。”何当离卷缩成一团,小小的就像一颗不起眼的灰色石子。满天的雪花飘零而下,很快就将她掩满成一个小雪人,掩没与茫茫天地之间。
睡在碧玉的新坟外,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公子的一丝温度。
公子还在,他只不过是睡着了。就像冬天过了,春天就会来了。
今年的冬天好像和比往年还要冷,阿离想,她果然最讨厌的就是冬天了。
碧玉走了,对于生意红火的楚玉楼中并未有任何影响,可是好像又隐隐有什么在悄然改变了。
那个原先见人还有几分活气的花奴,此番好像是连笑都不会笑了。若是强行要她笑,那笑简直比哭还要难看得狰狞。
直到那晚,听说金陵城中何家首富的唯一独子因醉酒后,不小心踩空栏杆,摔死了下来。洁白的脑髓混合的鲜红的血液,相互交融成绝美的景色。四肢软绵绵的摔成了泥,其中若是捡起破碎的骨肉还能瞧见细小到密集的银色丝线,就跟附骨之蛆缠绕着离不开。
因着寻不到罪魁祸首,只能认定为无意坠落,而何家人更是不知来此闹了多少次,就连楚香楼中平日正常的营业都难以维持下去。而引起轩然大波,更没有人注意到的是楚香楼外有一辆天青色的小轿子,悄悄地接走了一个人。
金陵城中,一处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的富贵之地。
“舔/她。”安惠大长公主伸出自己莹白如玉的指尖,与她面前晃荡。
何当离自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卷翘的睫毛半垂着,而后亲吻而上。
她觉得她现在想要成为公子说的那样,一个能有自由,活的像人那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