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雪莲女守在廊下的缘故,红妆就觉得之后的夜里要静了不少。
没几个月,芜漠国的气象已经大不相同了,除了梦魇外,红妆险些觉得这样的日子,还挺不错。
国主昏庸没有关系,关键是朝臣,红妆一直以此作为借口懒怠国事,偏偏要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全部用上的郭浮会恨得牙痒痒,却又没有办法不敢掉以轻心。
这一天,是立春。
是红妆爱上抚云的,第十个年头。
春天,不就该代表生机吗?抚云,你在哪...
红妆随便找了个身体不适的理由,又逃了今日的早朝。可是好死不死,所有人都去忙了,红妆一个人无趣的很,躲着下人溜到了寝殿外,在王宫里漫无目的的逛着。
红妆多希望,自己会在这个兜兜转转的王宫里迷了路,紧接着,一段琴声响起。
哪怕他又什么都不记得了,哪怕再来一遍,都好。有他就好。
思念一个人的时候,风声都好像是在唤他的名字一般,带着魔力,让人晕头转向。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红妆真的和自己刚刚想的一样,在这偌大的王宫里迷路了。
让人难受的是,没有熟悉的琴声,也没有思念的味道。这次的迷路,真的是自己一个人的迷路。
抚云不在了。
红妆一直在努力的适应着,可为什么,当视线不断地被雾气模糊时,红妆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无论如何也没办法适应。
爱到命也不要了,这是一件多卑微,又多令人骄傲的事啊。
“国主?”一个小男孩突然从树后窜了出来,眨巴着眼睛看着红妆,眼里满是好奇,竟也不怕。
这是?红妆有些奇怪的走到了小男孩身边。小男孩看上去不过六七岁的样子,胆子大,红妆喜欢,“哪里的?”
“回国主的话,奴才,奴才是瑯颐馆下人。”
瑯颐馆?那不是管画的地方吗?怨不得收了这么小的孩子。红妆看着他答得洪亮,忍不住笑着蹲下身问着,“你怎么知道我是国主呢?”
“因为国主穿了一身红衣啊!”小孩咯咯的笑了出来,“师傅说了,整个王宫,只有国主才能穿一身红!我们都不能僭越!”
这样?没想到,他们倒是心细,这个规矩就连自己都没有注意过。
“你怎么这么爱笑啊?你不怕我吗?”
小男孩摇了摇头,“不怕,国主很厉害,奴才不怕!”
“哦?你怎么知道我很厉害呢?”
“奴才是听哥哥说的!”
哥哥?原来王宫里还真有人会觉得自己好。红妆忽然就来了兴致,“你叫什么,带我去瑯颐馆转转,我还不知瑯颐馆设成了什么样子呢。”
“回国主的话,奴才叫阿乐。”阿乐一边带着路一边回着红妆的话,红妆一路瞧着风景,没一会便到了瑯颐馆。
瑯颐馆穿过了一片梅园,如今春天,虽是无花倒也被挡了个重重叠叠,倒是有几分曲径通幽的意味。
真是的,这个无夜!搞这么复杂!谁会记得路啊!
红妆心里忽然有些后悔,想想自己等会就要避着人,不顾国主仪态偷偷用轻功找路飞回去,不禁又开始骂起无夜。
到了瑯颐馆,阿乐不能进馆,只在旁边老老实实的站着。红妆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那个师傅,怕阿乐他们年纪下,进了馆容易碰坏东西,这才只准他们在馆外的。
来都来了,红妆便自己提着裙摆进了馆,一时琳琅满目金光闪闪的晃的红妆眼晕。
果然,无夜就是喜欢这最俗气的大黄金,红妆念叨着,将挂着墙上的一拍画作一幅一幅的打量了过去。
一瞬间,红妆的目光便锁在了挂在靠里的一幅画上,看起来不像是新画,可是...
“国主?奴才月生,给国主请安。”
月生?一道悦耳儒雅的男声传入了红妆耳中,红妆的目光却依旧没从那副及人高的画像上移开,没有搭理那个不入名的奴才,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
几乎是和红妆同样的大小,那副画上,也画着一个照镜子般生动的红妆。带着明媚的笑靥,美到不可方物。
看了好一会,红妆才半回过神来,指着那副画问道,“绘此图的画师何在?”
“回国主的话,此图,是奴才所绘。”
“你画的!”红妆这才回过了头看向了月生,这一看,便再一次定住了。“你叫什么!”
“回国主的话,奴才,叫月生。”
月生?红妆直直的盯着月生,一点点凑近,企图能将他看的仔细些。近在咫尺时,月生却下意识向后一躲,赶忙低下头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芜漠国与涅华不同,红妆不喜欢看奴才动不动就跪下,所以芜漠国的行礼只是躬身便好。
“月生?你见过我?”
这是一张,美到毫无瑕疵的脸,出尘的气质,让红妆想象到天下能与他比较的,也就只有抚云而已了。
这不是让红妆驻目的理由,让红妆震惊的,是那双眼睛。那双清澈澄明的眼睛。
那副,只属于抚云的眼睛。今日,出现在了另一个男子眼中。
出现在了,这个名叫月生的,看不出年龄,相貌却比抚云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男子的脸上。
“回国主的话,奴才不曾见过国主。”
“那你为什么一眼就知道我是国主?”红妆终于反应过来与月生的距离近了些,有些不情不愿的后退了一步,坐在了墙边的椅子上。“而且,你还画了我。赐座。”
“整个王宫,只有国主能穿红。”月生按照红妆的手势坐在了红妆对面,“先国主登基后,立了规矩,要瑯颐馆每月必出一副人高的您的画像,到现在,也没有断过。”
什么?红妆这次是真的吃惊了。原来,无夜每个月都要他们画一幅自己的画像!一直...这么多年?
“所以...你也是?”
月生点了点头,“回国主的话,奴才在一个月前的画考中被瑯颐馆选中,国主看的这幅,是奴才在瑯颐馆画的第一幅画。”
红妆不敢再看月生,对于那样的眸子,红妆根本藏不住自己的喜爱。“你既不曾见过我,如何能画的如此传神?”
“回国主的话,瑯颐馆,最不缺的便是国主的画模。”
这样啊...也对...心里的疑惑越来越甚,眼中好像除了他,什么也看不见了,“月生...你是哪里人?怎么会突然想着进宫做画师?”
“回国主的话,奴才是澜地人,只是前日机缘巧合参加了画考,既被瑯颐馆赏识,断没有再推脱的道理。”
澜地人?原先澜襄国的人?只是澜襄国的人都小巧,月生却生的高些。
他会是抚云吗?红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愚蠢的近乎疯魔的想法。
且不说除了那双眼眸容貌不同毫不相像,抚云是那样清冷疏离,让人不敢靠近。可是月生,却是温和有礼,让人觉得亲切,想要靠近。
“你画的很好,是从哪里学的?”红妆问道。
“回国主的话,奴才只是随手,师出无名,兴趣使然。”
只凭兴趣便能如此?这天下,果然最不缺的就是人才了。
“以后你不必再称奴才。”红妆皱了皱眉,“我不喜欢这个称呼,你只称我便是。”
“是。”
月生比红妆想象中的还要听话,而且,满满是简单干净,和楠松有些像,却又比楠松还要清澈。这样比起来,楠松却显得狡猾了不少。
红妆没再久留,便叫阿乐带着自己回了寝殿。
待得时间太长,红妆怕别人会多想,更何况自己是称病逃了早朝的,哪有偷溜去画馆多待的道理,不过...
“国主,他拒绝了!”仇无泪急急的在内殿门口朝着红妆呼到。
内殿铺好了白狐地毯,红妆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不方便他们随意进出自己的寝殿。尤其是话多的仇无泪!
从瑯颐馆回来后,红妆左思右想,就是觉得心里不舒坦,这才找了仇无泪问着王宫的司画大人。
一下午的功夫,红妆将原先的司画大人调到了别的地方,叫仇无泪去告诉月生,让他做司画大人,管着瑯颐馆,可仇无泪却传话回来,说月生拒绝了。
“他可有说为什么?”红妆起身走到了门口。
仇无泪点了点头,“他说,他资历尚浅,担不得司画一职,还需多多历练学习。还说,谢国主抬爱。”
这是什么意思?司画都不做?难道真的是个画呆子?不喜功名利禄,满心只关注于画艺?
“无泪,你再去问问,你就说我叫他来做随身画师。让他身在我身边,出了画画,每天什么都不必做。”
“啊?这!这不好吧!”仇无泪不可思议的看着红妆。
“有何不妥?”
“虽然...虽然,他的确是...长得...”仇无泪下意识的又咽了一口吐沫,“可是,可是您这样把他带在身边,别人肯定会觉得您昏庸的啊!而且,带一个这样模样的画师近身...别人肯定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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