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年纪大了就觉少,天刚朦亮杨玉华就醒了,多年养成的习惯是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厕所,她跑到院子里转了一圈,愣是没找到茅房,正憋得跳脚,想起来闺女说茅房再屋里,昨天还教她怎么用来着。
杨玉华急急的跑回屋里,坐到马桶上都有点舍不得方便了,这茅子恁干净,哪哪都是雪白一片,但实在拗不过身体的反应,方便完了一按按钮,水声哗啦啦一响,肥料不见了,把个杨玉华可惜的直咂嘴,“这茅子哪都好,就是忒浪费!”
老太太方便完之后就去净了手,准备给一家人准备早饭。
赵良生盘炉子的时候,考虑到农村柴火多,盘的还是老式灶,这个杨玉华会用,她生了火,直接用昨天剩下的鸡汤煮了挂面。
饭做好了,严思勤也下楼了,乍一挪新地方,她刚开始也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又睡得特别香,早上就多睡了会儿,一睁眼,天都大亮了,她知道爹娘都起得早,怕爹娘饿,忙着下楼来做饭,没想到,她娘不光做好了饭,连碗都给盛上了。
严思勤:“哎呀,娘,你把饭都做好了,咋不喊我,我来做。”
“喊你干啥?娘又不是不会,你年轻觉多,反正我也睡不着,正好,赶紧的刷牙洗脸吃饭。”
严思勤并直接去刷牙,她搂着杨玉华的肩膀撒娇,“娘,你真好,以后你就别回去了,就在我家住下得了,我养你和爹的老。”
“嘁,我用得着你养老?我又不是没儿子。”杨玉华照着闺女的手背拍了一下,“赶紧的去刷牙,你说你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还跟小闺女似的撒娇,你丢不丢。”
“不丢不丢。”严思勤搂着母亲不撒手,“别说我现在才三十,就是我五十了,在你面前我还是小闺女。”
“呵呵。”杨玉华笑着说:“等你五十我多大了,到时候还不知道有没有我呢,我看你找谁撒娇去。”
随着父母年纪越来越大,严思勤最怕的就是父母亲哪里不舒服,她不敢想象,父母真走了她该怎么办,但生老病死又不是她能左右的事,杨玉华这一提死的事,严思勤立马红了眼睛,她吸着鼻子埋怨道:“娘,大早上的你干嘛说这不吉利的话?”
活了这一大把年纪,杨玉华对生死倒似能想开,她语气轻松的说:“不说我就不死了?”
“那也不能说。”严思勤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娘,你和爹都健健康康的活着,永远都不死。”
眼看着闺女就要掉眼泪,杨玉华忙说道:“不死不死,我和你爹都活成老妖怪,这回行了吧?”
“那还差不多。”严思勤擦干净眼角的泪,勉强一笑,“我去喊壮他们下来吃饭。”
闺女心疼他们,杨玉华心里暖暖的,她点点头,“快去吧,一会儿面条该饦了。”
赵良生在楼上的卫生间洗涑完了才下楼,刚到楼下,杨玉华就对他说:“良生啊,娘给你提个建议啊,你还是在院子里盖个茅子吧,不然肥料一点都攒不下,顺着水就冲走了。”
“你娘说的对。”严老爹咳着嗓子走过来,他上了一趟卫生间,也发现了这个问题,“都说庄稼一支花,全靠肥当家,你这个茅子好是好,就是没法积肥。”
赵良生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咱小老百姓又不是那城里人,天天都需要跟土地打交道,一家四口人,一年下来能积不少肥,最起码家里菜园子用肥够了,“行啊。”他答应着:“正好剩点料,吃了饭我就开始搭。”
赵雨和赵晨昨天和哥哥姐姐们在山上玩累了,这个点还睡得正香,严思勤到楼上先去喊了小儿子,赵晨根本不理他娘,翻了个身继续睡,严思勤照着儿子的屁股就是一巴掌:“快起,你姥娘都做好饭了,一会儿该饦了。”
严思勤这一巴掌呼的赵晨有点疼,他睁开惺忪的眼睛,“娘,我困死了,再睡一会行不?”
“不行!”严思勤又拍了一下,“你麻溜的给我起来,我这就去喊你哥。”
赵雨今年十五岁,大小伙子一个,个子都赶上严思勤高了,严思勤没好意思去揍儿子的腚,她站在赵雨的卧室门前喊了一声:“大壮,起吃饭了啊。”
“哦,这就起。”赵雨坐起来,揉揉乱蓬蓬的头发,趿拉着鞋去卫生间。
赵晨支棱着耳朵听赵雨的动静呢,他心说:大哥不起,我也不起。没想到赵雨这么利索就起来了,他也只好磨磨蹭蹭的开始下床。
吃完早饭,赵良生带着两个儿子搭茅房,严思勤则领着严老爹和杨玉华两人回了老宅子,那边还有一百多只鸡等着呢,严思勤打开鸡笼子,早就等不及的鸡们争先恐后的往山上飞奔。
严思勤顺手捞起一个竹篮子,领着爹娘往山上走,“爹,娘,我带你们去看鸡都在哪儿下蛋。”
一百多只鸡,撒到十来亩地的果园里,一群鸡瞬间就不见了踪影,三人一路溜达着往山上走,看见的只有三三两两的几只鸡,成群成伙的是一点都看不到了。
“爹,娘,你们看这有一个。”严思勤手里拿着跟小木棍,点着一处处草窝道:“那也是一个。”
“嗯,记住了。”杨玉华跟着闺女后面将闺女指的地方一一记下了。
其实这些窝也好认,鸡也是知道享福的,但凡它们坐窝的地方,都是在一堆厚厚的草丛里,这样下蛋的时候才不至于硌着。
十来亩地,三人像踏青似的,走走歇歇,看见能吃的果子了就摘下来放到篮子里,就这样足足转了二个多小时才走了个遍,严思勤唯恐母亲累着了,她一手拎着篮子,一手搀着杨玉华,“爹,娘,累了吧?”
“我不累。”严老爹背着手走在前面,“这才哪到哪,又不用出大力,就走几步路哪能累着了。”
“不累。”杨玉华也说:“咱庄户人家,干惯了农活,真没感觉到累。”
严思勤放心了:“不累就好,咱先去老宅子里歇会,我洗水果给你们吃。”
说不累,是怕闺女担心,老两口也都是六十多岁的人了,走这么多的路哪能一点都不累,杨玉华点头答应道:“中,咱先去吃点水果。”
昨天孩子们摘的果子都让严思勤放到车上拉回娘家了,这个季节,果子都陆陆续续开始成熟,枣子正是好吃的时候,咬一口,脆甜脆甜的,还有苹果,也都开始红,红富士口感最好,但是结的少,今年不准备卖了,够自己家的人吃就行。
估计明年以后家里会越来越忙,果树越来越大,果子也越结越多,不光要养鸡、卖鸡、卖鸡蛋,还要卖果子。
从五月开始,杏啊,桃啊都开始成熟,各种应季的果子一直能从初夏熟到深秋,不光要卖果子,果园也得正儿八经的管理起来,果子成熟的时候,还得看果园,今年结的不多都有人来偷摘,这样的事以后更少不了。
乡里乡亲的,摘两个果子吃也没什么,但是就怕有人祸祸果树,不等熟就摘下来,这也不是太要紧,有人为了摘个果子甚至把树枝子都掰断了那就不对了。
回到老宅,严思勤打了水将篮子里的水果洗净,三人吃着果子说着话。
“爹、娘,下午我再带你们来收一遍鸡蛋,估计你们就能记住窝在哪儿了,明天我再陪你们转一遍,后天我就和壮他爹出门,估计得出去四、五天,你们可别让大壮和二晨知道我和他爹干什么去了。”
杨玉华咔嚓咔嚓的吃着红枣,“真不带他哥俩去?”
“不带,我和壮他爹转转就回来,带着俩孩子忒麻烦。”
“随你,我不说就是。”杨玉华将枣核吐到一边,“别说,这个枣还真甜。”
“好吃吧,我也觉得好吃。”严思勤说道:“明天我再过来摘一筐,给我闺女带上。”
“还你闺女呢,人家都走了好几年了,连个信都没有。”杨玉华撇撇嘴:“就你贱皮子,还想着人家。”
“娘,你说什么呢?”严思勤不满的撅起嘴,“那是我闺女,孩子这几年没信,肯定是家里有什么事,我这才要和壮他爹去看看,你咋能说我贱皮子呢?”
说实话,可可这孩子是挺招人喜欢的,当年妮儿每次回娘家都带着她,小闺女又漂亮又乖巧,尤其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跟会说话似的,家里的六个孩子也都喜欢跟她玩。
“唉~”杨玉华叹了口气,“当娘的都是贱皮子,见到孩子你跟她说,我和你爹也都想她了,让她放假了回来过几天。”
“嗯,我跟她说。”严思勤嘻嘻笑着,“娘,你还说我,你不是也惦记着我闺女。”
“我惦记她怎么了?”杨玉华眼一瞪,“我惦记她还不是因为她是你放在心尖子上疼了三年的闺女,要是两朋四邻你看我想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