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的掌柜的正站在柜台里拨弄着算盘,看到有客人上门,忙笑迎出来:“客倌,要看点儿什么?”
“掌柜的,你这可有些绍兴来的好酒啊!”
“有的有的。”掌柜的指着自己身后的架子上,一一介绍道:“这绍兴黄酒的种类可是多得很啊,有状元红,有香雪酒,只要您说的出,咱们这儿就肯定都有的。”
“那好,取状元红给我先尝尝,若是好了,便从你这儿买上十几坛回去。”
掌柜的心道是遇上了大主顾了,连忙将坛子的酒封扯开,顿时浓郁的酒香便扑面而来。可是,王武春却悄悄的皱了皱眉头。
酒液入杯,色泽澄黄,清冽十足啊。
这一次,王武春只是叹了口气,说:“掌柜的,你这酒的火候怕是查了些。”
掌柜的见有人质疑他家的黄酒不好,自然是不喜,当下便怒道:“客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家的酒怎么会不好!”
王武春哈哈一笑,轻轻的摇了摇头。“绍兴的黄酒,尤其是这状元红,可不是这般模样的。阿元,走吧,这儿找不到你家老爷我想要喝的酒。”
掌柜的还未待说话,就见人家转身出去了。低啐了声,不耐烦的将酒坛封好,免得酒气散了。
在街上绕了一周,都没找到自己想要的那种,王武春不觉大为失望。
见状,王元忙在一旁宽慰说:“老爷,您别着急。肯定是京城卖的不如咱们老家的地道,您且等等,待小的让人从绍兴送几坛来。”
“也只能如此了。”王武春一叹,如是说。
两人兴高采烈的出去了,结果却是失望而过。连午饭王武春都没有吃上几口,看的王夫人很是担忧。便偷偷的同管家打听过了,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不禁好笑的摇了摇头。
“我家老爷啊,就是喜欢这一口。”王武春是名茶商,生平便是喜欢品好茶。而且,最爱在吃饭间的时候,饮上一小杯热热的黄酒。这在家里寻常里的习惯,来这儿就给改了,自然是不会开心了。
“可不是嘛。小的已经让人回绍兴给老爷去买酒了,怕是用不了多久便会回来的。”
“如此甚好。”王夫人笑了笑,挥别王元,便回房去了。
站在原地的王元看着王夫人旖旎柔美的身段,眼睛都直了。半晌,才一脸遗憾的摇着头离开了。
夜里,忽然传来一阵风声。
房间里,王武春正在好梦,忽然觉得一阵鬼哭狼嚎之音,猛地睁开眼睛,便看到窗纱上映衬着鬼魅般的黑影,登时吓得便是一声尖叫。
“啊!”
被他的叫声所惊扰,让王夫人也不由得惊醒过
来。待看清楚了窗外的情形,不由笑着摇了摇头。“老爷的胆子也未免太小了,那不过是桂树的影子罢了。”
王武春心有余悸的,这才想起这窗外正是有着一棵枝繁叶茂的金桂树。被自己的妻子笑话了,不觉狠狠道:“哼!待我明日就叫人将这桂树给砍了!”
“别啊!”王夫人连忙劝阻他,“这桂树长到这么大,真是可惜了。老爷不如找几名小厮,把这桂树移栽到别的地方去。待到十月份的时候,咱们还能闻到这桂花的香气呢!这摘下的新鲜桂花做些桂花糕来,那味道也是顶好的。”
王武春一听,这样大的桂花树却是可惜了,便赞同了王夫人的提议。于是,夫妇二人没一会儿便又睡下了。
第二日清晨一早,王武春便命人将这桂花树给挖走了,免得这黑夜吓人的很。
小厮们的动作很快,你一锹我一铲子的,没一会儿就将桂花旁给挖出了一个大坑。忽然,有人喊道:“快看,这树下好像是有东西!”
王武春皱眉,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什么东西,值得你们大惊小怪的。去,将那东西取出来给我看看。”
立即便有小厮将泥土中的东西给捧了出来,送到王武春面前。但见是一只一枚褐色的陶罐,上面雕刻有喜鹊登梅之图案,很是曼妙。
陶罐上有深褐色的封泥,边角还能看到一些还未腐坏掉的荷叶。
这看起来分明便是一坛花雕酒啊!
这花雕酒又名状元红或是女儿红,历来便是江浙一带十分盛行的一种美酒。早年间,便流行将自家酿造的酒送与他人作为礼物。但苦于一般的器皿不够精细,便请人烧制了一些外面雕有龙凤、花草、鱼鸟之类的瓦罐陶罐一类,用来盛装酒类,因此装在这等器皿中的黄酒便被尊称为花雕。
相传这花雕酒是由古时的女儿酒演变而来的,只不过因为引用时的情景不同,而又有了不同的名称。在江南一带,不少人家都会酿酒,每当有一户人家生了女孩,便会在满月那天选酒数坛,请人刻字才会以兆吉祥,然后泥封窖藏。待女儿长大出阁时,取出窖藏陈酒,请画匠在坛身上用油彩滑出“龙凤呈祥”、“嫦娥奔月”等图案,并配以吉祥如意,花好月圆的彩头,同时以此酒款待宾客,便谓之女儿红。而若是生了男孩儿,若是他日这孩子高中时,便名为状元红。而若是这家的女儿不幸夭折,这酒便称作是花凋,意为花朵凋零。后来,也以花雕称呼。
王武春大约知道这户人家早年间似乎是生了一位女儿,但后来如何却是并不知晓了,便是这房子缘何要卖掉,也不甚清楚。这买房时,也不过听那客人说
这户人家因为发生了些事故,便搬离了京城了。这么大的一个院子闲置了下来,一般人家也是买不起的,便一直到现在。
王武春当时看到这宅子还当是占了大便宜,如今看来也确实如此。没想到这桂花树下竟然还埋着一坛女儿红,这么多年过去了,想必这味道可是浓郁醇香啊!
想到这儿,口中的馋虫便不由得蠢蠢欲动。
“来人,去取一只干净的碗来。”袍子一撩,便蹲在了屋檐下。
酒罐上的封泥用小铲子的柄轻轻的敲下,便露出了里面厚厚的荷叶,这也是江浙人家酿酒的一个传统。必定以阴干的荷叶蒙在酒坛上,不仅可以保证酒气不散,并且还会多了一丝丝荷叶的清甜。
小心翼翼的撕去一层层已经干枯变色的荷叶,直到露出了最下面隐隐泛着酒香,墨绿色的薄薄几层。这一层便是关键,可容不得一点儿马虎,不然荷叶落入了酒坛里,那味道可要变了。
当这几层荷叶都被去除后,刹那间一股浓郁清冽的酒香便涌入了鼻腔。
王武春闻到这酒香后,脸色都变了,嘴里直呼道:“好酒,好酒啊!”
旁边的小厮们嗅着着酒香,也不觉陶醉其中。“老爷,这酒可真香啊!”
“再香也是老爷我的!”王武春瞥了几人一眼,可将这酒罐抱得严严实实的的,愣是不撒手。
这情景多多少少有些可笑,但众人也知道,他们老爷可是最爱这黄酒了,若是没有了,连吃饭都觉得不香呢!
“自然是老爷的,咱们哪里能和老爷您抢酒喝啊!”
王武春喝喝一笑,说道:“来来,快给老爷我倒上一碗,尝尝味道。”
酒香纯净,褐红色的酒液注入青花瓷碗中,顷刻便蔓延开来。
“好酒!好酒啊!”还未喝到,王武春便能想到那美妙的味道了。接过来,迫不及待的大饮了一口,果真是清甜可口,醇香十足,口齿留香,乃是酒中佳品啊!
不觉间,这一碗酒便都喝干了。王武春擦了擦嘴角,让人好好将这酒罐封好了,绝对不准任何人偷喝。
“是是是,小的们都省的呢!”小厮连连保证,才让王武春满意的站了起来,往屋子里走去。
“咱们家老爷啊,就是好这一口啊!”
“哈哈,谁说不是呢!”
“砰!”
“什么声音?!”
“啊呀!老爷摔倒了,快过去看看!”
众人急急忙忙的朝王武春跑去,但未几便惊呼道:“血,老爷流血了!”
“死了,老爷没气了!”
地板上,王武春的脸上还犹有红润的脸色,嘴角却沁出一
丝丝血迹,黑紫色的血色浸湿了他的衣领,染红了身下的地板。
六扇门中,几人刚刚返回来,却已经被沈家的案子折磨的不堪重负了。
“大人,路上可好?”赵宁迎了上来,笑眯眯的问道。
上官明心翻身下马,冷冷道:“不好。”
“哎?”赵宁一怔,不明所以的看向赵杰。“咱们大人这是怎么了?”
可是,就连赵杰都摇了摇头,说:“不好,确实是不好啊!”
无奈,赵宁只能凑到自家媳妇身边,小声的说道:“倩儿啊,我怎么就觉着咱们家大人出去了一趟,这脸色可是愈发的不好了。”
木倩儿已经为人母,神情中自然便流露出了些许的温柔。“别担心,没准儿是案子上的事儿呢!”自家夫君一向不知变通,虽很是可爱,却也让人也有些无奈啊!“待回去后,便知道了。”
“好吧。”对于自己最尊敬也最崇拜的人,赵宁一向是关注颇多。这整个六扇门中,又有哪个人不将上官明心奉为天神呢!
脸色苍白的千烨是被人从马上扶着下来的,豆沙包窝在别人的怀里,一路上她可没有功夫去照顾它。为了怕耽搁路程和案子,她一路上都硬撑着,此刻终是到了极点。
就在上官明心刚迈进大门去,便听到后面传来一声惊呼:“阿烨,你怎么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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