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姑娘,请说。”陈望心里一动。
“我想求你带我离开京都,我知道京都不比别的地方,出城是要通行文书的,我只能求你了。”夏展颜慢慢说道。
陈望愣住了。“夏姑娘想去哪儿?”
“我想回郑国……如今已是宋国了,”夏展颜轻叹了口气,不过一年光景,却物是人非的如此厉害,“我想回宋国,寻一个幽静处,隐居起来。”
“你一个弱女子……”陈望不免担忧道。
“过去我可能是弱女子,但如今不再是了,陈掌柜,你不必担心。没有完颜赫,我也能活下去。”夏展颜的脸上是一派寂静之色。
陈望便不再言。他已决定,不论夏展颜去哪儿,他都会陪着她。
但是这个念头,自然不能让夏展颜知道。
“你放心,我带你走,不过你先要养好身子,你现下太过虚弱。”陈望一口应了。
夏展颜摇了摇头,“我现在就要离开,不然就走不了了。”
夏展颜太了解完颜赫了,自己现下怀着身孕,一旦醒过来,若没有原谅他,他必定会派人整日看着自己,到时便哪儿也别想去了。
陈望一愣,却也知道夏展颜所言极是。
“你真是做好决定了?不会后悔?”陈望仍是再问一句。
“我与他已经恩断义绝,此生永不相见。”夏展颜的声音里全然是决绝。
“你且等着,我去安排一下。”陈望决定尊重夏展颜的决定。而且,他也是有私心的,将夏展颜带离完颜赫的身边,她也许渐渐忘记他,即使不会接纳自己,但有她在近处相伴,也是好的。
****
陈望首先将白妙春打发出去买草药了,而后让下人去备马车。夏展颜这个状态,只能坐马车了。
自己则准备了一些路上的必需品。许多事来不及处理,他只能留了书信给陈名天交代一些事宜。打算待夏展颜在宋国安定下来之后,再寻个时机回来,将聚仙楼给处理了。
而后,陈望准备了一些吃食,让夏展颜先吃点东西,也好有些体力。
夏展颜没有推辞,接过陈望准备的各式香软可口的点心,就着温热的茶水,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尽管如此,夏展颜仍是虚弱的,下床刚一落地,脚底便是一软。陈望眼疾手快,将她扶住,也顾不得许多,便将夏展颜抱了起来,跨步走出了正院。
马车离开陈府没多久,白妙春便回来了。陈望却不在,他向下人打听,下人们因陈望已经打过招呼,便都推说自己不知。
白妙春心里觉得不对劲,忙往正院去了。却哪还有夏展颜的影子。
“这个陈望,终究还是犯了大错。”白妙春不由急的一跺脚,转身便往府外追去,却哪还有陈望的影子。
白妙春站在大街上,茫然无措,不知道该不该将此事去禀告完颜赫。完颜赫此时已贵为摄政王,定会派追兵前去追拿,万一抓住陈望,会不会将他杀了?
思及此,白妙春吓出一身冷汗,到底还是未去禀告完颜赫,一转身,回自己的草堂去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
完颜赫应酬完毕,去了陈府,已是夜深。
他照旧翻墙进入陈府,直接便往正院去了。出乎意料的,内院的回廊上,灯笼是暗着的,屋子里也没用烛光,完颜赫皱了皱眉,暗想这白妙春与陈望今日真的如此疏忽,万一颜儿醒来,却是满屋子黑,她会害怕的。
想着,完颜赫快步进到卧室内,但是床上却是空空的,颜儿不见了。
完颜赫惊的手脚都凉了,颜儿不会是……
思及此,完颜赫忙转身出了正院,“人呢?出来,人呢?”
陈府家丁极少,完颜赫喊了好多遍都无人应答,这更令完颜赫慌了,愈发大声地喊了起来,直到一个家丁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宁……摄政王,您有何吩咐?”
“陈望和白妙春呢?”完颜赫忍住自己几乎失控的情绪,耐着性子问道。
“小的不知。”那下人忙低了头,小心回道。
完颜赫哪能信他所言,一把将那下人揪着脖子扯过来,“快说。”
无需动手,光是完颜赫身上嗜血的戾气便令那下人吓的语不成句,“陈老爷,老爷赶着马车走了,小的,小的也不知他去哪儿了。”
完颜赫一个用力,便将他下人抛至一边,阔步走出陈府外,翻身上马,往王府飞奔而回。
回了王府,完颜赫第一要事便是将府中隐士召集过来。
“不许伤到王妃一丝一毫,至于陈望,格杀勿论,将他的尸体带回来喂青狼。”完颜赫对隐士如此吩咐完,便挥手让隐士,兵分四路往城外追去。
而后,完颜赫端坐在正堂,心里的怒火愈燃愈烈,这个陈望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携着颜儿偷逃……却忽而一个闪念,令完颜赫的心如沉入冰谭之中,莫非颜儿已经醒来了?陈望带她离开,不过是受她所托?
思及此,完颜赫忽地站了起来,在正堂里焦躁地来回走着,颜儿,颜儿,颜儿……这小东西竟想着要逃离他,她怎么可以这么狠心,这么绝情?她的腹中,还怀着他们的骨肉,万一逃跑的时候有个闪失……
完颜赫简直不敢想下去,也不管是否夜色深重,便出了正堂,准备去草堂,找白妙春问个明白。
一出正堂,便碰到一个人,只听得哐当一声,有茶杯落地的声音,一个女子跌坐在地上,半是惊慌半是娇羞地喊了声:“夫君。”
完颜赫看了一眼跌坐在地的女子,是万齐优。
“往后不许唤我夫君。”只留下这一句话,完颜赫便匆匆骑马出了府。
****
万齐优愣愣看着完颜赫拂袖而去的背影,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心里不免幽怨,自己一直未睡,只留心着府中动静,好容易等到完颜赫回来,自己便忙沏了茶来,不过是想表一表自己身为人妻的体贴,却不料被如此粗暴的对待。
万齐优咬了咬牙,大婚后的一切都太过出乎她的憧憬,看来待自己回门时,定要好好问问府里的老嬷嬷,许是自己做的不够好,大婚三日了,竟还未洞房过。
一边想着,万齐优一边失魂地往回走着,却在半路遇见了萧未央。
“大半夜的不睡觉,妹妹这是去哪儿了?”萧未央冷笑着问。
万齐优心里一惊,只怕萧未央见到刚刚那一幕,转念一想,萧未央这直脾气,若真见到自己被摄政王如此奚落,哪会放过这么好的奚落自己的机会?
“姐姐不也没睡?”万齐优放下心来,假笑着反问道。
“我是来看看夫君回来了没有,被封为摄政王这么大的喜事,我自然要当面向夫君贺喜。”萧未央傲慢道。
从萧未央口中听到夫君二字,万齐优心里一冷,想到刚刚完颜赫对她的警告,她的心里愈发难受起来。
“那姐姐便等着吧,妹妹困了,便先回去安歇了。”万齐优不动声色地说道。
眼见着万齐优要离开了,萧未央忙又道:“慢着,急什么啊?我就不信你回了屋子真能睡得着?”
万齐优放慢脚步,却没有回头。
“我们与摄政王成亲三日了都没有洞房,你便不觉得生疑吗?”萧未央藏不住话,开门见山道。
万齐优停住脚步。回头换上甜美的笑脸,“姐姐莫非知道什么?”
“看来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枉费你是住在京都里的了。”萧未央冷笑道。
“妹妹虽在京都住着,却一直养在深闺,许多事自然不如姐姐你了解的多。”万齐优仍旧是甜美而谦卑的。
萧未央斜睨了万齐优一眼,“摄政王之前的情事,连我这个初入京都不久的人都知道,亏得你竟不知。”
情事?万齐优微微一愣。她确实不知,她终日在深闺,府里又规矩甚严,自然没人敢在她面前胡乱说些不着调的市井之事。
“我们大婚那日,那女人不是来过了?”见万齐优一脸茫然的模样,萧未央真是觉得她蠢到家了。
“那日蒙着盖头,又离得远,只以为是小风波而已。”万齐优笑笑。
“小风波?我看我们的摄政王对那女人还未忘情呢,你呢也该擦亮眼睛了,你的敌人不是我,而是外面那个女人。”萧未央冷声笑着。
“姐姐这话说的就重了,即便外面真的有摄政王喜欢的女子,也只会我我们的姐妹,又哪来的敌人之说呢?”万齐优简直滴水不漏。
“姐妹?”萧未央真是看不惯万齐优的虚伪与愚蠢,“你是不知摄政王对那女人的用情至深,若她进了府,只怕你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万齐优心里绞了一下,脸上却仍是笑着,“只要摄政王开心,妹妹我原本是不重要的。”
“真是看不惯你这虚伪做作的样子。”萧未央听了万齐优言不由衷之言,气的拂袖而去。
万齐优立在原地,看着萧未央愈行愈远,她凝着笑意的嘴角也渐渐冰冷了下来。外面的女人?是谁?刚刚摄政王匆匆而去,可是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