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熙咬着嘴唇不肯开口。
满屋子的妾室、随从看着纪见深当众施暴,整个现场鸦雀无声。
纪见深扫了一圈神色各异的众人,转而指着左子坤,冷声问道,“说,她的脸是否为外力所改?”
左子坤也闭着嘴巴不说话。
程熙内心里在乞求,不是说他是什么逑州名士吗?名士就得要有名士风骨,得扛得过严刑拷问啊。一定不能向恶势力轻易屈服啊,要不然,她就真的在劫难逃了。
程熙不由偷眼看向左子坤。却见他也正在看自己。目光相触,程熙浑身一震,觉得好像被x光扫射了一遍,什么秘密都暴露了。
心下更是心虚害怕。
纪见深看左子坤这副模样,再次盯着程熙的这张丑陋难看的脸,眼神从诧异不信慢慢变得诡秘莫测,“所以说,这是真的?”
左子坤犹豫再三,替程熙做出了人生的决定,他觉得再不济,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只见左子坤慢慢张开嘴,吐出一个字,“对!”
整个房间当场炸了锅,当日被程熙削了一顿的那个妾室当先跳起来,眼含嫉恨道,“胡说八道!容貌如何能为外力所改?而且,将军刚刚已经亲自验证过,她脸上并未涂抹或者遮盖什么东西!你不要看她受将军宠爱就故意捏造讨好!将军明见睿智,你敢胡说八道就是该死!”
女人尖利的嗓音带着醋意和嫉妒,听起来尤其聒噪刺耳。
左子坤冷冷地瞧了一眼,并不回答。
纪见深反而是最先冷静下来的一个,他看着左子坤道,“如何证明?”
“这个……”左子坤细细瞧了瞧程熙的这张脸,确实天衣无缝,绝非涂抹或者遮盖所致,但是她真实的容貌也绝非与此,只是这是如何做到的,他却并不能给出准确的答案,于是惭愧地低下了头,实话实说道,“在下并无办法证明,在下只能确信,夫人的容貌确实通过外力进行了修改。”
纪见深盯着程熙道,“再问一遍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程熙心思转了转,现在坚持自己天生就是这个模样,那么左子坤就是说了假话,按照纪见深的性子,左子坤那是必死无疑了。本来他死也就罢了,反正谁让他惹祸上身、自寻死路的,可是左子坤若是死了,她也一定没好果子吃。以纪见深这种暴徒,希望落空了,心情大坏,什么样的恶行都做得出来。
再说,看纪见深的模样应该是已经信了左子坤的话了,若是自己没有给他一个称心合意的交待,严刑逼供,屈打成招也不是不可能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好先拖拖再说。
“那个……我确实用药物……易过容……”程熙小小声承认道。
纪见深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狂喜,但瞬间又被遭到欺骗的愤怒所取代,一副像要吃人一样的神情紧紧盯着程熙,下巴紧绷,面容肃然。
“呃……解药落在家里了,没带出来……”程熙一边撒谎,一边用小动物一般的可怜眼神怯生生地偷看纪见深的表情,唯恐他暴起打人。
人在屋檐下,演技捡起来。此时只能来软的,绝不能来硬的。
但是撒谎她是必须的,一定不能现在恢复容貌。
程熙还丑出天际,五官抽象的时候,他都想熄了烛勉为其难也要吃了她,若是恢复了容貌,程熙恐怕今晚就会被纪见深连皮带骨头吞下去。
这个险绝对不能冒。
纪见深冷声道,“解药的配方。”
“我问人家买的,并不知道配方。”程熙继续忽悠。
“那你家在何处?我派人去取。”
“这个……路途遥远,就不用麻烦了吧。”程熙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声音虚得很……
纪见深明显还是不信,皱眉看向左子坤,冷声道,“听闻先生擅长歧黄之术,还请先生过来看看,有没有办法可以让她恢复容貌。”
程熙又恨又怕,不知道这个所谓的逑州名士会不会知道易容丹的解法。
纪见深就在身边,她是躲也躲不过,逃又不能逃,只好眼睁睁看着左子坤一双略显沧桑的手向自己的脸摸过来。心里哀怨地想,被一个当众非礼还不够,现在倒好,又来一个,而且一个比一个老,一个比一个丑,这有没有搞错啊。
纪见深在旁边看着左子坤的手碰到程熙的脸,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怒火,恨不得将那只手给砍了。但是他真的很想知道答案,总算是用意志力勉强忍了下来。
幸好左子坤只碰了一下就乖觉地将手缩了回去,道,“在下无能!不过……”
纪见深闻言脸黑了几层,听到“不过”二字马上又亮了起来,不耐烦道,“吞吞吐吐!不过什么?”
左子坤瞧了瞧程熙,收到了她怨恨无比的眼神,可是他有他的想法,程熙的肚子已经两个月有余了,怕是再也遮掩不了多久,她自己也会慢慢察觉出身体的异样。
万一到时候突闻噩耗,打无准备之仗,弄得一尸两命的下场,还不如趁现在暴露了真实的容颜。
左子坤敢肯定,程熙的真实荣耀绝对让人惊艳。
到那时,纪见深见色心起,或许会饶了她不守妇道的女子一条性命。
于是,左子坤老老实实道,“夫人脸上的药物隔一段时日必须用解药清洗,否则对皮肤应该有着极大的伤害。即便解药不在夫人身边,应该离得也不会太过遥远。”
程熙内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你不说话,会死啊?
若是眼光可以杀死人,此时的左子坤早已被碎尸万段……
纪见深很显然是相信了。扫了一圈各怀鬼胎,眼神闪烁的妾室们,纪见深指着房门口喝道,“统统给本将军退下!”
再白痴的人都看得出来,纪见深要跟夫人单独谈谈,虽然她们也很好奇,也很不甘,却只好把心里的不忿嫉恨压住,乖乖的行礼告退。
偌大的房间,转眼间空空荡荡,又从原本的局促狭窄中显出了空旷,房内只剩下了纪见深、程熙、左子坤和几名亲信侍卫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