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中的程熙被尖锐又喧嚣的吵闹声惊得皱了皱眉头,娇小虚弱的身形也颤了颤,一只温柔的大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揉了揉她的头顶,程熙像是得到了安抚,紧皱着眉头渐渐舒展,昏睡得更深了。
紧接着,身体被捞了起来。
江随云将程熙瘫软昏迷的身体抱了起来,他小心翼翼的将她哪怕晕倒了依然受惊过度轻轻发抖的身体抱在怀里,让她的脸贴在自己的胸前,让她附耳倾听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不让她再受到外界烦乱噪音一丝一毫的惊扰。
他的动作,极其的温柔。
下一瞬,那双黑眸一抬,寒光尽显。
面对程熙时隐藏着的寒意,在抬眸的一瞬间,彻底爆发出来,打在纪见深的身上。
寒意骤起,四周的温度突然降了下来。
江随云脸色冷得吓人,周身寒气逼人,所有的人都忍不住跟着打哆嗦。
纪见深整只手掌还扎着剪刀被固定在圆柱子上,他疼得一动不敢动,定睛看清了从黑夜里走出来的,如同暗夜帝王般的男人,正是当朝太子江随云。
最开始的惊愕心慌过后,他也迅速地冷静了下来。
纪见深确实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女人会和太子殿下牵扯上什么关系。可是等他现在知道,明显已经为时过晚。
他意图强暴那个是太子殿下的女人,他施暴的证据还就在眼前。论罪,他必死无疑。
事已至此,再无回缓余地,纪见深反而能够冷静下来,大不了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比起江随云,纪见深更像是赤脚不怕穿鞋的。他上无父母,中无兄弟,下无子女,尽管他个人代表着整个纪氏几百年来的光荣与名声,但当他都能将屠刀挥向自己亲兄弟时,这一些早就被他踩在了脚底。
几十年来,他能从一介庶子成长为如今的权倾一方,靠的就是够狠够无情。
不由得纪见深彻底豁了出去,他抬头瞪着江随云,冷笑道,“姓江的,虽然你现在贵为太子,但也是一个即将亡国的太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哪?在我的地盘,在我纪家的地盘。想当初,你们江氏父子不过也就是跟我们纪家一样的一方军霸而已,只不过你们江氏父子更加狼子野心,更加不折手段。称什么帝,道什么君?归根到底不过就是成王败寇尔尔。你别忘了,若是没有我们这些地方军阀的联合拥护,你们江氏那篡位夺权抢来的江山也未必坐得稳。如今,不正是你发出勤王令,求着各地军队进雍都来保你们江氏父子的皇位么?时移世易,现在可是你这个为上者求着我们为下者的时候了。江随云!我今儿个就告诉你,今天你若是真敢为了一个女人杀了我,我保管你也别想活命走出这逑州府!”
江随云嘴角扬起,露出一抹嗜血的冷意,居高临下的睥睨着纪见深,“一方军霸?好大的口气,今日我便真的教教你,什么叫做成王败寇!”
江随云浑身泛着浓郁的戾气和肃杀之气,这种积久而成的威慑力,几乎可以压制得一般人难以呼吸。
纪见深也被这股冷意吓到了,可还是壮着胆子,怒吼;“你说什么大话!你的兵力都被西凉大军牵制着,连身为一国之君的你的父皇都被掳走了。如今的东雍可是无君无社稷之国,丧位辱权的你,还不赶紧跟我套套近乎,让我发兵助你?惹了我,你就是自毁前程。就算你曾经位至巅銮,我若在这个节骨眼上趁机反了,你就真的满盘皆输了!”
江随云瞳孔猛地收缩一下,浑身散发着冰冷的危险气息,声音冷冷响起,“把他给我带过来!”
一名黑衣人上前,走到纪见深面前,冷漠地伸手去拔贯穿在纪见深手掌上的剪刀,本就穿过骨头插入手掌中心的剪刀,瞬间摩擦碾磨着手掌心周围的骨头和肌肉。
一瞬间,血肉模糊,隐约可以听到剪刀搅合血肉的声音。
纪见深痛得浑身绷直,却不肯嗷嗷叫唤出来,白白让人轻视,只是呜呜的压抑着,表情狰狞吓人。
黑衣人将纪见深押到了江随云面前,他直挺挺地不肯跪。黑衣人漠然着一张脸,用力按压着那把剪刀,纪见深直接被疼得弯下了腰,黑衣人再轻轻一个动作,纪见深倒抽着冷气,疼得出气多进气少,不知不觉中就已经跪倒在了地上。
江随云居高临下地俯瞰着纪见深,眸光清淡之际,可神色却如同嗜血罗刹般恐怖。薄唇轻启,冰若寒川的声音缓缓响起,“谢谢你的提醒,你这样的狗命,果然是不能留。”
“你真敢杀我?!”纪见深挣扎着,他手中还有几十万的直属军队,看在要借用他势力兵力的份上,他也应该对他进行怀柔。
至少是暂时忍住这口气,等到秋后算账那一天。
可看江随云刚刚的神色,纪见深分明见到了索命的阎王,嗜血的魔鬼。
纪见深不信。不信江随云真的会杀他,可心底却已经慌乱成一片了。
就在他精神高度紧绷,像是在听阎王爷的最终宣判时,却见到江随云笑了。
那抹笑是纪见深生怕从未见过的恐怖至极又魅惑至极的微笑,他笑着道,“我不杀你,我只是要你死!”
这说话的语调近乎是温柔的。可纪见深却像是经历了世间最恐怖的噩梦一般。
江随云嘴角的那抹冷笑转瞬即逝,怀里的程熙,双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襟,紧张感并没有因为陷入昏睡而消除。他轻轻捂住了程熙另一只朝外的耳朵,轻声对着屋内的黑衣人道,“看好他,我不会让他死的如此轻松舒服。”
***
次日凌晨,江随云坐在程熙的床旁边,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看了一整夜一整宿,仿佛他一眨眼,她又会消失,又会在梦中害怕的挣扎。
他就这么静静的守着她,却不知道还能守多久……
看着她明显消瘦下去的小脸上泛着苍白之色,面容已经被擦洗赶紧了,身上也换上了舒服的寝衣,就这么看着她就那么安然的沉睡着,他心底还是忍不住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