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潮的露水铺在青翠的草叶上，一滴晶莹的露珠落进泥土里。
除了邵宅上方的天空，顾市进入了雾霾多发期，走到哪里都是满眼的灰尘。
特别是在夕阳落下的午后，仿佛只用一刹那，世界就能进入冷漠的末日期。
远处新修的摩天大楼连醒目的广告牌都看不到。
一对小情侣携手漫步在街边，女孩驻足在了卖关东煮的小店前，转过头招呼男朋友等等时就已经看不见他的踪影，以为是离开的远了，其实近在咫尺，只是隔着厚重的霾。
我坐在宽阔的会议室里，手边的咖啡腾着热气，对面就是沉着脸的潜，可我连他的眼睛都看不清。
我想，搁在我们之间的，一定是这个季节挥之不去的霾。
“我从没想到，能跟你坐在一起谈生意。”邵连赟笑的十分自信，双手随意地交叠摆在桌上，西装的口袋里露出纪梵希的方巾一角。
潜却显得暗沉了许多，黑色的西装外套和衬衫，除了在料子上能辨出异同，款式都毫无特点。
不过，越是简单的衣服在潜的身上越是有一种特殊的味道。
我想了很久才找到一个形容词来形容潜的气质，那就是时光打磨的从容不迫。
他暗沉的眸子微微泛起亮光，简简单单地吐出几个字：“我也没想到。”
邵连赟不深不浅的一笑，然后转头看向了我：“我们一朵这几天身体不是很好，所以我就留她住下了，你不会介意吧？”
潜蹙了蹙眉头，眼光闪烁了几下，朝我道：“怎么了？”
我心虚地拉了拉袖口将左手的伤痕遮挡住，然后避开他的眼光木讷地摇摇头。
潜淡淡地开口：“想回来么？”
犹如一盆温水浇在了懂得僵硬的心上，瞬间的解脱让我一下子热泪盈眶，可我还是咬着下唇，迟钝地摇了摇头。
潜又蹙了蹙眉头：“为什么？我不放心你。”
“以后你有了危险，我会第一时间来救你。”
潜的话语幽幽绕绕回响在我的脑海里，我多想问问，那一夜，就在那一夜邵连赟对我不轨的时候，你在哪里？
可是我又如何开口去问？
我咬着唇偷偷地抹掉掉落下来的泪，将脸转向一边：“我父母，在邵宅作客。”
话音刚落，潜便沉了眸子望向邵连赟：“你好卑鄙。”
邵连赟轻松地笑笑：“叔叔阿姨喜欢我，想在我家多住几天，怎么能叫卑鄙?”
说完，他朝前倾了倾身子，笑了笑：“难不成，将叔叔阿姨接到你那去？去你们的地下室？棺材？还是墓穴？别开玩笑了。”
邵连赟挑衅地笑笑，潜紧握着拳头，青筋尽显。
可他还是忍住了。
他抬起眸子收起星芒，静的如一面尘封已久的镜子。
他说：“尚白呢？”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见潜终于问道了正题上。
邵连赟摊开手掌道：“尚白的问题我们最后再说，现在何不先谈谈你们的安危问题？”
潜不言语，死死地盯着邵连赟，很快，邵连赟就将这次约谈的目的说了出来：“你们的身份被曝光，很快相关部门就会成立无数只吸血鬼猎人的队伍来置你们死地，任凭你们力量再强大，速度再快，也躲不过我们先进的科技，单单一个紫外线放射灯就能将你们在夜里轻松杀死。”
邵连赟笑笑，微微直了身子：“所以今天，我是要跟你们做一笔绝对不会亏本的买卖。”
潜依旧不发一言，等着邵连赟自己说出来。
邵连赟会意地继续道：“既然要曝光身份，何不争取一下合法的身份？现存的吸血鬼数量不在少数，如果我们能帮助你们拿到合法的身份，让你们真正融入这个现代社会，这个提议，你觉得怎么样？”
邵连赟话音刚落，我和潜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这是一个特别大胆的想法，让人类和吸血鬼在社会共存，光是想想就觉得刺激。
潜蹙着眉头满眼都是不肯置信，邵连赟噙着自信的笑等着他的答复，却突然等来了一阵脚步声，接着推门进来的人却让我微微一怔。
“冼小姐，好久不见。”来人穿了一件极具个性的皮衣，留着满脸的络腮胡，不是夜卓是谁？
我这才相信潜是真的在跟夜卓合作。
邵连赟此刻也含着意味深长的笑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蹙蹙眉头，终究不语。
“邵先生的这个提议我很满意。”夜卓还未坐下，苍白的唇便迫不及待的动了动。
潜十分诧异的侧头看了他一眼，沉声道：“不行！”
夜卓倒是轻松地耸了耸肩：“有什么不行的？我们的身份从此合法化，能够参与正常的经济活动，政治活动，不是一件很好的事么？”
夜卓笑笑：“即便你母亲知道了，也会很赞同的。”
潜的目光动了动，思索道：“这件事，不会那么容易办......”
他转过眼看向邵连赟：“代价是什么？”
邵连赟笑着拍掌：“我很喜欢魏先生您的直白，很好，我来帮你们取得合法身份，你们自然要付出一些代价，就像你说的，这件事不是那么容易能够办成......”
夜卓饶有兴致地看着邵连赟，摊了摊手掌：“请说。”
“我要你们随时供应吸血鬼的新鲜血液，供我们的制药计划顺利进行永不中断，中东战局一日不稳定，我们的药一日都不会退出市场。”邵连赟十分爽快的说出了想法，可夜卓却收敛起了一直挂在脸上的笑。
忽然见夜卓露出两枚尖牙，苍白的脖颈露出粗壮的筋脉。
邵连赟的笑容陡然一僵，我也怔了怔。
“你让我们卖血？”夜卓眯着眼睛反问，潜的眸子也冒出两团幽蓝色的火焰。
邵连赟很快又恢复了轻松的笑颜，耸耸肩：“这一笔买卖，你们做就做，不做就不做。”
邵连赟说完，又带着几分威胁意味地道：“反正你们的身份已经被尚白公之于众了，接下来会发生的，要么就毁灭你们整个族，要么就是等到事情平息继续过着隐姓埋名的黑暗生活......”
邵连赟端起手旁的咖啡抿了一口：“看你们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