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按照平时,这个时候早朝已经散了。但京城近些日子,烦心事一件跟着一件。先是丞相被杀,案子主犯又不见卫敛审问,再者是镇抚司遇袭,流传出各种传言,有的人说是工部雇佣的刺客,也有人说是丞相家里雇佣的刺客,还有说是卫敛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为的就是拖延案子的进度。
总之,今日的早朝是吵闹不停,李禛虽然面色尴尬,但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朝堂的格局越乱越好,他巴不得!任由下面群臣沸反盈天,李禛坐在上面岿然不动。
“徐左登!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你这满嘴喷粪的腌臜货,凭什么说是老夫雇佣贼人行刺镇抚司?”
“李大人!老夫可没有指名道姓的说那刺客是您派去的,您这么大反应!莫不是做贼心虚?”
“放你娘的屁!没有指名点姓?刚刚是哪个老王八说,镇抚司的海姓捕快手里有工部的罪证,刺客是为了灭口才去的?工部!不就是在说老夫吗?”
“哼!我大魏朝六部之一的工部就李尚书一人不成?工部经营兴造之众务,城池修浚、土木缮葺、工匠程式、屯田政令、堰决河渠;工部执掌官员不下数十,尚书大人只是其中的正三品官员而已,莫非工部的官员都与尚书大人有私交?”
李翰林气的脸都发青了,这是在诬陷他结党营私了?没见朝堂众人都打着看好戏的眼睛盯着!虽说自己平时与其他官员有些来往,但那都是私下,现在是再朝堂上,这么说自己拉帮结派的,不怕皇帝疑心,小皇帝疑心也没那能力。就怕其他人,借机生事!多少人盯着自己这个尚书的位置?
“你放屁!呸!”见自己说不过对方,李翰林便朝着礼部尚书徐左登的脸上吐了一口,没想到还真准,一口痰正中徐尚书脑门!
“我跟你拼了!”受此奇耻大辱,徐左登也红了脖子,撸起袖子便要跟工部尚书搏斗。
真打起来算什么?这是朝堂!不是街角菜市口。朝堂其他官员连忙将徐左登拉住。徐左登毕竟也是个文官,架不住多人阻拦。三两下便气喘嘘嘘。见实在是打不着对方,只能“呸”地回敬对方一口老痰!
“够了!朝堂之上岂容尔等胡闹,堂堂俩个正三品的尚书,居然如同市井无赖一般,真是有辱斯文!”魏朝三公之一的唐太师训斥道。
众人见这老家伙发话,也不好在继续拉扯,赶紧站回原来的位置,任由工部、吏部的两位尚书自行解决。而李翰林与徐左登也不好继续闹下去,纷纷暗蹙了一下,各自拉来距离。
龙椅上的李禛倒是很可惜的暗叹了一声,不过很是隐秘,并未让他人发觉。
唐太师见纷争停歇下来后,继续说道:“关于刺客的来历,不过都是空穴来风的消息!当务之急,还是要将鼓动那帮儒生暴乱,害死言丞相的凶徒定罪!”
听到唐太师要将这案子翻到朝会上,李禛皱了下眉头。卫敛作为皇帝的死忠,倒是时刻观察着小皇帝的脸色,此时见李禛面露不喜,连忙搭话道:“唐太师此言差矣!空穴来风未必有假,老夫听到的传言,倒是与吏部徐大人的有些不同!说是那雇佣刺客的幕后之人,跟丞相的案子有关。要想将丞相的案子调查清楚,关键还是在这刺客身上!”
“卫大人所言极是!”工部尚书李翰林赶紧插话。唐太师想追究苏白尚,这跟他工部没关系,但卫敛的话,却能将他这个真正雇凶的人摘出去!
吏部尚书倒是没怎么说话,这谁还不知道谁?散布消息的人无非就是那么几个。各找各的麻烦罢了!
“一码事是一码事!丞相被杀在前,你镇抚司遇袭在后。先将苏白尚定罪,在捉拿刺客,两件事情又不冲突!”
“唐太师可并未牵扯到此案当中,此中的是是非非恐怕不好断定。据老夫的调查,丞相一案,苏白尚可并未出手伤人!”
“卫敛!你少在那里诡辩了。苏白尚虽未直接动手,但此子其心可诛!这案子,老夫不会让任何人在其中使手段!”唐太师有些气愤!谁不知道你卫敛攀着小皇帝的腿不放?这苏白尚要不是皇亲国戚,你会这么死皮赖脸的推脱?
唐太师话语间的讽刺,也令卫敛有些难堪!但他也不是平白会让人欺负的,立马回道:“唐大人的话语倒是有几分道理,丞相的案子确实有几分杀人诛心的意思!看来苏白尚谋害丞相的背后,定还有其他人,不然怎么会刚提审完苏白尚,刺客就立即在我镇抚司行凶!”
唐太师还没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卫敛又开口说道:“这丞相一死,位置立马就空了下来,想必那幕后之人就是盯上了丞相的位置,听说唐太师之前与言丞相略有不合?”
李禛听到卫敛的话后,大吃一惊,太让人惊喜了,可以啊!顺着杆子将案子攀扯到唐老匹夫的头上,
“卫敛!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指言丞相的死,跟老夫有关了?”唐太师立马气急败坏的喊道。
“没什么意思,唐太师不要多想!”卫敛一脸背后之人就是你的脸色,平淡地盯着唐太师。
“你......!”唐太师差点被对方的姿态气的昏过去。但身居官场多年的老油条,对这种情况也经验丰富。说不过对方,就将祸水向东引。
“圣上!言丞相乃我大魏国之栋梁,京城出现此等暴行,还望圣上为言丞相做主啊!”
这老匹夫!李禛才揣摩出帝王心术,今日打着“政不由己出”的方略来看戏,居然拿朕当挡箭牌?
“众位卿家!太师所言极是。在场的列为卿家都是我大魏的社稷之臣。言丞相之死,确实是大魏的一大憾事!此案,朕必定追查到底!不过,那行刺镇抚司的刺客当真是罪大恶极!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刺杀朝廷命官,卫卿家,朕命你们镇抚司全力追查这两件案子。”
“微臣领旨!”
“今日早朝的时辰着实久了些,退朝!”李禛快速的说完这句话,立即就拂袖离开朝堂,没有给下面唐太师挽留的机会!
散朝后,工部尚书李翰林冲着吏部尚书徐左登哼了一声,便气冲冲的向殿外走去。而徐左登整了整官服,冷笑道:“跟老夫斗?除了吐两口吐沫星子,还能干出什么人事?老匹夫!”
不过徐左登的心里,想的倒是另一回事。小皇帝想平衡朝堂各方势力,他之前就看出来了,不过从今日卫敛的态度来看,宫里与镇抚司之间的暧昧关系,倒是没多大的变化。
小皇帝表面一视同仁,背地里亲疏有别。看来自己还是得小心应付着。不过,七王爷传过来的那封信,又是什么意思?
而卫敛也没有停留,退朝后直接返回镇抚司。昨日宫里派来的御医已经为他的大弟子李烛,诊治过了,说了一堆不着调的话,什么才疏学浅、孤陋寡闻。总之就是一句话,奇毒!他治不了。
御医是跟着冯安来的,把过脉象后,冯安跟卫敛交代了一些小皇帝是吩咐,但并非实话实说,而是将大概的意思讲了讲,毕竟冯安一个司礼监掌印太监,需得给小皇帝涨些颜面,实话说的话,显得宫里那位离不开镇抚司似的。
待冯安走后,卫敛独自考虑了许久。李烛昏迷不醒,朱照也是自己的徒弟,肯定不会安排他去追捕方知秋的。陈傲与严崇做捕头的年头也不少了,现在的局势,镇抚司实在遣不出人手。铁梨花是新任的捕头,倒是可以外派。而海无羡,这个从血狱中出来的人,一直令他感到邪性,仿佛总会给人带来霉运一般。这次的刺客也是为他而来,更让卫敛打定主意,将海无羡外派出去缉拿逃犯。
所以,今日退朝后,卫敛早早回到镇抚司,就是为了交代缉拿逃犯的事情。昨日已经将缉犯的人选安排好了,也告知了其他捕快。铁梨花与海无羡二人也都收拾妥当,早早牵着各自的马匹,站在镇抚司门前与众人告别。
卫敛走进铁梨花,用只有二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梨花,海无羡此人,你要多防备着些。他总令人有种不安的感觉。”
铁梨花则不知道卫敛为什么这么防备着海无羡,但没有多问,只是顺着卫敛的话语回道:“知道了,世伯!”
卫敛也是愣了一下,“世伯”这个称呼自从铁征沙死后,他就没听铁梨花再称呼过,今日猛然听到,不免有些惊讶!
“卫大人,那我们就出发了!”海无羡与严崇交谈过后,便对着跟铁梨花交谈的卫敛喊道。
卫敛正发愣于那声“世伯”,突然被海无羡的声音惊到。便应着对方的话语回道:“好,那悍医方知秋就拜托二位捕头了。”
“李捕头为救我才中的毒,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