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周里,秦妙的情绪稳定了很多,她逐渐地习惯了独居生活,唐瑞还是会定期给她打来电话,虽然每次都是匆匆一聊,但是都能给秦妙带来一天的好心情,严梓曦每隔两三天都会过来一次,由于秦妙不愿意去餐厅,因而严梓曦每次来都带着阿姨煮好的饭,两个人吃过晚饭,稍微聊一会,严梓曦会再回风华工作到午夜,秦妙尽力不去期待严梓曦,她知道生活里闯进来一个人容易,但是抽离就太难了,如果不制止自己的情感增加,到时抽离严梓曦,将会比离开唐瑞更加难熬,更何况严梓曦给了她答复,她所等的人不是她。
秦妙和严梓曦相安无事地过着,经过那一晚,两人都知道关系中有些东西已经发生了变化,因而都刻意去避免一些事情的发生,按理说这种避免应当是拉开距离,可两人见面的次数却更加频繁,只是在吃饭的时候刻意坐得远一些,尽量避免眼神接触,聊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拌拌嘴,吵一吵,可每当秦妙背对着严梓曦收拾碗筷时,严梓曦都会凝视着秦妙的背影,待她转身过来,立刻转移目光,秦妙则是在走过严梓曦身边时放慢脚步,嗅一嗅她身上香水的味道,可再昂贵的气息都没有那晚的简单沐浴露好闻,两人目光偶尔的接触,随即便是几秒凝视,双份心跳。
这段期间里,秦妙找到了新的爱好,爱上了看旅游杂志,她虽然是个很宅的人,却对游记这种东西产生了兴趣,也是第一次有了去世界各地看看的想法,由此自发地学习了很多地理知识和各地风土人情,也算是给无聊的生活带来一份色彩。可秦妙并不知道,看似毫无变化的严梓曦的工作,却并不顺利。
严梓曦为了防备风华的元老,自去年上任以来便培养了很多新人,这件事情的用意根本瞒不过那些老狐狸的眼睛,各部门的大经理也是对这些新人防备有加,虽然有严梓曦撑腰,却并没有给这些新人过多的培养,相反还刻意提防,两方矛盾随着时间推移,也越发激烈。
上个月东北地区销售总监退休,这个位置空了出来,按理说是要按资排辈在东北地区五个销售经理中选一个出来担当,严梓曦却直接任命了她一手培养出来到新人钱聪,这个男孩子很聪明,年纪虽轻,思想已经很老练,加上严梓曦带在身边一年多的培养,做事风格也和她颇为相似,严梓曦很欣赏钱聪,鉴于东北地区业绩逐年下滑,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五个经理中谁能够力挽狂澜,风华不是千象,严父也没有俞立群那种土匪一般的气场,因此靠关系拉裙带在风华内部很是盛行,东北地区尤为严重,严梓曦知道空降钱聪过去,是唯一能够拯救东北地区销售额的方式。
严梓曦这样想的,也是这么做的,跟她想的一样,风华东北部炸开了锅,五位元老经理集体辞职,这个情况她之前不是没有想到过,但是更糟糕的是,她这种“打草惊蛇”的做法,使得其他地区的经理甚至是总监人人自危,只感觉改朝换代后,这个新女王太不念旧情,随意空降个小鬼就能代替他们这些在风华奋斗了几十年的元老,顿时人心惶惶,骂声连连。
“梓曦,你这次做得确实过了,怎么就不跟我商量下。”
严梓曦对面,一位留着整齐胡圈的男人一脸愁容,男人五十岁左右,烫着英伦大背头,黑白掺杂的头发透着成熟的帅气,一身时尚打扮配着他浓眉大眼,至少减龄十岁,这个人是严梓曦在风华的唯一依靠,严父一生的挚友,风华董事刘振。
“我确实也没有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严梓曦摇摇头。
刘振一声接一声的叹气,他看着对面的严梓曦,心想如果那里依然坐的是严父,他必然已经大发雷霆,可严父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严梓曦知道刘振在忍,刘振脾气很直接,严父每年都要跟他吵上几架,严氏兄弟创建风华之初,年轻且高学历的刘振就加入进来,几十年的奉献让他得到了董事席位之外,还得到了严父的信任,也是严父托孤留给严梓曦唯一的辅臣,刘振面对这个年轻的女孩子,总是有些束手无策,与严父相比,他对严梓曦多了很多客气。
“目前眼下最重要的不是东北地区,也不是其他地区分部,而是董事会,这么多眼睛都等着你出错,你倒是自己给了他们一个理由,这如果闹起来,可不得了。”刘振又叹了声气。
“可是我现在又不能将钱聪调回来。”严梓曦紧皱眉头。
“当然不能,你现在是老总,你做的决定,错了也得是对的,只是我们必须要想个方法补救,你觉得这次问题的根本在哪里。”刘振倚着椅背,左腿叠在右腿上,光亮的尖皮鞋很好看。
“动摇了军心,连一些风华忠诚的老员工都动摇了。”严梓曦说。
“没错,这就是根本,老狐狸们也会利用这个来兴风作浪,老员工们只是怕自己上升无路,感觉很容易被新人替代,他们失去了安全感,我们就给他们安全感。”
刘振的脸上终于浮出笑容。
“看起来又要升很多人的职了。”严梓曦无奈地说。
“自己做的错事,就要付出代价补救,我们这一年来好不容易干掉的人,得扶回来一大批,而且还得升他们职,首先就得把东北那五个经理留住,并且调到华南,深圳等优秀地方去任职,必要的一两位,你最好给调回总部来,以显示我们对他们的重视。”刘振说。
“养虎为患啊。”严梓曦紧闭双目。
刘振看着严梓曦劳累的模样,也不想再说职责的话,眼前这只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女孩子,商场这种东西,任凭天赋再高,也要脚踏实地地去犯错误,才能成长,刘振认为这是对严梓曦的一次很好磨练,再练几次,严梓曦真正成熟的时候,他也不辜负多年好友临终之托。
“这事你出面不合适,刘叔帮你跑跑,明儿我去趟哈尔滨,然后再去趟深圳,估计两个月不在,你要保重。”刘振笑着站起身来,他身材高挑,一身英伦西装穿得笔挺,五十岁还能保持这样好的身材,着实令人羡慕。
严梓曦感激地看了眼刘振,刘振潇洒转身,走了出去。
“哎……”
严梓曦送走了刘振,浑身虚脱一般乏力,虽然有刘振帮她解决,但这件事情确实把她折腾得不轻,一阵电话声响,严梓曦一看:David杨。
“亲爱的,记不记得今儿是什么日子啊?”
杨禹那不是很流利的中文传了过来,严梓曦一愣,一看日历,竟然是情人节。
严梓曦恍然大悟中,David杨的歌声从电话中传来,这个中法混血十分浪漫,严梓曦知道他为了今日应该是准备多时的,自己却把这个日子忘了,心中一阵愧疚,却突然想起了秦妙。
“她会不会也在等我过情人节?”严梓曦想到这,心里一紧,她不能辜负了杨禹这三年来的情谊,她跟杨禹从小就认识,杨家跟严家一直是世交,从初中时期杨禹就在追她,前前后后追了十年,知道她二十五岁觉得该找个对象的时候,一转身,杨禹还在,也就这样接受了,她对杨禹喜欢多于爱,习惯又多于喜欢,这个男人长得很漂亮,性格很好,对她又好,堪称完美的情人,严梓曦知道自己应该满足,甚至应该感恩,可是不管怎么劝自己,脑海里想到却只有秦妙一个人,就连此时听着杨禹的歌,她还在想秦妙正在做什么,有没有在等她一起过情人节。
“梓曦,好听么?”
杨禹欢乐的声音传来了。
“好听。”严梓曦笑了下,电话那边传来杨禹孩子一般的笑声。
“我在你公司楼下,你看外面。”杨禹说。
严梓曦向窗外看去,一群五彩缤纷的气球升了起来,引来了全公司的注意。
“我爱你,梓曦。”杨禹的声音传来。
严梓曦脸一红,虽然没有什么心动,但是被这样优秀的男人爱着,她还是很开心的,此时她终于决定跟杨禹去过节,情人节必然要跟情人过,她跟秦妙就算抛开姐妹关系,也不能算是情人,更何况秦妙并没有对她表达任何暗示,这份心意上,秦妙确实输了。
“我现在就下去。”严梓曦对着杨禹说,她挂上电话,拿了外套,难得地提前下班,准备好好地补偿下这个被她冷落多时的未婚夫。
“哇,彩虹耶,杨先生是要出柜了么?”
助理小张趴在窗上对助理小王说,杨禹放了上千个五彩缤纷的气球,整个风华哗然,大家都趴在窗前看,又一并看到严梓曦上了杨禹的车,除了助理小张之外,余下所有人均拍手说:“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就像严梓曦预想的一样,杨禹很认真地准备了这次约会,烛光,玫瑰,小提琴,杨禹营造了所有可以想象到的浪漫给严梓曦,严梓曦心存感激,他看着餐桌对面西装革履的未婚夫,神情有些恍惚,这是一个几乎没有任何缺点的男人,自己很快就要跟他结婚,他尊重自己的工作,甘愿在家中做贤夫,此时的浪漫不会只停留在今天,杨禹会让她余下人生的每一个日子都如此精彩,而且如果自己实在撑不住风华的压力,杨家的势力也会成为她有力的后盾。
严梓曦如此想着,她知道嫁给杨禹确实是当下最完美的选择,如果她放弃这一切,那一定是疯了。
“梓曦,你这样看着我,我都不好意思了。”杨禹发现严梓曦正看着他,他脸一红,慌忙拿出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严梓曦,说:“希望你喜欢。”
“谢谢,不过我没有准备礼物,对不起。”严梓曦心生惭愧。
“别说对不起,我知道你最近忙,我爸把风华目前的情况都告诉我了,你不是还有刘叔么,凡事别都自己扛着,实在不行,还有我在,大不了风华倒闭,我养你。”杨禹冲严梓曦笑着,他将盘子里的牛排切成小小的一块块后,递给严梓曦,又替严梓曦夹了两只法式焗蜗牛放到盘子旁。
严梓曦停顿了一下,她深深地凝望了眼杨禹,杨禹那句“我养你”,给了她太多的感动,尤其是在她目前这种脆弱的处境下,她很需要有一股力量和感情帮助她支撑,这一年来,她独自一人抗得事情太多,也太累了。
杨禹笑嘻嘻地回望严梓曦的眼睛,严梓曦今晚的表现让他很是意外,这个从来不示弱的女朋友竟然会流出一种柔情,这样柔软的严梓曦他是第一次看到,繁华餐厅中明丽灯光里,仿佛只有严梓曦一个人在闪耀,杨禹看得呆掉了。
用餐过后,杨禹牵着严梓曦从餐厅出来,两人并肩而走,说说笑笑,引来回首无数,真是一对养眼的璧人。
杨禹为严梓曦开了车门,自己绕过车后,进入驾驶席,他看了眼已经系好安全带的严梓曦,说:“去我家吧。”
严梓曦停顿了下,她知道此时杨禹的邀请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