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广义的确是有备而来,他的一席话让在座的各位不禁对这位看着邋里邋遢的大作家有点刮目相看。
不过说来说去,作家眼中的因子依然是发散性的,它充满了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许许多多的不确定性。
而与作家们不同,科学讲究严谨,讲究具体可实用。
唐春荣作为应用物理学教授,他对因子的认识和理解显然不可能像郝广义那么跳跃,那么夸张。
他也不会相信因子会以人的形态出现在次会议现场,但郝广义的一番话却给了他许多灵感。
尤其是那段关于“人类的亚特兰蒂斯情节”的解释。
唐春荣长期受基础科学桎梏的思维茅塞顿开,一瞬间,他好像看透了很多东西,也开始逐渐理解人类与神之间的关系。
因此,在郝广义说完后,唐春荣抢在了齐新兰前边,作第二个发言。
以下内容即为唐春荣在讨论会上的发言内容。
……
首先,我要感谢一下郝广义先生,虽然您提出的诸多可能在现有的科学认知观下是极为荒诞的,但我很佩服您的想象力。
这一点也正是我们当代科学界所缺少的。
尤其是您提到的“人类的亚特兰蒂斯情节”,以及您昨天在直播中说道的“在银河里划船的土著。”
这些观点对我们而言是莫大的讽刺,但不得不承认,您讽刺的好,您讽刺的对!
……
科学需要想象力吗?
科学到底存在吗?
这是我探寻因子的出发点。
在思考这两个问题的时候,我一度很纠结。
因为就像很多年前,出现在《三体》中的那张台球桌一样。
无论怎样移动台球桌,相对的结果仍是确定且统一的。
虽然后来作者创造了“智子”这个调皮鬼,彻底打乱了这一秩序,但这个故事的确引人深思。
这就好比,太阳东升西落,每天二十四小时一样。
这一切不是设定好的用来服务人类的。
而是本就在那,人类自己去适应并习惯的。
同样的《三体》中提到的三体星人,他们的世界因为三颗恒心变得混乱不堪,也许你今天在白天待了十二个小时,明天可能就是长达数百年的黑暗。
所以,科学需要想象力吗?
我的答案是……
那是肯定的。
而且不仅限于想象力,更在于好奇心、欲望等等人性需求。
就好比,我们希望像鸟儿那样翱翔天空,于是我们想法设法的去探寻鸟儿飞行的秘密,然后我们发现了空气的流动的秘密,而为了减轻飞行物体的重量,我们还顺带发现很多其他的具备高强度和轻质量的材料。
当现代飞行器做的越来越好的时候,回过头去看莱特兄弟的第一次飞行。
我发现,这么多年来,我们只是在“飞行”的概念上做的越来越好而已,再多的科技成果也始终离不开最初那个可能被无数人嘲笑的想法。
设想,如果我们接受了自己是陆地生物这个事实,并且永远不去想象成为鸟儿一样飞行,那么我们还会制造出飞机吗?
想象力真的很重要,它应该永远走在科学的前头,这样我们才不会停滞不前。
……
说到这,我想补充一个例子,一个人物。
这个人叫乔布斯,这个例子就是上世代的科技产品之一——手机。
虽然现在的我们早已经不再拿着笨重的手机出门了,也不用再担心什么充电问题了。
可是在智能手机诞生之前,是什么让乔布斯这个人想到了去改变人与科技产品之间的这种交互关系?
又是什么扼制了智能手机的发展,让它在诞生之后的很多年间都没有再发生过颠覆性的变化?
我想这就是想象力推动的结果。
而真正的想象力绝不是在框架内临摹,甚至精雕细琢,它要跳出去,以一个全新的角度展开。
而不是只专注于“屏幕大不大”、“反应快不快”、“续航长不长”等局限于最初那个想法之内的衍生物。
透过这个例子看现在。
我们的托尔级战舰是上世代航母的几十倍大小,而且它可以飞,作为托尔级以上战舰的王牌,君王号更是已经完成星际航行改造,已经可以在盖亚星所在的恒星系统内航行。
但一艘托尔级战舰从艾鲁伯出发到艾辛瓦尔仍需要两个小时,君王号要想完成游历整个盖亚星所在的恒星系统内的其他星球,则需要两个世纪。
可无论是两个小时,还是两个世纪都太过漫长了。
于我们人类而言,目前的寿命基本不允许我们有此奢望去见证君王号起航和归来整个过程。
这时作为应用物理学的一名小学生,我能想到的解决方案只有两个。
其一,如何提高君王号战舰的引擎功率,其二,如何实现曲速航行下飞船内部乘员周遭时间流逝减缓。
这两种方案是最直接最现实的,可它们都有一个同样的毛病。
那就是仰赖于基础本身不变。
这就好比,我们想要写文章,但只给你一张A4纸,在此约束下,你要想写得多就只能充分去利用这张A4纸的空间,能做的事情基本只有两样。
一是精炼文字,二是把字写的足够小。
可真当你依赖这个基础去拼尽全力的去做的时候,一个天真的,但充满想象力的孩子就会问你。
为什么你不去找更多的纸呢?
更多的纸?
是啊……
如果有更多的纸,我又何必局限于在这么狭窄的空间内呢?
于是我们停下笔,开始去自然界中寻找用来制作纸张的材料,直到后来我们发现了硅晶体,发现了易元子,发现了只有一粒米大小却能储存下全世界所有书籍文献的超级“纸张”!
那么,君王号有没有属于它的超级纸张呢?
我们在倾尽全力的开发新型引擎,并逐个攻破了中子裂变、中子聚变、中子曲变后,我们是否就可以沾沾自喜的以为自己的努力很值得赞赏了呢?!
在今天之前,我觉得是,凡尔斯小姐也在这,过去,我愿意毫不吝啬的赞美她,但今天我要对凡尔斯小姐说声抱歉。
你的努力是浪费时间!
就算你能制造推动盖亚星的引擎又
如何,时间依然是唯一的量尺。
跳脱不出这个框架,再大再强的引擎也不可能让我们中的某个人重返地球,就算冷冻休眠也不行,因为宇宙的航行太过漫长,没有“父”那样拥有永恒生命和神一般强大意志的领航员,重返地球永远都只是个概念。
所以……
想象力真的很重要,我已经预感到了!或许因子就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孩子,他可以唱出《种太阳》而不用觉得这首歌有多么可怕,因为他只想把阳光洒满世界。
我们需要的正是这种纯粹的,敢于想象的力量。
那么……中子曲变引擎是否可以被“时间引擎”替换?
我们是否可以制造一台机器,它可以把时间当做燃料,在省略那段时间的瞬间,只需要咔咔两剪刀,我们就直接从盖亚星跳跃到了地球?
甚至跳跃到更远的地方?
然后还能建立多啦A梦的星门,让宇宙变成人类的后花园?
我觉得这是可能的。
因为当我们决定去寻找更多的纸张的时候,很显然一开始我们并不知道硅晶体在哪,易元子又是什么东西,是这种基于想象的探寻力让我们得以发展,找到了更多的纸张。
所以……
虽然我是搞物理学应用的,但我也意识到了,人类要想超越,首先就要敢想。
因为可怕的不是做不到,而是连想象的勇气都没有。
……
大家应该很纳闷,我提到了科学需要想象力,但这和因子有半毛钱关系吗?
我觉得有关系,因为我说了,因子或许就是那个孩子,它并不是我们认为的某种物质,或者某种具体的东西,它是一个孩子,用来告诫我们,我们应该先把笔放下,想一想,如何去创造更多的纸。
而如果你还是没听懂我的意思,那无妨,因为我接下来要说的是。
科学是否真的存在?
……
其实不只是在座的各位。
当这个问题出现的时候,我感觉我疯了。
我脑子有病才会去思考这个问题。
我是搞物理学研究和应用的啊!我的团队设计的东西都是可以直接被投入到公众生活中去的。
可我居然会怀疑科学是否存在?
……
我病了吗?
也许吧……
科学只是一个词,它用以代表人类对秩序的理解和认知。
秩序存在的时候,它是神圣不可亵渎的。
但如果秩序不存在呢?
就比如神启一族十年前爆发的那场暴动呢?
假设我们的宇宙就是一台超级数序核心,我们的秩序只是一串写好的源代码。
那么我们的科学是什么?
是真理还是源代码?
真理的意义在于它不会被任何外力改变,它是永恒的,是一面谁也无法翻越的墙,是绝对的力量。
而如果科学只是源代码,那就意味着,你我今天的所作所为都只是一次被编写好的程序运转。
我的过去没有消失,它可以倒转。
我的未来可以预见,因为它已经被预设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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