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夙夜黑着脸从栏杆跃下。
凤明煌在秦如歌搀扶下,凭栏雅立。
颀长之躯,俯瞰被毒物簇拥的男人,而那人,阴柔的脸高扬,仰望天人似的他。
凤明煌全身的重量,几乎都靠在了秦如歌身上,压抑了她恨不得射杀夙夜的冲动偿。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重了,再不走,打斗事小,暴露行踪事大,别说本王没有提醒你。”
哼,他凤明煌会这么好心提醒敌对的他撄?
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最好,这是一份诚意,并非忽悠。”夙夜讽然扬起羊皮卷,冷哼一声,便施展轻功飞檐走壁。
秦如歌有些眼红,见不得他就这么扬长而去。
终究是小心思泛滥成灾,甩手激射银针,钉在夙夜脚边。
夙夜因这番偷袭,差点没从檐壁上摔下来。
还好他躲得快准狠,否则这一排银针便钉入他小腿的骨血中,这女人心毒手辣,用毒方面更是在他之上的高手,若是中了她的招数,以后可就麻烦了。
“二位,这次还真是合作愉快,告辞了。”
那人阴阳怪气,看起来是嫉恨上他们夫妻了。
“他们会上当吗?”秦如歌讷然道。
远去的夙夜,成了一个灰点,渐渐模糊。
凤明煌内力深厚,能听方圆百步内的动静,然现在连毫无武功根基的她,也听得那兵甲攒动之声,逐渐接近。
是谁打听到风声,偷偷跟着他们寻上紫云观的?
她随他回过身,便听得身侧人道:“如果明渊真如你所说的卑劣无耻,相信本王,就算图纸有诈,他也一定一探究竟,毕竟,为他探物的人死伤再多,也牵连不到他自己头上。”
“听王爷这语气,似乎也不清白。”
他莞尔一笑,似昙花惊艳,倏尔颜面稍俯,潋滟墨眸擒住她的视线,不对,他那不安分的长手也擒住了她的下颔:“本王被爱妃所污,自然清白不到哪里去?爱妃乃始作俑者,怎好意思还反问本王。”
“!“
这家伙!简直了!
她砸吧着嘴,不是滋味问:“凤明煌,你真的是纯情少男吗,怎么我左听右听,你这调调痞得可以啊,以前讹过多少女孩子了?”
见他不置可否,一派淡雅的模样,秦如歌略微蛋疼,索性收回视线,不看这扎眼的妖孽。
“我看他们要的东西,还真是有八
九成可能,就在长公主府上。你做假标记就罢了,为什么不把长公主府的标记也一并隐去,要是让他们拿到虎符,不是便宜明渊了吗?”
“今日不给他们,他日他们也能找到,只不过是时日早晚问题。何不把这人情,当做顺水推舟,送给他们,将来未必没有用。那张图,会引领他们找到想要的东西,可是不该明渊发现的东西,还得继续见不得天日。真亦假时假亦真,这种掺和了真的假,最难分辨。”
秦如歌服了。
夙夜担心凤明煌忽悠人,还真是算准了,就是不知道图卷上的乾坤,夙夜明渊又能参透几分了。
与虎谋皮,是在刀刃上跳舞,也只有他这种人,做得这般得心应手。
兵甲入目。
好矮,半人高。
“如歌姐姐,姐夫!”
纳兰珀打前锋,其后是英武不凡、威风堂堂的烈焰精兵。
秦如歌惊讶了,她还寻思着是那只牛鬼蛇神跟踪他们的呢,怎么是凤明煌的人?
她疑惑地看向身侧人,以目光询问。
然不消片刻,她倒是有些似懂非懂。
他这么做,大抵是吓一吓夙夜,让他夹着尾巴屁滚尿流地走人,明渊的人,和他一样,花花肠子多,得打乱他的步伐,才不至于让他害了去。
但看刚刚那些毒物,没准她和凤明煌离开紫云观的时候被围,夙夜那丫这种事没少做。
她最近有些失常,脑子不够用,多亏了他替她筹谋。
看来,她也该反省反省,力求不拖后腿。
秦如歌正寻思着,他道:“不必为这种人不甘心,你想替死去的属下报仇,本王也替你安排了。夙夜出没于长安的消息,本王已经着人放出去,戚颜的针,应该有所作为。虽然大抵要不了他的命,可是让他一路狼狈如过街老鼠地逃,也还算解气不是?”
秦如歌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手,惊讶之余,更是感叹,还好她和凤明煌不是敌人。
“姐夫,你流了好多汗啊,软绵绵没什么力气的样子......能走吗,要不我驼你回去?”
纳兰珀做了个下蹲的姿势,反手指着自己的背部,他左眼眼廓上还有一个淤黑未消的战绩,看起来有些滑稽。
精兵指挥使咧着两排白牙,一把拎起纳兰珀,哈哈笑道:“你这小子发育未全,一个不小心压成坏苗,到时候看你哭得呼天抢地吗?难看死了,一边去。”
他指派了两个人,从秦如歌身上接过已经痛得眼前浑黑模糊的凤明煌,一行人速速下来钟楼,离开紫云观。
把凤明煌送上马车后,秦如歌先给他简单地施针止痛,但是效果不太显著。
她咬咬牙,下车抓了指挥使来问。
“王爷都安排好了吧,你们的行动,没有让别人发现吧?”
“王妃请放心,属下等避走大道,从隐秘小路走来,我们处处小心而为,不大可能会被发现。”
秦如歌这才颔首,片刻无语,指挥使又道:“王爷情况可严重?”
作为亲信,他是为数不多的那些人——见过王爷毒发,可是这回有些不大一样,以前王爷毒发,那是一盆接一盆血染的水往外送,这次不见血,却似乎比见血好不到哪里去。
见者,不忍。
“此地不宜多做逗留,先回去吧。”
秦如歌刚上马车不久,又下来找人要木塞条。
想也知道荒山野岭的,哪里来的木塞,纳兰珀自告奋勇,闪身入了林子,片刻后才出来,他竟自己削制一根三指粗细的木条,递送到马车内。
帘子一撩,纳兰珀惊呼:“如歌姐姐,你——”
秦如歌眉心轻蹙,做了个嘘声的小动作,接了木塞后让他放下帘子。
纳兰珀堪堪后退一两步,指挥使抵在他背后,便听得车内的人发话:“起行吧,回去了。”
“傻傻杵着干什么,走了。”
指挥使半推半撞,把纳兰珀送了出去,差点没撞上车轮。
我去!差点毁容!
纳兰珀回过身,恶狠狠龇牙低吼。
他一把扑上去,挂在指挥使壁上,张嘴就是一口,咬了!
指挥使吃痛低呼,一把甩开纳兰珀:“你这小子有毛病啊。”
嗯哼,就连这个皮粗肉厚的大黑熊都疼得哇哇叫,如歌姐姐贡献出自己的藕臂给姐夫咬,却只是轻轻皱眉,这忍耐度也是没谁了。
纳兰珀就势扑倒,躺姿相当:“哎哟,断了断了,痛死老子了,你麻麻没跟你说,发育时期的男人,是碰不得的吗,那简直就是易碎的瓷器啊。”
全世界的母亲都不会这么说的好吗,这小子铁定又是无病呻吟。
还发育时期的男人呢,那叫毛头小孩!
不过,这小子看着还真是小。矮不拉几的,见者可怜,闻者伤心。
罢了,不和这可怜虫一般计较。
“你想怎样?”
纳兰珀这番碰瓷,是讹定指挥使了,他几乎快埋到土里的脸,阴险精怪地笑笑。
烈焰军的军纪,难道是笑话?
精兵无人敢去嘲笑此刻当奶爹的指挥使,纳兰珀挂在他身后,作死地蹦跶乱动,完全没有受伤者的自觉。
可每每在指挥使作势把他扔出去的时候,又抱头抱脑哀鸣。
前几天在精兵营,这小子突然就倒了,吓死个人,送回燕王府,王妃竟然说他轻度骨折!
骨折还这么要强,非要继续待在精兵营操练,这小子,倒是有些血性。
他也从一开始的看轻他这种“走后门”的人,渐渐变得刮目相看。
凤明煌咬着木塞的神情很是狰狞,秦如歌简单处理了下手臂上的咬痕。
太久没见他毒发,依然惊心动魄。
秦如歌后怕地握了他的掌,手心因紧张不安而微湿。
她细细擦着他脸上额际的汗珠,眼神明灭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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