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呀,”萧渡郎现在完全不怕他,“小柳儿腿好了么?”
萧沐郎慢悠悠踱步进来,给父母请安后坐在了椅子上,轻飘飘瞥了萧渡郎一眼,萧渡郎立刻没了刚才的张狂样子,低下头不说话了。
萧沐郎看着萧云郎道:“我在外面听见你们明天要去永城侯府?”
“是,大哥,我们去看林家大姐姐。”
“也好,咱们不管别人怎么看,总不能是我们家先不守规矩。”
萧云郎笑道:“我们也是这样想的。”
萧沐郎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萧渡郎还是迫于淫威不敢说话,萧云郎忍不住问道:“大哥,那个柳家的少爷,在我们家?”
小袁氏看了一眼萧粟,笑道:“就在紫藤院里。”
萧云郎不禁好奇道:“爹,您的意思是要定下来么?”
萧粟不答,只道:“看你大哥的意思吧。”
萧云郎更加好奇,萧渡郎凑过去轻声对他道:“待会儿我带你去看看。”
“好。”
兄弟两个商量好,萧云郎就把林玉岚扔下,自己偷偷摸摸跟着萧渡郎走了,萧沐郎看了他们一眼,轻轻哼了一声。
“是柳家唯一的男孩子么?”
“的确是人家的独苗苗,大哥造孽呦。”萧渡郎语气中颇是不屑。
“这话你又不敢在大哥面前说。”
萧渡郎哼哼唧唧不说话了,带着萧云郎去了紫藤院,刚走进院子里,萧云郎就听见有个人道:“我不吃这个,太酸了。”
“柳少爷,方才您说饭菜不合口味......”
“要吃甜的!”
“可是大少爷吩咐......”
“有甘蔗么?我要吃甘蔗!”
“......奴婢去问过大少爷。”
萧渡郎萧云郎兄弟两个在门外停了一会儿,萧沐郎身边的郁芳急匆匆走出来,像是见了救命恩人一般哀求道:“我求两位少爷了,咱们大少爷走了,我们实在伺候不了这个小爷了。”
萧渡郎忙退后一步,推了推萧云郎道:“你去你去。”
萧云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郁芳并两个小丫头拉进了屋里,一个清秀的少年郎正倚靠在榻上,满脸不高兴地搅动着一碗白粥,见到他进来愣了一下。
萧云郎看着一旁面有菜色的小丫头们,不由笑了笑,柳霖儿想了想,立刻明白过来,亲亲热热地喊道:“你是萧云郎,萧三哥!”
萧云郎还没有被人叫过哥哥,见这个少年双目明亮,面容亲切,心里就有些喜欢了,他坐在柳霖儿身边道:“你怎么就吃这个?”
“还不是那个......叫我吃的!”柳霖儿眼珠子转了转,“我从来没听说过谁扭了脚不能沾荤腥的,不是要喝骨头汤什么的么。”
萧云郎没有回答,看见他旁边有一个咬了一口的梨子,柳霖儿嘿嘿笑道:“我不爱吃酸的,我喜欢吃甜的。”
萧云郎问道:“你怎么扭到脚的?”
“......”柳霖儿脸上一红,支支吾吾道,“就是从假山上摔下来了。”
“跟我大哥有关么?”
“对!”柳霖儿斩钉截铁道,“就是他害的!”
萧沐郎在门外悠悠道:“你自己要往地上跳,我退了一步没挡着你,这也叫我害的?”
“哎,大哥你回来了。”
柳霖儿的脸“腾”一下红了,忙老老实实喝粥。
萧沐郎走进来,“刚才不还说是我害你扭了脚么?现在怎么不说了?”
柳霖儿低头道:“反正皇上也说了,是你吓着了我才害我摔下去的,是皇上叫你照顾我的。”
“嗯,吃饱了么?”萧沐郎笑问。
“没有......”
萧沐郎坐下来,挥挥手道:“再去给柳少爷要一碗白粥来。”
柳霖儿:“......”
看他们两人神色,萧云郎明白过来,怕是柳霖儿没有受伤,是故意想赖上大哥的,萧沐郎喝了口茶,继续道:“昨日刘太医不是说了么?柳公子火气有些大,开的黄连茶煮好了么?”
柳霖儿脸色都变了,萧云郎笑了笑,问道:“玉岚还在跟爹爹说话么?”
“林玉岚呀......方才渡郎拉他去演武场了。”
萧云郎站了起来,“那我去看看。”
柳霖儿眼巴巴地看着萧家最后一个温和的人也走了,端着碗,又想看萧沐郎,又有些胆怯。
萧沐郎走过来,把他手里的碗抽走,笑眯眯道:“等你脚好了,就能吃别的了。”
“......好。”柳霖儿欲哭无泪。
萧云郎小跑到演武场的时候,林玉岚已经输了一场,却被激出了血性,脸上也带上了志得意满的笑意,“再来!”
“谁怕你!”萧渡郎大喊一声。
萧云郎松了一口气,不再理会他们,去看小菱儿了。
到了午饭时候,萧渡郎已经意外地对林玉岚和颜悦色了,萧云郎低头笑了笑,萧粟道:“你们明日去永城侯府的礼准备齐了么?”
“准备好了。”萧云郎道。
萧粟犹豫了下,萧云郎知道他要说什么,笑道:“拜帖和礼单我们已经写好送往永城侯府了。”
萧沐郎挑挑眉,忽然笑了起来,“父亲不用担心,赵恒是个聪明人。”
萧粟不知想起了什么,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晚饭后萧云郎叫马车停在青云路上,他们要自己溜达回去。
萧云郎虽然没有喝醉,不过已经有些晕了,林玉岚单手提着黄叔送来的食盒,另一只手牵着萧云郎,青云路上人声鼎沸,熙熙攘攘,能从年前热闹到出正月,萧云郎道:“你看,这样也挺好的,就我们两个人,不用操心那么多的事情。”
“是,以前我们这几天总是最忙的,甚至拿不出什么功夫给自己。”
“以后我们每年都这样过,就我们一个小家,走走亲戚......”萧云郎眼皮开始打架,说话也含糊起来,林玉岚停住脚步,单手把人背在身后,提起食盒,步伐坚定地往前走着。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要在一起,越来越好。”
永城侯府。
老侯爷赵恒坐在暖房里,手上摆弄着一张最平实无华的拜帖,他的夫人王氏已经梳妆打扮出来了,不满道:“今日几房娘家都有小辈来请安,你说这算怎么回事?”
赵恒默然,赵恒已经是六十有余的人了,王氏看起来不过三十几岁,她有一儿一女傍身,老侯爷又宠她,她的便底气越来越足,那个大儿媳林氏实在是她眼中钉肉中刺,谁叫老侯爷的原配夫人当年把手中一部分权柄给了这个林氏呢?这个林氏是世子夫人,在府中所用一概都是上乘,半年前王氏还以为侯爷会把林氏母子赶出去,结果只是他只是暗中看住他们,不叫他们生事,其余一概不理,王氏心里藏着其他事,她想叫儿子越过世子嫡子赵宗与二房、三房袭爵,只是老侯爷心思太深,她看不透,也不敢提。
王氏见赵恒不说话,气哼哼道:“午饭怎么用我都没安排好,二房的娘家侄儿是户部的员外郎,三房家里也是书香门第,就算我们王家势微,也是有在朝廷当官的,这些亲戚们一来,见要和破落户一起坐着,以后咱么看咱们侯府?”
赵恒嫡长子还在的时候,赵恒为他选的林氏是靖川侯府的嫡长女,二子三子的媳妇都是一般人家出身,家里顶多就是做个小官,王氏是续弦,她的娘家也没多少有出息的人才,以往这些人家能和林家人坐在一处都是高攀了的,现今这情形却反了过来。
王氏见赵恒不说话,眼珠子一转道:“不如这样,今天咱们吃咱们的,叫林氏和宗儿陪林家人在小花厅开一桌。”
“胡闹!”赵恒狠狠一拍桌子,把王氏吓了一哆嗦,头发都给自己拽下一把来。
对这个小自己二十几岁的妻子,赵恒一直比较容忍,小儿子也很孝顺,就算知道他们别有用心,赵恒觉得,自己毕竟老了,有人能一直哄着自己开心也挺好的,那些不重要的小事不计较也就不计较了,王氏和林氏斗,和二房的孔氏斗,和三房的崔氏斗,也随她开心了,不闹出丑事来就好。
可是现在......
他的长子是忠厚良善之人,可惜早早去了,二子倒有才干,与他却不是一条心,三子唯唯诺诺,不是有出息的,四子年纪尚小,看不出什么来。原本最名正言顺成为下一任永城侯的自然是赵宗,可林家偏偏倒了......
赵恒越是老了,越是瞻前顾后,不敢作出决定来。
“林家虽然只剩下了两个人,但是萧家还在!”赵恒冷冷道,“大房的亲戚,该坐在哪里,就坐在哪里!”
“......是。”王氏恨恨低下头。
赵恒继续看礼单,这个和田的羊脂玉佛像,他偏偏是知道的,这是几十年前他也看中过的好物,结果被肃安公袁审言得了去,几十年后却阴差阳错到了自己的手上。林家夫夫是什么意思?他是要告诉自己什么?告诉自己林家倒了,萧家和袁家还能给他们撑腰......满朝还有几个屹立不倒的国公爷?还有几个从建`国起领兵到现在的世家?
王氏在一旁暗恨,林家人到现在还不把她放在眼里,那个玉佛是好东西,却不是她爱的,还有一匣子贵比黄金的百合宁神香也不是给她的,老侯爷还叫自己给林家人安排上席?做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