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微停片刻,苏颜目光一转,抬头道:“殿下说的是封奕吗?”
“难道这两天孤还有救过其他人吗?”
“哦!那倒是!不过殿下多虑了,下官与他非亲非故,且他如今性命已无碍,那么欠殿下的自当由他自己去还,我自是不会去操那个心!”
“是吗?”慕容濯幽幽笑道:“孤可真怕你哪日又说出一套什么新的说辞,而后又放下正事不顾,操心起旁人旁事来!”
“呃……”
苏颜垂首呲牙,“殿下放心,下官自不会误了殿下正事!”
“那就好!只望颜大人你日后仁慈之心泛滥时还记得今日之言!”慕容濯说完松手落下车帘,撤身躺了回去。
“千二,走吧!”
“启……!”一个冰冷的声音低喝而起,看都不看苏颜一眼,扬鞭快马上前。
苏颜慢慢抬头,冲着那离去的马车狠狠地呲了呲牙,又冲着那终于出现了的“二哥”那那俊逸飘洒的背影,比了个优美华丽的剪刀手!
耶!
转身翻上旁边小三兄递来的一根缰绳,利落蹬鞍上马。
小花花,姐要回来了!
……
似是慕容濯有急事赶着回京,所以马车一路行的很快,基本都是日出即走夜深才宿。
两天后的夜幕,终于远远可见睿京巍峨的城墙,苏颜本想着今夜就可以进城的时候,千二却在一个二岔路口带头驰往了另一个不入城的方向。
沿着大道,再入小道又奔袭过一炷香后,一个精致的别院出现在几人眼前。
别院门口空无一人,却在马车行到门口时大门迅速打开,放了一行人入内。
苏颜沉默跟着,直到马车在一处整洁宽敞的屋舍前停下,慕容濯抖着一丝折痕没有的碧袍从车里下来。
看见苏颜,他停了脚步,和苏颜说了这几日来的第一句话,“今夜在这宿一夜,明日你自己入城,不用管我!”
苏颜依言点头。
慕容濯原本还想再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只是看了眼苏颜的腰,转身进了屋。
他一走,宗池自是跟着去了。
千二淡而冷地瞥了眼苏颜,也跟着进去了。
只留下千三,走到苏颜面前,平着没有起伏的声音道“走吧,我带你回屋睡觉!”
话落,远处一记冷刀嗖嗖刮来。
可是千三不觉,苏颜亦不觉,两个人就这样往一处偏院走去。
一路,苏颜都在不停地打量着四周。
从刚才的情形看,这里应该也是慕容濯的别府,只是这府里与睿京中的那个风格相差太多,如果说京中走的是浮夸欧式贵族奢靡风的话,那么这里就是简到不能再简的极极简风!
所有的家具都是原木,没有漆色,没有浮雕鸟兽,沿途房屋墙上也极少悬着山水纸画!
“奇了怪了!这总不会也是刚刚从哪个土豪手里强买过来,还没及上改造装修的吧!”她心想着。
“赶紧走吧,我困了,到了地方好睡觉!”千三睁着那了连续守了两夜未眠的眼睛瞪道。
苏颜“……”
“要想看,以后有的是机会!”千三又道。
“为什么?”
“主子住这!”
“什么?”千三声音太小苏颜没有听清。
千三清了清嗓子,重复道:“我说,你今后跟了主子,自会经常来这!”
“跟了他?”苏颜忽觉这话怎么听着有些怪。
“难道你现在不是主子的人?”
“他的人?”苏颜觉得这话听起来更怪了。
于是她决定停下来,郑重地跟小三兄探讨下什么是所谓的“跟了他”和是“他的人”?
不过,困劲上头的小三同学显然没有这个兴致,他捂嘴接连打了个哈欠,再次催道:“快走吧,我只能睡两个时辰!”
“为什么啊,现在才亥时二刻而已,还早呢,你睡到明早不是还有四个多时辰呢!”
“因为……”为说了一半,千二刹住了口。
而后任苏颜不管怎么追问,都死活不开口了。
小三兄就这么点好--一根木头,直来直去,没啥心机,想啥说啥!
不过,木头也还有那么点不好--那就是当他不想说啥的时候,那就死抠都抠不出来。
反正,苏颜走了一路也还是没抠出来,所以她只好自我安慰了下--依着木头兄的木头脑袋不会转弯的性子,那个所谓的跟了他应该就是跟他合作,勉强算是他半个属下;而那个他的人……都是半个属下了,那还不是他的人嘛?
嗯!
想通了这些,苏颜也不纠结了!
跟着千三进了一处院子,千三往左,她往右!
进屋,在备好热水桶里洗好澡后,换过今日到访的大姨妈要用的东西,又处理好后掀开被子睡觉!
咦!居然还有个暖婆子!
苏颜为这别院里的丫鬟点了三十二个赞,赶紧搂了塞肚子上去给姨妈暖被窝!
苏颜的姨妈有个习惯,就是每次造访过的前几天和第一天都会矫情的不行,一旦被人睡过一次后立马就乖乖软绵的不行,所以苏颜拾掇好一切后,关灯,睡觉!
这一觉,睡的极香极沉。
迷糊中,好似汤婆子变成了一双手,那双手本来想直接关怀下姨妈,可哆嗦着在她姨妈的头上悬着犹豫了一会以后,还是退走了又塞回一个更暖的汤婆子!
而后,有股热热的气在腰上移动。
简直,那个爽歪歪的不行不行的!
只不过第二日苏颜醒来时,抱着汤婆子发了好一会愣,又挠头想了好久。
终于确定--尼妹的,好惊悚的一场梦。
只因,她被伺候的正舒服的时候眯睁开了眼,然后发现……那个手的主子……居然是妖孽!
于是,美梦变成了……噩梦!
苏颜被吓醒了。
……
而先于她几个时辰醒的,是某个敢当着男主子面就说要跟女主子一起去困觉的。小三兄。
准确的说,他是被臭醒的!
简言总结一下,这是一次报复行动。
下令的是,被人觊觎了老婆所以心里不爽的千年老妖!
执行的是,刚刚因忧主子所忧而被赏了三十三个赞的金牌贴心小棉袄,以及某只小狐狸!
手段是,某个小棉袄抱着某只小狐狸先在吃了一大碗黄豆黑豆红薯紫薯各种薯后,在某个人的枕边留下了土黄色的热热的一坨……
于是……
忠心的千三护卫为了让明日主子不闻到自己身上的一丝异味,勤奋地在大冬天的凌晨,洗了个透心凉的冷水澡!
且将自己上上下下,刷了一遍又一遍的哈!
……
第二天,屋外天光大亮,苏颜用完早膳正要出门,迎面走来一个穿着统领服饰的侍卫。
“原阶见过大人!”
苏颜一见他的脸,心里顿时想起那夜在浮尘寺外逃命时,水中映出的墙头倒影,不禁脱口问道:“你是那夜在浮尘寺外追着我不放的人?”
原阶愣住,继而略显尴尬笑道:“颜大人好生厉害的眼力!”
苏颜见他尴尬,随而想起自己在茅厕里挖狗洞逃跑的事,那个也不甚光荣,所以她干笑两声,赶紧扯过话题道:“原统领找我有事?”
“主子昨夜吩咐,让我给大人备了一辆马车,供您入城之用!”
苏颜顺着原阶手指的方向往门口看去,只见那里停着一辆“熟悉”的马车。
“我的马车不是丢在谷里没带回来吗?”苏颜走过去用手摸着通体干净的车体,意外道。
“马车二天前就运回来了,那些痕迹也都处理过了,等会大人去归车时大可放心!”
“其实哪用这么麻烦,我直接和他们说马车丢了,陪银子就是”苏颜不解地问。
原青温笑,“主子是这么吩咐的,属下等只是照办!”
“你们主子做事像来这么谨慎吗?”苏颜问完之后,脑中忽地想起昨夜千三的话,灵光闪过问,“殿下是不是天未亮就走了?”
原青笑笑,未答。
“颜大人,上车吧,我送您出府!”
“不用了,我认得出府的路,我自己回去就行!”苏颜见原阶不愿意答也便不再多问,只隐下心中隐约猜到的答案,纵身上了马车,冲原青微一颔首,扬鞭而去。
原青也不再推让,只拱手作别!
……
彼时,天空晚霞如血,地上亦是一摊。
群山脚下的一处高台上,迎风立着一个赭色丝罗袍的男子,男子面上覆着一个薄薄的黑色面具,上面满嵌着各色凄厉鬼纹,只依稀露出冰冷的眼眸和一袭弧形完美的唇线。
他的身后,躺着几个灰袍人的尸体!
每人眉心间,赫然嵌着一枚红色花瓣,鲜红色的热血正沿着那花瓣的四周汩汩冒出。
而赭衣男子身侧,还立着另一个灰袍人,脸上毫无异色,似乎这一切再自然不过。
“魔主息怒,属下定会再派人前去追查那人下落,并寻出那胆敢与我重溟作对之少年和碧衣男子的身份,予以击杀之!”灰袍人沉沉道。
“谁说本尊怒了!”赭衣男子赫赫一笑,笑声阴冷,如从十八层地狱中幽幽传出。
“魔主您……?”
赭衣男子指尖揉捏着一枚没用完的红色花瓣,轻轻一握再张开,手中已空无一物。
笑声冷冷幽幽:“想不到我们尊贵的北晋王殿下竟然会现身亲自救他,这出戏,果然越来越有意思,也越来越精彩了……!”
灰袍男子面露不解。
赭衣男子也不再解释,只收了笑意,长袍一挥,转身,夕阳斜映在他身上拖出长长的一尾阴影。
“那个人一旦落入那两人手上,你就别再想打他主意了,随便找个人替了给买主送去吧!至于剩下那两人……”
“除了本尊,谁都不许动!”
“是!属下恭送魔主!”灰袍人跪地一礼,恭送那人远去,消失在山林中。
……
别院虽然看似僻静,但离城门并不远,很快苏颜就入城还完了马车。
往王府去的路上人群纷涌,她好奇之下顺手拉过一人问“大哥,这是怎么了,又是哪位娘娘要出宫吗?”
“什么娘娘啊,是贪官……狗日的贪官!”男子不屑地往地上呸吐了一口口水,扭头就走。
“贪官游街?哎,这个好,姐长这么大还没看过现场版的游街示众呢!”
“有木有些什么骑木驴的版本哈!”苏颜顿时来了兴趣,双眼冒着绿光地兴冲冲也挤到人堆里。
不一会,前方车轮轰隆声响,几列兵士走过,再往后,是十几个巨大的……囚车!
苏颜用手挡着刺眼的正午阳光,远远看去。
咦……那个站在最前面囚车里的,那张耷拉的脸怎么那么熟悉……
再一看!是吴忠!
苏颜心中一突,垫脚眯眼赶紧再往后看,很快,查玉轩的半张脸也露了出来。
不一会,大大小小江州、燕州府的官吏,那些原本风光如今憔悴甚至不成人形的面孔一一从眼前滑过。
身边百姓的情绪开始激愤,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捞起竹篮里的烂菜叶就往囚车里砸。
苏颜耳中听着那嘈杂声,早已没了看热闹的心思。
她不蠢,自然知道前些时日慕容濯看似奉旨离京,但其实走的蹊跷,只因私盐案虽然寻到了神漕帮也寻到了私盐,但却没捉到匪首,更没有留下什么可引出幕后主使的证据。
所以,慕容濯此次南行的目的并没有达到,按理说他该继续在江州盘恒一段时日才对。
可偏偏,一道旨意宣他回了京。
最初苏颜也以为神宗是因为别的事情相召,可后来当京中传出天历与北胤之战胶着数日,后在苏氏的刺魄军带领下取得大捷的消息时,她才似有所悟。
此时,脑中不觉浮现在死人谷时,慕容濯似真似假和自己说的那些关于朝局的话,还有自己极有可能也是被那私盐案主使之人报复丢进浮若寺的事。
一双潋滟的瞳目中,渐渐折射出冷冽的光泽。
她慢慢从人群中挤出,抽身而去。
……
北晋王府!
花音似是早已得到消息知道苏颜今日回来,所以早早在门口候着,看见苏颜,兔子般飞奔着跑上去迎着,只是原本欢笑的脸在看见苏颜裹着纱布的手时,登时由晴转成了……雷暴雨。
眼泪唰地流下,“大人,你怎么又受伤了,不是说出去散心玩的吗?怎么又弄了一身伤回来?快让奴婢看看,还有没有伤到别处了……”
说着,她站在大门口对苏颜上下其手起来。
苏颜哭笑不得地捞住她的胳膊,只得笑哄道:“好了,花花小乖乖,想亲热的话回屋再说,这里大庭广众的,有伤风化啊!”
“奴婢在说正事,大人你正经点好不好!”
“说的就是正事啊!来,花花,我们走,快些回屋吧”
“不行,你让奴婢先检查下看看还有没有那里伤到了……”
苏颜知道不使出点杀手锏制不住她,所以立即苦着脸低声道:“还有肚子也伤了,你回去帮我揉揉吧,姨妈疼的慌……”
声音虽小,但花音嘎然止了哭声,小声问,“是姨娘来了吗?”
“嗯,是姨娘!”苏颜边说边暗自催动内力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跟难看些,但其实心里在嘀咕--奇了怪了,这次姨妈来怎么没半夜肚子疼醒呢,腰好像也不是那么酸的!
花音看着苏颜皱巴巴的眉头,连忙道:“那我们快些回去吧,等会我去偷偷煮点糖水!”
“嗯!我就知道花花对我最好了!来,啵一个……”苏颜笑着把嘴巴凑了过去。
“才不要呢!”花音破涕为笑着避过头,却听身后传来车马人声。
两人转身,远远看见府门口站着一堆人,宗池等人都在,正簇拥着慕容濯一脸慵懒地从他惯常坐的那辆楠木马车上走下来。
虽然还是同一个人,且不过是隔了一夜未见,但苏颜总觉得这会眼里的慕容濯活脱脱就是个十足十的风流鬼。
心中莫名来了股闷气,拉过花音,“我们走吧!免的等会被那个妖孽撞见我们亲热,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嗯!快走!”花音想起以前每次都被慕容濯“捉奸在床”,连忙心有余悸地应了。
只是刚走两步又回首看了眼,咦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不是每天都要半夜才回吗?”
“什么半夜?现在才中午啦,快走啦!”
“哦,好!”花音赶紧转过头,跟上了苏颜走远的步子。
……
小院里,乌瑶和茜草也已候在门口,看见苏颜过来行了礼后,又送了些热水和午膳就乖巧地退了下去。
花音端着一盏盖的严实的大碗进来,递给沐浴完半靠在榻上装柔弱无力的苏颜,等她全部喝完后,仔细将盏盖盖好,这才又返身站在窗旁往外看了几眼。
确定四下无人后,从袖里取出一张封了火漆的纸卷递给苏颜,小声道:“小姐,这是前日夜里前院一个伺候花草的婢子塞给我的,说是娇姑娘给您的!”
苏颜一听,伸手接过,将床帘垂下自己躲在帐内细读了起来。
信上先是说了些晋阳侯府的事情,其中有些她先前也知晓过一二,只不过没有这些详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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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怕妹纸们看不懂,提示下,这个魔主就是第二章里慕容濯走后,出来的那双——幽溟魔瞳~
也就是那夜同样出现在坟山的人…
这,才是笼罩在整个故事里最外层的一个阴谋哈~
ps:最近这一周在等一个大风和一个爪机推荐,推荐来的时候会万更,但手头存稿不是很充足,所以这一周不太敢多更了,大概都在15点,抱歉了!
pps:如果大风和手机推来了,我会直接增加字数,多余的算送给各位订阅的美女~也会在评论或题外里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