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您喜欢她!”千五应道。
慕容濯一愣,显然对于千五的直白有些意外,可很快他就无力苦笑。
是啊!
孤喜欢她!
可惜……
慕容濯直直的望着方才苏颜出去的门洞,眼中一潭冰凉。
半响后,他再度勉唇一笑,轻叩的手指骤停,人也迅速站起,往另一边最深最黑的暗处走去。
见状,千五无言而立。
他没有开口,也没有追上。
虽然他是府中最机灵鬼辩之人,虽然因要做慕容濯替身,所以他是府里揣摩最深,也最懂他心思的人。
可此时,他只觉自己无一字可言。
虽然,他心中其实隐约觉得——苏颜愿意开口去问,去关切,也许,已经不同…。
……
日子平静过了三日,终于迎来了年三十。
这几日苏颜一直闷在房里没有出门,慕容濯也没有派人来扰她,日子便这么平静地过着。
期间她收到了一次娇翠派人递来的信,信是白玉楼亲手写的,说是上京途中遇到故人有事需在辰州耽搁几日,赶不及到睿京陪她过年守岁了,让她莫怪,然后就是又花了满满二大页细细叮嘱着她自己要吃饱穿暖外加小心注意安全。
苏颜看完后嘴角咧了个大大的笑容,提笔蘸着浓浓的墨给他回了--知道啦,管家婆几个大字。写完过后,她犹觉得不过瘾,又笑嘻嘻地托腮趴在桌边,换支细豪悠闲在那几个字旁边画了个双手叉腰,满嘴叨叨不停的小人像,方才让花音送了出去。
大年三十,风大,且有些雪粒微落。
早起时秦管事就来通报过,说是今晚府里会有加膳,让她们记得比平日早一个时辰去领。苏颜躺在屋里举着书本泱泱地翻着没说话,乌瑶乖觉地走出门外和秦管事应了几声。
午膳后,乌瑶等撤下膳席后正要进来替她铺床午睡,却见苏颜已经正站在铜镜前扣着脖颈下的披风系带。
“大人您这是要出门吗?”乌瑶迟疑着问。
苏颜侧身看她一眼,平静道:“嗯,我晚上约了朋友一起用膳,你们也累了一年了,就在府里用膳休息玩乐吧。”
乌瑶一听,突双膝跪地道:“奴婢不敢言辛苦,只是殿下先前有言不许大人出府……”
“不许?”苏颜笑出了声,那笑意淡且冷。
乌瑶自知失言,虽然慕容濯确实是这样吩咐的,可经由自己的口这般说出来多有不妥。
“殿下只是担心大人安危,所以才希望大人多在府中而已。”她垂头解释道。
“我虽住在他的府上可却不是他的禁脔,我爱去哪就去哪,他管不着。”苏颜淡淡道。
“那……大人如果今夜一定要出府的话就请带上奴婢一起吧,否则……殿下知道了一定会责罚我等的。”乌瑶声有期盼。
苏颜又看她一眼,扣完最后一粒银扣,接过旁边花音手上的一件墨黑披风,径直走向门口,淡声道:“那你现在就去说吧,免得等会他进了宫你想领罚都领不到了。”
说完头也不回就出了门。
“大人……”乌瑶显然没有想到一贯对自己表面温和的苏颜竟会如此决然,微白着脸急急站起,追去门外,可却终是没有勇气拦住苏颜的去路,只好看着她出了小院门。
“乌瑶姐姐……”茜草在一旁低喊着,也有些不知所措。
乌瑶僵僵站着,看向站在自己对面同样留了下来的花音。
花音微笑道:“乌姐姐就别担心了,我家少爷不过是早就答应说今夜与顾少主一同用膳守岁而已,不会有事的。”
乌瑶微沉着脸,豫了又豫道:“我不是担心这个,我只是觉得大人自从昨夜起就好似心神有异,今日更是,否则平素就算对我姐妹心中不喜,却是不曾如方才这般的。”
花音走近,将手挽进乌瑶臂中,“乌姐姐你想多了,我家少爷啊自小就这个性子,一会晴一会雨的,没事的,放心吧。”
乌瑶不说话,只慢慢抽出自己的手,垂头默想片刻后,也出了院门。
茜草随后跟上。
院内,只花音一人站着,含笑的唇角渐收,眉间露出丝丝淡淡隐忧。
……
苏颜今日心情确实不好,只是她非常不愿承认自己心情不好的原因是因为昨日午时开始,慕容濯好似发现了翠花不见了,而后就见霍凝和千三分带着两队人马在府中暗翻着,还从天竹楼里拖走了一批美姬侍婢。
手起刀落,隔着一重院墙,苏颜听见隔壁女子凄厉的哭喊声以及那漫着墙根浸来的腥红。
心中,莫名起了恼意。
愤而回房,取过一盆清水,将一双红唇直擦了千百遍,心中也骂了某人千百遍。
而直接的结果,就是导致她现在在吃麻辣火锅时觉得,嘴唇有些火辣辣的疼。
“喝点水吧!”对面递来一杯水。
“我让人用冰镇了会,对于祛辣效果会好些。”
苏颜笑着接过,再笑而抬首地看向对面坐着的墨衣男子顾轻痕。
“谢谢!”她仰首,咕咚咕咚连着喝了几大口。
“哈……”放下水杯,苏颜用手背拭了下唇边的水渍,探出筷子从那鸳鸯锅中的白汤里夹出一片蘑菇入了嘴。
“好久不做,这手艺都生疏了!”
顾轻痕也夹起一片嫩藕入口咬吞过后,透过火锅面上飘散的稀薄水雾,笑道:“这都不算好吗?”
“当然!”苏颜嘴里包着一个蛋饺道:“这个锅打的仓促,铜料不够好,要用乾州特产的黄釉铜才能又透热又不至黏底,还有那个底料里也还有许多味香料我没找到替代品,所以吃起来总觉得回味不够。”
顾轻痕微笑着看着横在两人面前的一尊样式奇特的铜锅,这是昨夜苏颜差人送到庆余斋的,一同送来的还有一份“菜单”。
写有各种肉类、蛋奶和蔬菜的菜单。
此外,苏颜没有多写一字,可当她午后到达顾轻痕位于京南的府宅时,那份菜单上的东西已经全部准备妥当。
“你还需要哪些都可以写下来,府里有专门经营香料的铺子,便是东瀛南海的他们也能帮你弄来。”
苏颜想了想,摇头道:“算了,那些东西我虽然认识但却也是说不清楚的,还是等以后我自己到处逛的时候留心吧!”
“嗯。”顾轻痕笑笑,也没再勉强。
于是两人便又埋头吃起来,屋里不时传来杯盏相击和苏颜轻快的欢笑声。
……
彼时,睿京皇城中,灯火通明的大殿上。
慕容濯一手搁在桌案上轻转酒杯,一手垂在案下腿上重重地摩挲着一张纸条。
那是方才马车入皇城时宗池递给他的,信是乌瑶写的,简短几字交待了苏颜的去处。
城南,顾宅!
顾!宅!
一口入腹,杯中酒空,旁边的酒姬立刻执起酒壶相添。
酒姬酥胸半裸,身体向前倾的不能再倾,为的只是将那一胸风光尽泄某人眼底。
“殿下请慢饮”说出的话也柔醉迷人。
慕容濯被声音带的从神思中回神淡淡一瞥,却在看见她那相似“翠花”的脸时,瞬间带上了一抹笑意。
笑意深浓,却寒意见底。
指尖松了酒杯,身体懒懒往后一靠,再也不看那席案上一眼,专心闭目养神起来。
唯有站在他身后的宗池发现,那手中纸条早已不见,唯余碧色袍摆上淡淡灰烟飘泅。
“皇叔,皇叔……”
慕容濯睁开眼,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太子慕容丰羽,在他的身后还站着几个端着酒盏的公主。
“皇叔,侄儿特领着众妹妹们来敬皇叔。”
慕容濯笑看着面前那围着的一圈,淡笑着坐起了身子,手往虚空中一招,宗池快速地递上一个全新的倒满酒的酒盏。
慕容濯淡笑着喝下。
“皇叔,烟儿要单独再敬您一杯!”慕容烟娇笑着站的离慕容丰羽最近,髻上的金摇也最长最耀眼。
慕容濯懒懒一笑,没有理她,但人却是起了身,往前走了走。
众人不知他要去哪,但却给他让了路,不多时,慕容濯就站在了人群中最后一个鹅蛋脸,薄施脂粉,淡扫蛾眉的女子跟前。
举起酒杯,宗池快速地给他又添了一杯。
“孤听说你前些时日在浮若寺中受了惊?”
“只是小事,西影多谢皇叔挂念!”女子一刹意外过后却是稳着声音答道。
“公主受袭那也算不得小事了,来,孤敬你一杯,压压惊吧!”
“多谢皇叔!”慕容西影双手举起酒杯,抬袖侧身喝了下去。
慕容濯笑笑,转身,不再多说一句,又回了自己的榻上,且路过慕容烟时完全没有停顿,仿佛空气中并不存在慕容烟方才主动求酒的那句话。
人群中有一刹的安静。
只那个个面上的表情种有羞怒,有惊讶,有不解,有讥嘲。
“好了,我们还要去敬父皇呢,走吧!”慕容丰羽适时地开了口,而后拽着已然脸色涨红的慕容烟的衣袖,用力一拽,走了。
一时,人群即散,慕容濯正要坐下,却听身后又响起一个醇厚的声音笑道:“殿下方才不愿喝烟公主的酒,不知是否愿意喝了本相这一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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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上赶出一章,再加上联通3G卡,哇咔咔,新的一章面世了~
妖孽(冷着脸):某夜,照你这速度,孤什么时候才能抱得美人归啊?
某夜:嘿,嘿嘿…
苏颜(冷哼):那本捕头什么时候才能嫁出去呢?
某夜(直起腰):嘿,你不是说三十岁才嫁的嘛,不急不急
苏颜(抬起一脚踹在某夜屁股上):我是说了三十岁嫁,可我今天已经二十九岁零三百六十四天了,一天,还有一天我就三十岁了…
某夜(哭丧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