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特·斯卡曼德昏迷了整整一年半。
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是被猫头鹰吵醒的。
窗户外面的猫头鹰,已经不耐烦的敲了半天的窗子,嘴里叼着信件,一双翅膀不停的扑闪,纽特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如果猫头鹰能说话,此刻早就扯着嗓子嗷嗷的开始骂人——虽然挨了骂的人,不一定能听得懂。
纽特被吵醒的时候,猫头鹰正在做最后的投寄,从它不耐烦的表情来看,如果这次再没有人搭理它,它就决定要转身回去,将这次的快递包裹送回霍格沃茨。
“哦,梅林的臭袜子,”纽特眯着眼,——窗外强烈的光线让他不得不那么做,他挣扎着从床上下来,只觉得浑身发软,四肢无力,这种感觉并不陌生——魔力透支的后遗症,纽特喃喃自语的打开窗户,大小正好能让一只猫头鹰进来,“怎么不放在门口的邮箱?”
猫头鹰张嘴,丢下嘴里封漆严实的信件,听了这话,抬头瞪了纽特一眼,狠狠的啄了纽特一口,连猫头鹰点心跟水都没碰,直接扑棱着翅膀,再次飞走了。
“你家门口有邮箱?!”阎魔的声音不轻不重的响起。
“看在梅林的份上,巫师小镇上,谁家门口没有邮箱?”纽特没跟阎魔抬杠,他“嘶”了一声,摸着手上的伤口,好笑的望着猫头鹰歪歪扭扭的挤出窗户,这才低头看向桌上的邮件。
纽特的眉头高高皱起。
信封上的落款让他有点懵。
霍格沃茨录取通知书?
纽特翻来覆去的看了四遍——好吧,他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霍格沃茨发给他的入学通知书。
“看在梅林的份上——”纽特有点崩溃,他下意识里浮现的猜测,简直把自己吓了一大跳,他自言自语的说,“现在是什么情况?能不能有人跟我解释一下,我特么的这是睡了多久?”
“你等等,我先算算,”皮科特掰着四根指头,数过来数过去,数过来数过去,数过来数过去,数过来数过去,数过来数过去……
纽特翻了个白眼:“还有别的能喘气的吗?阎魔。吱个声。”
阎魔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没什么兴趣的开口:“请叫我女王大人。”
纽特面无表情的拒绝她:“不。”
阎魔慵懒的看向自己的一双白净的手,闻言回了一个假笑:“好吧,好吧,随您高兴,您一觉睡到十一岁,您厉害。”
“梅林的臭袜子,果然——”纽特低声咒骂,“我得出去转转。”
“去吧去吧,”阎魔伸了个懒腰,从秋千上下来,“哦,对了,那个叫吉姆的小巫师,临走前在你家屋檐底下坐了三天,一个人也没等来,啧啧,真可怜。”
纽特皱眉:“他干嘛要在我家屋檐底下坐三天?”
阎魔扯了个假笑:“看在梅林的份上,这个问题你得问他。”
“嗯,”纽特从桌子上拿起魔杖,猛的抬头,忽然觉得不大对劲。
“海伦给我换了新桌子?”
之前晕乎乎的,注意力全在那封霍格沃茨录取通知书上,这会儿回过神来,纽特不得不诧异海伦的大手大脚——看在梅林的份上,他卧室里的这张桌子,材料跟他手里的魔杖是一样的,光是木材,至少就要上千金加隆。
拿魔杖的手顿了顿,纽特的视线在卧室扫过。
“还有新床?”
“新衣橱?”
……
纽特猛的拉开窗帘。
怪不得他觉得今天的阳光格外刺眼,看在梅林的份上——
特么的他今天压根就不在巫师小镇。
窗外不是街区,也没有种植紧密的树木。
是一整片大海,波澜壮阔。
底下是悬崖。
这是古老的贵族城堡普遍的模样。
易守难攻,采光极好。
梅林的臭袜子,他这一觉醒来,海伦就给他换了新家,特么的这是在哪里啊。
“我还以为你至少要出门才能发现呢,”阎魔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走向庭院中的小屋,“你昏迷没几天,海伦跟提修斯就把你弄过来了,我听他们说,这个床底下有个魔法阵,可以帮你补充魔力用的。”
纽特现在不想说话,只想静静。
别问他静静是谁,他也不知道。
“阿特密斯庄园?”纽特最后还是没能成功的想静静,他开口询问,“看在阿特密斯丛林的份上,我以为,”纽特面无表情的吐槽,“庄园至少要在一片丛林的包围中。”
“你出去转转就知道了。”阎魔瞧了一眼还在掰着指头数日子的护树罗锅,十分敷衍的单方面终结了谈话。
纽特的房间在三楼,城堡不大,里面的房间却很多。
拐角处,走廊上,随处可见的,全是一扇又一扇的门。
只不过,纽特回头看了一眼。
自己的这个房间格外偏僻。
“就瞧着屋外那一片悬崖吧,”纽特从另一间宽敞明亮的屋子溜达出来,对刚刚自己住的屋子十分不满,“这屋子八成是用来做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顺便关一些不听话的人的,底下是悬崖和大海,完全避免了从窗子跳出去的可能,而走正门的话,”纽特回头看了一眼那间屋子,“正好对着小客厅,啧。”
“凶残的阿特密斯家族。”
纽特顺着楼梯一路下来,边走边看,出了客厅,往前门走去,长长的走廊两侧,全是清一色的神奇动物雕像。
浑身绿幽幽的,不是那种亮色的绿,而是那种带着阴暗的幽绿,打眼敲上去,你只会觉得这个雕像,放在这里的岁月太久,风吹日晒的,长了青苔,莫名的有些可爱,带着些历史的沧桑岁月感。
然而,只有你伸手抚摸时,你才会发现,那层幽绿并不是后天的馈赠,更不是什么青苔,手底那光滑冰凉的触感,告诉你,那些阴暗的幽绿,是结结实实的与雕像一起产生,一起存在的,真真正正的绿色的肌肤。
长长的身体盘踞在一起,仰头望去,雕像的高度甚至比一个成年人的身高还要高大不少,蛇身的脑袋高扬,凶残的长着嘴,长长的獠牙伸出来,带着绿色的液滴,乍一看上去,绿色液滴跟活的一样,仿佛下一刻就要滴落在第,发出一连串“滋啦滋啦”的腐蚀声响,而脚下的那一片坑坑洼洼的鹅卵石,似乎正是经年累月的水滴石穿。
纽特犹豫了一秒钟,并没有去验证这一想象。
因为他看到了蛇脑袋上,歪歪斜斜插着的,一根鲜红的羽毛。
以及阳光打在雕像上,雕像半睁半闭的蛇眼,蓦地发出的黄色光芒。
如果一个孩童站在这里,看到眼前高大威猛,足足有五十英尺的蛇像,只怕是要被吓得哇哇大哭,吵着闹着要找妈妈,又或者,瞧着蛇脑袋上插着一根鲜红的羽毛,拍手大笑,吵着嚷着要摘下来,安在毽子上。
然而,他的妈妈并不会如他所愿,摘下那根羽毛,又或者放任他去抚摸那条巨蛇。他的妈妈此刻大概脸色巨变,只想赶紧抱走他,离开这个地方,而完全不理会对小小的孩童因此传来的大哭大闹。
纽特盯着蛇脑袋上的红色羽毛,半晌,从巫师袍里摸出一个玻璃制的小瓶子,试探的将手伸到绿色液滴下面,绿色液滴竟然真的滴了下来,纽特快速的将绿色液滴接满小瓶子,在仔细观察了液滴的颜色之后,又小心而仔细的用手掌在瓶子上方扇动,当那股特有的腥气窜入鼻翼之际,纽特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果断的盖上盖子,将一小瓶液体,放进了巫师袍的内置口袋。
蛇怪的毒液。
纽特一点都不想知道,为什么这里会有一座蛇怪的雕像。
真的。
还是一座**蛇怪雕像。
说好的蛇怪是人工培养的呢?!
说好的发明蛇怪的是一个会蛇佬腔的希腊黑巫师呢?!
好吧,无论如何,黑巫师还是沾点儿边的。
这群凶残的阿特密斯!
纽特拒绝承认自己和这样的黑巫师是一伙的,于是将头扭向了另一侧。
黑色的雕像安静的矗立在那里,不声不响,八只眼睛一动不动的乖乖闭上,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些惬意的伸展着腿——
嗯,很好。
再远一点,你就能踹到隔壁的蛇怪了。
加油。
纽特试图无视黑色雕像吧嗒吧嗒滴下来的毒液,努力的跨过这十五英尺的长腿,继续朝前走去。
他对阿特密斯家族有了一个十分深刻的认知。
真的。
这大概是一个专门培育各种危险动物,并且私下贩卖的家族集团。
真的。
纽特走了十几步,看见人头狮身蝎尾兽的时候,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
阿特密斯家族不是什么正经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