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纽特翘了课,光明正大的照着地图——他的哥哥塞给他的各种霍格沃茨贴心小知识,顺着霍格沃茨的一座雕像偷偷的溜入禁林,又顺着禁林的尽头偷偷溜出校园,直接在高大的围墙外幻影移形,去了吉姆所在的伦敦中心街道。
那是一家紧靠着修道院的店铺,周围有很多流浪的、乞讨的儿童,也有不少行色匆匆的行人,偶尔有几只隐身兽路过,蹦蹦跳跳的往店铺门口的大盒子里扔进一沓羊皮纸,然后又嘻嘻哈哈的走开,也有几只相反方向的隐身兽,在路过这家店铺的时候,从盒子的另一侧取出羊皮纸和一个金加隆,对着附在羊皮纸上的地址,将羊皮纸送去它该去的地方,而这一个金加隆,则是他们应得的报酬。
纽特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才好——这家店铺简直实现了巫师与麻瓜的完美融合,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纽特抬头往前望去,玻璃橱窗上的帷幕并不碍事,几个小咒语之后,就能清楚的看见里面的场景。
吉姆当时正翘着二郎腿,指使杜尔特搬运各家各户的羊皮纸,一边趾高气昂的对手里的案例进行点评。
“这个太无聊了。”
“那个人简直有病。”
“不行不行,这个太血腥了,我刚答应你家主子了,这个案子不能接。”
纽特不自觉的扯了嘴角,原本尚且存留的阴霾,瞬间消散无踪,没来由的,纽特的心情莫名变得很好,窗外湛蓝的天空,明媚的阳光,驱散多日来的阴郁愁苦。
“啊,这个案子不错,”吉姆的眼睛盯着手里的羊皮纸,炯炯有神,兴致勃勃,他十分感兴趣的站起身来,在屋子里念念有词,踱来踱去,而后又想起了什么,兴致缺缺的坐回沙发,皱紧眉头,表情十分不悦,“唔,可是你家主子说,不希望我手上沾染鲜血,我刚答应了他,哎,好烦哦。可这个案子太好玩了,我一定要接,让我想想……”
纽特推门的手停在了半空,神情复杂。
杜尔特隐蔽的翻了个大白眼,心道,使劲儿作,可劲儿作,没想到你这个倒霉的熊玩意儿也有失算的一天,当着主人的面,竟然琢磨怎么糊弄主人,啧啧,想想阳奉阴违的阎魔的下场,哈哈哈,小吉姆要倒大霉了。
杜尔特快要压不住翘起来的嘴角,哈哈哈哈,简直大快人心,脍炙人口,口口相传,哈哈哈,他一定要拿小本子记下来,以后再被吉姆压迫的时候,就翻出来看看,哈哈哈哈哈。
吉姆还在自言自语的研究办法,忽然,灵光一现,眉头舒展。
“有了,我想到一个法子,可以让他死于非命,干干净净的,唔,你家主子说,不希望我手上沾染鲜血,我答应了他,自然会照着去做,嗯,这个案子如果这样处理,也不算是脏了我的手。”
“嘭,”纽特把一整个空间压缩袋甩到吉姆面前的桌子上,里面的魔药哐当哐当的响了半天,吉姆诧异的抬头,在纽特映入视线的那一瞬间,尚未来得及褪去的得意表情,仍旧挂在脸上,像是皲裂了一般,呆愣在原地,一时半刻竟做不出合适的反应。
“曲解我的意思,明面上答应我收手,背地里照旧盘根错节,丝丝相扣,不该做的事情,想做的事情,一件都没落下,”纽特偏头嗤笑,一字一字咬的极重,“莫里亚蒂,教授,拿我当傻子耍,好玩吗?”
“我没,”吉姆讷讷的,下意识反驳,他的确是被吓懵了,完全没料到纽特竟然会过来,当场愣在那,可等他迅速的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反驳“我没”后,想要继续解释,却发现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地方,他也不想强行解释,哪怕如果他想要狡辩,只这片刻,就能找出一千条一万条没有任何漏洞的理由,可他说不出口。他不想用。
纽特说的没错,他做的事情,跟纽特理解的事情,其实也没有太大差别,总归是强行干涉他人生命的轨迹,干涉他人的一生,以各种上的来台面与上不来台面的法子,做各种上的来台面和上不来台面的事情。
吉姆长久的沉默,彻底激怒了纽特。
纽特不再强行压抑心中的怒火,他直直的盯着吉姆,语气十分不善,“一天不害人,你心里是不是就不痛快?!”
吉姆清咳一声,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左手手背。
“你怎么过来了?这个时候,你难道不应该在霍格沃茨上课吗?”吉姆抬头问纽特。
“上课?”纽特讥笑,“我问你,詹姆斯集团分崩离析那次,将近数万条人命的牺牲,是不是在你的谋划当中?”
“你什么意思?”吉姆警戒的望向纽特,余光瞥了一眼隐身兽。
“我什么意思?”纽特冷笑,“你是不是还觉得,这一万条生命算在你头上,是委屈了你,按照你的逻辑,只要不是你直接经手的,就全都与你无关?”
纽特积攒了半年的愤怒,终于喷薄而出,直逼吉姆:“你早预料到了他们的下场,非但没加以阻止,反倒利用这些人亲属的愤怒,直接将已经亡故的詹姆斯拉下神坛,摧毁了整个詹姆斯集团,是不是?”
“我们能不能谈论点别的?”吉姆抬眼望他,语气十分平静,“难得见一次面,你一定要浪费在这些无关的事情上吗?”
“无关紧要?”纽特重复道,“你认为这些事情无关紧要?”
吉姆耸肩,态度十分随意且敷衍。
纽特一错不错的注视着他。
“……对。”吉姆沉默片刻,坦然承认,“我干的,我一早就知道这些马车夫和吉普赛女郎全部都要牺牲,我不仅知道,我还在他们没有牺牲之前,让他们与詹姆斯集团的上上下下打好关系,”吉姆抬眼望向纽特,神情坦然,甚至还笑了一下,“吉普赛女郎们有好几个还跟詹姆斯集团高层关系不浅呐,她们倒也真的给力,我为她们铺了路,她们就顺着这里一溜烟的跑了上去,好几个都要跟高层谈婚论嫁了,我倒是不知道她们哪里来的这种本事,不过,倒是便宜了我,”吉姆无所谓的耸肩,“不然高层们也不会这么快的倒戈在,站在我跟莫兰这边。”
“那可是数万条人命!”纽特怒火攻心,大吼他,“你还有没有点良心,这不是一个两个人,这也不是一个两个陌生人,这都是你的手下,你知道他们有多么爱戴你吗?那天我来看你,那个马车夫对你十分推崇,你怎么能这样对他们?!莫里亚蒂,你还有良心吗?!”
吉姆嗤笑,十分惊奇的看着纽特:“我养了他们两年,他们心甘情愿的为我牺牲,这有什么不对吗?”
“至于良心,大概一早就没了,莫里亚蒂家的人,有良心这种东西吗?”吉姆想起什么,讥笑道,“那个阿特密斯不是说了么,要不是莫里亚蒂家的人告密,他现在还跟他的麻瓜妻子儿子幸福愉快的生活在一起呢,不好意思啊,我的良心,大概在莫里亚蒂家生下来的时候,就被舍弃了。”
“抱歉,”纽特没什么诚意的道了个歉,为了他刚刚的口不择言,他知道莫里亚蒂家的薄情,不过没想到吉姆竟然会这么在意莫里亚蒂家的薄情,这样想着,纽特还是没忍住,开了嘲讽,“我以为,你这草菅人命的,早就见怪不怪了,怎么,竟然还在为当初莫里亚蒂家不留任何情面的,把你赶出巫师界而感到难过?”
“谁知道呢,大概吧,”吉姆无所谓的耸肩,从沙发垫上站起身来,“如果你是来问罪的,我已经认了,”吉姆将洁白的手腕递到纽特身前,“怎么,你要代表苏格兰场的人,带走我吗?来吧,斯卡曼德警官。”
纽特压住心里的怒火,打掉吉姆的手,纽特从空间压缩包里再次拿出一根魔杖,随手扔给吉姆。
“你的魔杖,喝完最后一瓶魔药,今年九月就能带着你的魔杖一起上霍格沃茨了,你好自为之。”
“哟,”吉姆倒也不恼,笑嘻嘻的把玩着做工精良的魔杖,轻佻的吹了一声口哨,“你做的吧,当初一千加隆也没买到的魔杖,这会儿倒是白送了,真是太客气了呀。”
纽特真是回手就想打吉姆一顿,生生忍住了,他觉得自己简直要被这人气炸了。
他可以容忍吉姆嚣张跋扈,欺压别人,或者更多的毛病,但真的,他最烦的,是吉姆这油盐不进的态度,和滴水不漏的脸皮。
“帮你回巫师界,算是客迈拉兽的回礼,”纽特背对着吉姆,语气十分平淡,“附赠一根魔杖,当做我那天鲁莽求婚的道歉,莫里亚蒂,你真该庆幸那天没有答应我,不然,我现在一定把你扒了裤子按在床上,揍到你哭为止。”
“别呀,”吉姆双手插兜,一步一步的踱到纽特身前,“裤子都脱了,就别揍到我哭,起码也得上到我哭啊。”吉姆的目光在纽特身上打转,“还是说,你不行?”
纽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扣住吉姆的下巴,狠狠的咬了上去。
不是辗转反侧的亲吻,而是简单粗暴的撕咬,惩罚的意味更重一些,力道也很大,没过多久,纽特就尝到了吉姆上唇的血腥味。
这个家伙的血,原来也是热的。
纽特嘲讽的想,这人冷心冷情,没心没肺的,身体里流的血液,该是冷的才对。
吉姆刚刚启唇,打算加深这个吻,吉姆淡色的舌尖已经探出唇间,半露在外。
纽特却将人放开,表情寡淡。
吉姆愣了一下,而后无所谓的耸肩,半靠在墙上,凝视纽特。
“下午有安排吗?出去喝两杯?”
纽特没答话,直接幻影移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