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吹过,吹着她凌乱的衣裙。他扯了披风为她披上。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冷声威胁,“如果我说不呢?”
“别去想一些不可能的事。”他低头为她系披风。纤长的十指,关节处有些茧。蹭着她的脸颊,有些发麻。整个人一颤抖,猛地往后退。“是你——”
“什么是我?”他看着她陡然间苍白的脸,有些不知所措。冷汗从额角滴落,徵羽都觉得自己要疯了。总觉得自己被那晚那人搞得神神经经的。若是让她知道是谁,她一定要将他碎死万段。夺了她初夜,却不敢露脸的男人。泪水不争气地流下,不知不觉。
他伸手拭着她的泪,呢喃着问,“是发生什么事了?让你杀人这么委屈吗?”
“啪——”她狠狠挥开了他的手,转身走。他紧紧拽着她的手,厉声道:“你没有资格生气……”
“那难道我就有资格去杀人?”她质问。他漠然一笑,“你什么资格都没有。你只是我的傀儡。我高兴你对我生气。生气也好,高兴也罢,除我之外的人,你不必要拥有感情。”
对她,总是有一种很强的占有欲。仅仅因为她是他的东西吗?
“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徵羽甩开他的手,瞪着他。她心里清楚这么做也不过是徒劳无功,她只是死鸭子嘴硬。
“这件事我并没有让小梅知道,特意见你一面告诉你。不让第三个人知道,只为了事成之后,保你一命。这么说,你可知我的用心?”
“那你真是用心良苦。”再度甩开了他的手,有些嫌恶地看了他一眼。“既然没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一怒之下,搂住了她的腰,紧紧拥在怀里。
徵羽气得发抖,“冥悠然,你给我适可而止。我是你的工具,不是你的玩具。”
“在我看来,没什么分别。”他的笑声喑哑,“罢了,看来你是真生气了。只是一句玩笑话不必当真。你也不必操之过急。毕竟是郎晔王。你当真是有心无力也没什么妨碍。”
“说得轻巧,我若是不按你说的做,你会饶了我?”她可没忘记,她的小命攥在他手里。
“纵然是命令,你也有选择的余地。我希望你是自愿的……”
徵羽冷哼了一声,“我是被自愿的。”
“呵呵……”他笑,她真是个有趣的人,思想也与众不同。“我会再派一个人跟在你身边。自己小心。”
“你送了一个人在我身边监视我不够,还想怎样?”
“我要确保你会听我的话。”他抿唇,薄唇微扬,“我们见面非要这么剑拔弩张的吗?”
徵羽咬唇。他拍了拍身边的座位,邀她坐下。虽则他这个人威胁了她很多,可是相对而坐,竟然也能侃侃而谈。言谈间,她不停地问一些郎晔各处风土人情的事。他竟也能一一回答,她也听得津津有味。
“还记得那一次,一起去宝月楼,为了见一见那绝色舞姬,真是难得一见的异域女子。”
“宝月楼是什么地方?”说起舞姬,徵羽隐约有了猜测。
他干笑。徵羽恨恨瞪了他一眼,“你不说我也知道,时候不早了,我走了。以后想知道什么可以都问你吗?”
他微笑颔首。她冷着张脸回身踏上了马车。马车缓缓驶离。手搁置在膝盖,木然望着前方。那一角青色的帘纱弥漫着一点一星的不安。究竟这冥悠然是什么人,若说皇权是至高无上的,那么与皇帝作对的,会是什么人?
而她又是怎样的存在,身份好似很复杂。可是她明明是与一切无关的人。
“哎……”没来由得叹了口气,好不气恼。小梅笑问,“小姐,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
“你说啊!”
“主子身边有三百宠姬,其中风、花、雪、月,琴、棋、书、画,八大宠姬更是不离左右。她们个个出生名门,千娇百媚。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和主子说得上话的。”
“怎么?她们都是哑巴?”
看着她错愕的神情,小梅忍不住笑出了声。“哪里会是哑巴,奴婢的意思是,主子与我们而言是高不可攀的。哪怕是对视,都是对他的亵渎。”
“这么严重?”徵羽一阵恶寒。她是不明白什么叫做高贵,她也不明白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只是一想起他刚刚所说的郎晔城的种种。一切让她心生向往。
“小姐,我终于知道你哪里不同了。”小梅兀自开口,“你和我们都不一样,我想你应该是和主子一样的人。和我们不一样……”
徵羽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你真的太好玩了。”
看着她俏皮娇俏的笑,小梅一阵恍惚。她果然是与众不同的……
进了婧王府,依旧还在水榭坐着。到傍晚,才见他拿着一个纸鸢,飞奔而来。“徵羽,你看——”他炫耀似的姿态,可爱至极。细细观看着他做的纸鸢,不禁感叹他的手真巧。“花了一天的时间做得纸鸢。可惜现在不能放。”
“谁说现在不可以,要放也是可以的。徵羽要不要试一试?”
“不了,搁着春暖花开的时候,我陪你放?如何?”
“好——”
“做了一日也累了。坐下来歇一会儿,有没有想吃的,我吩咐厨房去做。”
他只沉默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看着她,只不说话。徵羽有的时候会猜,他根本就不傻,因为偶尔会觉得他的眼神很清醒。
“徵羽,你答应了一定会陪我放纸鸢,是不是?”
“我是答应了!”低头笑望着怀里的他,捧着他的脸,爱不释手。真的好可爱。
“从来没有人陪我放过纸鸢。徵羽,你是第一个!”他说着伸手抱住她,抱得紧紧的。一句话,心生不舍。指尖轻抚着他微蹙的眉间,安抚道:“以后我陪你。”
他听得真切,只觉得这句话悦耳动人,又隐约痛彻心扉。此时此刻,顾不得她是从何而来,她是谁。一切都在那个她为他高歌的那个傍晚,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