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君健陪着江离离一起徜徉在偌大的花圃里,认真地审视着种植在这里的各种植物。江离离则一边看,一边用心地停下来,观察它们的根茎,还做好笔记。
“这家花圃种得挺用心的,而且护理得恰当,以后,你从这里给我进货过去,就省心多了。”江离离颇为满意地低声说。
杜君健点点头,“我们看的都是多肉植物,你打算怎么做?”
“明天我会给你看看我完整的计划书,我还配了图案说明,方便你进货的时候可以灵活应变。”江离离弯腰去抚摸脚边的一株“胧月”,“我们到那边开展工作的话,应该在11月上旬了,我打算尽量打造一种别样的奢华感,以反衬出乡村小镇的古朴。”
杜君健用脚尖碰了碰另一边摆放的“金色光芒”,环视了一下这里触目皆是的多肉植物盆栽,“我同意你的计划,这些小家伙们又耐冷又容易种活,挪个地方也不用太操心。”
江离离忽然荡漾开一抹温暖的笑,“其实,这都是花豹给我的灵感。看到他那个人就像看见这些壮实的小家伙们一样,笨头笨脑,但是到哪里都能活得好好的,吹到天涯都不怕。”
杜君健对于花豹所知不多,但是仅有的两三次见面中也感受到了他是个憨实诚恳的人,对这样的人没有道理不怀有好感的。而且,江离离说起花豹的时候,心情总是平静舒坦喜悦,那些笼罩着她的阴霾会放开一面,让难得的湛蓝晴空展现出美好。看到她柔和舒畅的笑容,比看到她强装镇静坚强的样子要愉快多了,所以,杜君健很愿意听她说说花豹。不过,这次有些不一样,江离离说着说着,笑容开始呆滞起来,心事重重地。
“怎么了?有什么挂心的事情?”
江离离拉回走远的神思,勉强笑笑,“这两天妈妈去看花豹——去得很勤快。”顿了一下,刚才只是若隐若现的阴霾更加明显了,“可是回来以后她都是说些普通情况,我总觉得她是在避重就轻,回避花豹的真实情形。我想去看看他,亲眼确定一下,你能带我去吗?”
杜君健笑了,怪不得今天出门江离离不准别人跟着,只要他陪同,原来是早有预谋。“我当然能带你去,而且,你若是能早点说,我们会更早动身。”
江离离赧然一笑,“嗯,你是明白的,那里是制药厂的实验基地,除了你这样的身份,寻常人也不能随便进入,我不依靠你还能依靠谁呢?”杜君健对她这种小人得志的羞涩与得意感到好笑,像撒娇闹糖吃的小孩一样娇憨。
两个人瞒过别人,真的摸进了实验基地,找到了养殖场。等到他们靠近了花豹他们的住宿区的时候,花豹的会诊刚好结束,医生们边走边小声议论着:“这样还是太冒险了,他现在就靠点基本的水和吊进去的葡萄糖、生理盐水来撑持,幸好他的体质好,要是别人早就告急了。”“就是,再搞下去,万一弄出什么来,谁负责呢?”“哎呀,怕什么,你们忘记了,那天他开始服食蛇毒的时候已经签过医疗协议书了,上面白纸黑字写得还不够明白?活了是他的本事,死了也不是我们的过失。两不相干的!”“对对对,我们说好了只是辅助而已,真是一时紧张就混忘了。”“那我可放心了,反正是他决定不打解毒剂的,我们管不着。”
江离离和杜君健背地里听着,心里慢慢地拼凑出了个大概。江离离马上脸都变白了,就要上前问个究竟。可是,有个成熟的声音忽然冒了出来,“谁说你们不用负责任,谁说你们管不着?”那几个医生马上毕恭毕敬地站好,比见到自己的导师还庄重,“红豆小姐!”“他若有什么事情,你们都别想安生了!”红豆的声音异常严厉,说得几个医生慌不迭地保证,“我们哪敢不用心,红豆小姐放心,我们一定尽力的。”“我不要尽力!我要百分百的肯定!他一定没事,否则——”红豆不再说下去,转身潇洒飘逸地走进一个门去。几个医生面面相觑了一阵,苦笑摇头而去。
杜君健在医生们离开后,轻声说:“好像是那个门,我们过去吧。”
江离离盯着那扇门,脸上的表情很古怪,像难过像高兴,如同在蜂蜜里挣扎的苍蝇,“我想回去了。”杜君健一愣,怔怔地看着她的自动轮椅往外前行,忽然醒神赶紧追上去,试探地问:“你放心了?”江离离头也不回,低低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就不再言语。杜君健仿佛听见她说的是,“这是他想要的”,又似乎是“这事谁想到”,可是,他知道肯定现在不能问江离离,因为她已经退缩进了沉默的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