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白春桥在沐浴,徐琼打开助理送上来的皮箱,认真地检视了一番他的行李:衬衫都是素色的,而且只有两种颜色,白色和灰色,单调乏味;裤子更加不用说了,全部都是黑色,索性泯灭所有的变化;即使是这么重要的领带,相当于男人另一张面孔的标志物,也都乏善可陈,马马虎虎地准备了三条,而三条竟然都是蓝色,宝蓝、灰蓝、普蓝,只有一条有条纹,另外两条索性都是净色。
这样简素、漫不经心的行李就是白春桥和白林娜关系的最真切写照。徐琼满意地看着这些行头,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说实在的,最近她和白春桥的关系因为彼此的儿女问题搞得颇为紧张,有很多时候,他们两人之间甚至出现了无话可说的空白。只要一开口,就难免互相伤害。当时逞尽一时痛快的攻击之后,痛定思痛,总让徐琼深深懊悔自己出言不逊,破坏了彼此珍视的默契。更令她懊悔害怕的是,在这样空前的灾难面前,春桥和白林娜反而会前所未有的统一步调,毕竟,那是他们的儿子!
这件无可奈何的事情永远都令徐琼如坐针毡。她怅然地停顿住手中的粉扑,惆怅地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保养得宜、粉嫩如珍珠的肤色,一丝不苟、丰盈饱满的头发,皮肤光滑平整,在恰当的装饰下,更是难得显露出皱纹,如果不说,谁会敢猜测她竟然是近五十岁的老女人?可是,她自嘲地把左手放在平坦的小腹上,这里,这个身体的深处,衰老已经无可挽救了。她曾经发了疯地梦想给他生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孩子,以前她还可以生育的时候,她竭力地争取,但是没有得到机会,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个女人耀武扬威地张口闭口都是“我们儿子,我们儿子”,哼!看看,你们都把儿子教育成什么样子了?活该摊上这样的大事,咎由自取!
徐琼幸灾乐祸地描起了眉毛,力图把一双秀眉描画得轻盈自然。不过,白春桥在洗澡间里隐隐约约的声音过分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弄得她心神不定,非要蹑手蹑脚潜过去听听不可:“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反正我一定小心行事,绝对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嗯,嗯,我懂,嗯,到时我把这边的事情一处理完,我马上就会赶回去,一定耽误不了时间,你们都放松些,别累坏了,相信布莱恩就行了。啊,还有,你睡不太踏实,国内有些草药香包有安神功效,我已经派人去弄了一些来,到时回去你就放在枕头边,应该会有效的。放心,那些东西我都试验过,不会让你敏感的。”
曾几何时,他们竟然可以这般喁喁私语,就像一般夫妻之间融洽,虽然情感已经缺少了激情四射的调味,但是那种扎实的亲密却牢牢地联系在他们之间,简直就像牢不可破的铁链链接着两个遥遥相望的河岸。
徐琼泄气地走开,闷闷不乐地打开衣柜,厌烦地翻了翻井井有条地挂着的衣物,没有任何一件能让她看得上眼的,真不知道助理是怎么收拾东西的,一次都没有令她满意过。
“你还没换衣服吗?我饿极了,快点快点!”从浴室里出来的白春桥浑然不觉地嚷着,随手抽了一件衬衫就往身上套。
徐琼回头幽怨地瞪了他的后背一眼,还是老老实实地咽下所有的不满与恼怒,选了一件雪白的真丝衬衫搭配黑白格子长裙和黑色薄外套。没想到这样肃穆暗沉的打扮倒惹来白春桥的一阵异议,“本来心情就容易沉重,怎么还做这样的打扮,没得惹人沮丧,还是换了吧!”
徐琼的不快就要冲到嘴唇边了,脸颊因为生气也涨得绯红,但是,她看看白春桥刚毅的眼睛和线条坚定的脸颊,对于提出抗议又心存惴惴,悻悻地,还是又重新选择搭配了一套清新优雅的衣物。
白春桥赞许地看着徐琼如明月梅花般清朗的打扮,含笑地伸出胳膊,示意她挽着,怡怡然地到餐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