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已经出了长安很长一段时间了,大军如何作战,从哪里开始出击,这些都是军事机密,除非皇帝和三公,内外命妇完全不可能知道。她心里急,这一次和南越的那一回都不太一样。那一次东越到底曾经是大汉曾经的附庸国,吓一吓也就知难而退,可是匈奴的话。到底有些不太一样。
梁萦坐在茵席上,她拿出一只简牍,对身边的侍女道,“待会将这个给少君看,若是少君对这个女子有意思,就说我会安排让他们见一见的。”
她在家里等的心焦,必须要找点事来给自己做,不然光是那些等待的焦虑就能将她给逼疯。
“唯唯。”侍女双手接过,侍女才走,她突然觉得心下一阵浓烈的恶心,顿时梁萦附身下趴在席上呕吐起来。她原本想要侍女扶她起来到净房去,结果根本就忍不住,自己趴在席上就吐了个天昏地暗。
“夫人,夫人!”侍女们见梁萦呕吐不止,面色痛苦,吓得连忙去请疾医,还有人去昌阳大长公主府上报信。
昌阳带着阳邑来的时候,疾医已经给梁萦诊治过了。
“侯夫人如何?”昌阳进来见着女儿脸色苍白躺在榻上,心顿时揪起来。
“大长公主,长主。”疾医起身见到两位公主婆媳站在那里,连忙给两人行礼。
“不必将就如此虚礼,侯夫人眼下如何了?”昌阳在府中听到建成侯府上有人来报,说女儿身体不适,连忙带着侄女兼儿媳的阳邑来了。
阳邑到梁萦榻边,“快些开方子吧。”
“回禀大长公主,侯夫人这事有身了。”疾医对着昌阳一揖到底说道。
室内出现了短暂的宁静,梁萦在榻上原本正犯恶心,要侍女扶她去净房,结果听到疾医这么一句,当场就呆住了。而阳邑也怔怔的看她正平坦的小腹。
“甚……甚?!”昌阳度过最初的惊讶之后,满脸的笑容收都收不住。“善,大善。”
昌阳请疾医去开些对孕妇有好处的方子,疾医下去开方子之后,她就立刻坐到梁萦身边来,“这个孩子来的正好。”说着满面都是笑,伸手按在她的小腹上。她的小腹平平,还没有任何的凸起。但是就在几层血肉之下,竟然有了一个孩子?
梁萦比起喜悦更多的是奇妙到不可言说的感觉,她躺在那里,觉得整个人像是在做梦。
“这可太好了,不疑出征在外,你如今有身,等到他出征回来,还不知道有多高兴。”昌阳坐到女儿身旁,瞧见梁萦的面上还有一缕发丝,伸手给她拨开,瞧着她双眼迷蒙,知道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昌阳好笑道,“孩子,你也要做阿母了呢。”
梁萦嫁到邓家也有一段时间了,昌阳也听说邓不疑除了在宫中和军帐之中,其他的时间几乎全是黏着梁萦,梁萦这会在怀上,昌阳都觉得有些晚了。
“可要好好休息,不要劳神劳力了。”昌阳和阳邑都是怀孕生产过,都坐在那里和她说话,“疾医方才说了,已经有身两月了。”算算时间,正好就是邓不疑出征的时候。
阳邑自然也算出来了,她笑的眼睛都快要眯成一条缝,“这下可好,要是你这回生个男孩,说不定陛下将来让他尚郑公主。”
所谓郑公主就是郑夫人所出的公主,天子继位几年以来别说皇子皇女都没有一个,郑夫人那一个公主可以说来的正是时候。要知道天子若是不能有个后嗣,那麻烦相当的大,郑夫人生下公主,好歹让其他人知道天子是能让女子受孕的。
所以皇帝对这个女儿也格外的喜爱。
昌阳闻言笑笑,尚公主一事对列侯来说,除了列侯本人要受公主妻子管制之外,家族可谓是受益良多。
“……”梁萦伸手摸了摸肚子,她眼下还感受不到肚子中小生命的存在,“阿母,这孩子要多久才会动脚踢啊?”
她以前没有生产过,也不是很清楚会怎样。
“早着呢。”阳邑笑道,“要等到七个月的时候乐,眼下还早呢。”阳邑想了一下,还是没有和梁萦说怀孕中的艰辛,还有生产中的痛楚。
说这些怪没有意思的,而且说不定还会把梁萦给吓着。
“拿笔和锦帛来,我亲自写信告知不疑这个好消息。”昌阳安顿好女儿,让阳邑陪着她,自己走出来要亲自写信告知前线的邓不疑。
阳邑坐在榻上,看着梁萦直笑,“你有身了,姑母也就能安心了。”
“说这个作甚。”梁萦这会浑身上下都没有多少力气,一说话就犯恶心。
阳邑让人取来橘子,让梁萦用了一些。梁萦这才觉得舒服多了,“才两个月就这与,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我。”
“无事,到时候就好了。”阳邑靠在那里想了会,“要不,我说说宫里的事让你解闷?”
太皇太后山陵崩之后,梁萦就没有怎么进宫了。宫中的女主人邓太后是她的长辈,两人见面,必定是要说起邓不疑。而皇后,曹皇后到现在对她都是看不顺眼的状态。进宫也没有多大的意思了。
“宫里又出事了么?”梁萦听到阳邑有八卦说,顿时来了点精神。
阳邑是要让梁萦振奋起来,自然是挑大的说,“前段时间,宫里不是来了新人么。”
汉宫是年年进新人,每年的八月,宫里就会有一批新的从地方上选拔的两家子进宫。梁萦一时也没听出阳邑说的是哪个。
“就是阿母娘家的那个邓蝉,原先她幼时就是个美人胚子,如今长大了,也就你能够和她比一比,入宫之后,陛下很是宠爱她。一开始进宫的时候,还是个少使,才多久能一路提拔为美人了。”
“……”梁萦想起邓蝉一阵沉默,她是不愿意邓蝉进宫的,但是邓蝉最终还是进宫了。
“皇后知道之后,使劲的发脾气呢。”
“没对她怎么样吧?”梁萦想起曹皇后的那个脾气,有几分担心。曹皇后一旦真的发脾气起来,那真是任何人都难压得住她。一开始还有太皇太后能够让她克制一点。现在太皇太后也不在了,真的不知道曹皇后会干出甚么样的事来。
“哪里啊,她要是敢对嫔御怎么样,现成的一个把柄就送到皇太后手里,赶着上门找整治。”阳邑说着笑了笑,神情里头满满是对曹皇后的鄙视,邓太后眼下最讨厌的就是曹皇后了,入宫几年一无所出,性情骄纵,这下更是好,还阻拦皇帝生下子嗣。这一条条的,就算原先对皇后还算喜欢,到了这会也都是嫌弃了。
“那怎么……”梁萦蹙起的眉头散开。
“她在椒房殿寻死觅活,死活不准陛下去别的嫔御那里呢。”说起这个,阳邑都想笑,这里哪里是皇后,简直就是阡陌中的村妇。
“……”梁萦不知道要说甚么好了。曹婧真的还别进宫的好,这进宫之后折腾皇帝,皇帝若是乐意还好说,要是不乐意被折腾,哪天不愿意忍耐了,收拾曹皇后那是分分钟的事。
她才知道,眼前看的那些里头,说皇帝如何害怕皇后家势力,不敢废后,可是汉室这么多代皇后,也就吕后的家族让刘邦稍微忌惮了一点,其他的皇后基本上都是仰仗皇帝鼻息。
没了太皇太后的曹家也是一样。
“她这样,最后苦的还是她自个。”阳邑看的清楚,可是她才不会去给这位嫂子提醒。曹皇后还因为上次她送人入宫的事和她生气呢,何必上门去看脸色。
“再这么下去,宫里说不定就要出一场大戏。”阳邑还挺希望那个邓美人能给曹皇后一点教训。
“郑夫人又怀了,你是不是该有点表示?”梁萦突然想起郑夫人肚子又大了,笑着给她提醒。
好歹是从她府上出去的人,多少都要给点意思吧?
“等到她生了皇子再说吧。”阳邑道。她自然是希望郑夫人能有出息,不过还是要等她生下个皇子。对嫔御来说,公主生的再多也没有多大的用处,还比不上一个皇子。
“这话说的。”梁萦笑了笑,阳邑说的八卦的确是有够劲爆,不是长安里所有的贵族都能知道帝后不和的。这原本就是宫廷的一桩丑闻,阳邑告诉她,也是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姊妹好。
“依我看,她要是不把自己的脾气改一改,这皇后恐怕是要做到头了。陛下的脾气原本就不好。对朝廷上的那些大臣也就罢了,毕竟是臣工,可是皇后还是这么闹腾,在皇子的事上再折腾下去,不知道这长安还有她的容身之处没有。”
皇后的性情就那样,想要改,其实相当难。眼下太皇太后都没了,谁还能让她该啊,阳平侯曹郃倒是能够约束住女儿,可是皇后可是君啊,哪里有臣子去约束着君主,让她改性子的道理。
“不说这个了。”阳邑也就是提一提,让梁萦提起些许精神而已,“你好好在家中休息,等到邓将军回来,让他高兴的门都找不着。”
两人说着又是一阵笑。昌阳回来在门口听到两人的笑声,面上也多出一丝笑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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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萦有身的消息被昌阳带入了长信殿。如今太皇太后没了,昌阳和蔡阳两个最大的靠山已经没有了,刘偃对姑母自然是对自己的亲妹妹更好。真的要说姑母,他有的可不仅仅是昌阳和蔡阳两个姑母。平常照顾到就好了,要想多照顾,恐怕是不可能了。
但是两人还是要在长安城里生活,昌阳和蔡阳不约而同的就去讨好邓太后了。邓太后和昌阳关系更深一点,算起来梁萦还是邓太后的侄媳妇,和蔡阳比起来,自然是有话说。广川王在礼法上是邓太后的儿子,奈何亲母还在,再亲也亲不到哪里去。
“这下可好。”邓太后听昌阳说起梁萦有身的事之后,满脸的笑,“待会我让人给阿萦送去东西,让她在家里好好休息。”
“这……”昌阳笑起来,“这小辈有身,哪里敢麻烦长辈赏赐呢。”
“应该的,”邓太后才不在意那么一点东西,“头一个孩子应当好好养。阿萦之前也没有生产过,到时候还得多和她说说,别让她吓着了。”
邓太后想到的,昌阳早就想到了,不过口里还要奉承邓太后。
“这也好,孩子们都有孩子了,我也盼着宫里头甚么时候传出能够有个皇子呢。”邓太后和昌阳说起这件事,眉头蹙起。
平常人家没有儿子,还可以从宗族中过继,但是皇帝没儿子,问题就大了。
昌阳也听说过宫廷内的传闻,她可不想参合到皇太后和皇后的婆媳事里头,“快了,最近宫内不是又进了新人么?很快就有好消息了。”
“希望吧。”邓太后正说着。就瞧见一个女官快步走来。
“太后,大长公主。”女官对两人拜下。
“怎么了?”邓太后问道。
“郑夫人方才生下一个皇女。”女官道。
宫中的嫔御生育都不能在宫城里头,得到离宫别馆去生产,这消息传过来,郑夫人的孩子都已经生下来一段时间了。
“皇女啊,赏!”邓太后面上有淡淡的失望,不过到底都是她的孙女,立刻让人去赏赐。
“恭喜太后。”昌阳垂首。
“皇女而已。”邓太后坐着,丝纹不动“若是个皇子,倒是还能高兴一下。”
“皇女都来了,皇子还远么?”昌阳以前常常给太皇太后说笑话逗趣,说好话哄得邓太后高兴也不是多难的事,“皇女啊说不定就能将弟弟带来了。”
这话终于让邓太后笑了出来,“说起来郑夫人倒是很容易生养。”
曹皇后骄贵示人,性情任性跋扈,而且还善妒。若是皇帝爱她愿意配合也就罢了,偏偏刘偃那个脾气吃软不吃硬。曹皇后不准他亲近别的女人,他就偏偏要临幸那些嫔御和宫人。
算下来那些被皇帝临幸过的嫔御和宫人都不知道多少了,这还没有算上那些曹皇后寻死觅活不肯给那些发指环的宫人。
不缺女人,但就只有一个郑夫人有了好消息。其他的嫔御宫人半点声响都听不见,这让邓太后很是纳闷。
郑夫人的确是容易生养,可是不宜男。
“这就是了,到时候说不定就有皇子的好消息送到您这里了。”昌阳笑。
梁萦在家里休养,结果长乐宫里派人来了。瞧着前来阉寺的面孔,她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以前太皇太后还在的时候,时不时就会派人来。现在物是人非,她都恍然如同隔世。
长乐宫还在,不过原先的主人已经不在了。长信殿中已经换人了。
“建成侯夫人,皇太后有赏赐给你。”前来的阉寺,说话声音细尖细尖的,听着人耳朵很不舒服。
邓太后送来的,都是从宫廷织室出来的天家织物,上面是华丽的祥纹,放在光下,还能见到上面流光溢彩。
这些东西自然是交给家丞收入库房里造册,梁萦以前也没怎么到邓太后那里去,邓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她已经大了,刘偃时常会在椒房殿,她为了避嫌也就少去了。后来她和邓不疑如胶似漆的,也没能时常到邓太后那里去。
邓太后这么大的手笔,她收着都觉得心下不安稳。
貌似这段时间她也没干啥啊,最多就是知道自己怀孕了而已。难不成邓太后知道她怀孕之后这么高兴?
梁萦想着伸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如今还看不出什么来,她也没有多少怀孕的感觉。除了吐得死去活来。
“等你出来了,我一定要把你给打一顿。”梁萦想想自己要辛苦九个来月,才能把肚子里的小扣子养大生下来,一口气憋在喉咙口上不来下不去,摸着肚子道。
“其实最该打的应该就是你那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父亲!”梁萦想到现在邓不疑消息全无,顿时火从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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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已经从边关出发,分成几路对匈奴进行讨伐。邓不疑带着人,跑的无影无终。过了几日甚至谁也不知道他带着一群人在草原上跑到哪里去了。
草原上夜风暴烈,完全不如长安的和风细雨。远处的毡房在平坦无垠的草原上格外的扎眼,毡房附近还有一圈的火燎。
几趟斥候前来查明之后,决定对这个匈奴部落进行突袭。
匈奴人自小在草原上长大,对马的声音再敏感不过。众人的马蹄子上包了布,马上的人口里咬着木枝,防止马上的人出声惊动到到毡房里头的匈奴人。
夜深了,毡房内的人也所在毛皮褥子上睡了,就连那些从汉境内掳掠而来的奴隶也被赶回了羊圈里睡着。
一切静悄悄的,似乎没有半点异样。汉军骑兵如同闪电一般,从高处冲着那里得部落狂奔而下,带着飒飒烈风,手中环首刀飞快掠下,将要大声呼叫的匈奴兵一刀砍断头颅,头颅轱辘滚下去,没了脑袋了的脖颈上喷涌出一丈高的鲜血来。
汉家儿郎的马蹄踏破了深夜的宁静,手中环首刀收刮着一条又一条匈奴人的性命。
部落内乱了!哭喊声,奔跑声,甚至还有人光着身子出来想要去骑马,结果被汉兵一刀砍翻在地。
不多时,匈奴人的尸首躺了一地,那处最好的毡帐早已经被汉军攻破,里头的人听到响动才从女人的身上爬起来,想要骑马趁乱离开的时候,就已经被汉军一刀砍死。还有另外的人直接被汉军砍伤。
“男人杀了。”邓不疑在混乱中,对身边的裨将道。
“那么将军,女人呢?”有将领问,打仗之后,士兵们总是格外需要女人,这匈奴女人固然浑身腥膻,也不知道几年没洗过了。但是好歹还能用。
“要这个作甚?”邓不疑蹙眉,“速战速决,不要拖沓!”
熹微的晨光突破重重云层照耀在这一片草原上,俘虏们被捆了跪成一排,这一次突袭收获甚丰,昨夜里突袭的部落正好是一个匈奴小王,那个小王在混乱中没了脑袋,他的脑袋在混战中被马蹄几乎踩烂,辨认出来都不容易。
另外匈奴单于的姑父罗姑比也被俘虏了。
邓不疑坐在马上,瞥了那些满脸血污的俘虏一眼,喝道,“走!”
汉军走就和来一样,一阵旋风似得,只留下一片破败的毡房和尸首。匈奴男人被斩杀,依照规矩将尸首头颅割去作为士兵计算军功的依据,部落中的宝马带走。牛羊被全部放走,草原宽广,这些牛羊一旦走了,再想找回来就难。
回到汉军大营,邓不疑让人将这次俘获的俘虏严密看管起来。郑良不久也回来了,传回来也是大捷。
过了好一会才见到孙利,当邓不疑听到孙利军中竟然毫无减员的时候,抬起眼颇为诧异的看了这位老将一眼。
打仗难免会死人,只不过是将减员降到最低而已。但是像这般,一个都没有减员的,怎么看怎么诡异。
“孙将军在草原上迷路了。”有人在邓不疑耳畔轻声道。
“哦——”邓不疑拉长了调子,他记得这位老将自持和匈奴人打了那么多年的仗,对年轻后生很看不惯,尤其是他和郑良这样外戚出来的。
谁知道平常脾气十足,结果真的到了草原上,连匈奴人的面都没见着就回来了。
郑良立了功,倒还是和平常没有多少区别,比起邓不疑那一脸的笑容,他低调的几乎快要旁人都看不见他了。
孙利原先心情就忐忑,听到邓不疑和郑良立了大功,心里满满的都不是滋味。瞧见郑良这种的还好,结果他一抬头就看到邓不疑私有深意的目光。
原本平定下来的心情顿时又翻涌起来。
郑良发觉有些不对劲,再去看的时候,邓不疑已经扭过头去。
各人作战的战果和胜负都已经有专人整理,迅速送往长安。
这次打仗并不顺利,有和邓不疑和郑良这样的,打出了大捷的,也也有孙利这样,在草原上昏头转向迷路的,还有全军覆没的。真的是几家欢喜家愁。
但是消息送入未央宫,刘偃大喜,不管怎么样,不管这里头折进去了多少人,只要有人打赢了,这就是好消息。若是里头的人全部败了,日后再想出兵,恐怕就难了。
顿时下令封邓不疑为骠骑将军,封邑增加至两千户。郑良封长平侯。
这宋绶看到皇帝所写的诏书有些犹豫,“陛下,太中大夫出身并不好,这……”
“怎么啦?”刘偃抬起眼来,“出身不好,难道还有人会说嘴不成?”
“臣的意思是,太中大夫的往事恐怕还有不少人记着,这……封侯,恐怕会招惹来许多人的嫉妒和闲言闲语。”
“甚么玩意儿!”刘偃闻言大怒,“郑良出身奴隶怎么了?朕不管出身如何,只要有才能,为朝廷所用,朕自然会重赏!那些自持出身娇贵,却碌碌无为的,还好意思说别人的闲话?既然如此,那么朕偏偏要封他为侯。倒是要看看哪个胆子这么大,竟然还在背后嚼列侯的舌头!”
刘偃向来就是不让他做他偏偏就要做,当年曹皇后之母要给天子新宠好看,竟然派出人手去杀郑良,刘偃干脆就将姐姐提拔为夫人,郑良为太中大夫掌议论。一巴掌虎虎生风的扇在阳平侯夫人的脸上,扇的她到现在都不敢作妖。
消息传出之后,那些外命妇们成堆的倒郑夫人和邓美人那里讨好。
这两个人在那么多的将领中得了军功,还不多献殷勤,到时候可能就轮不上她们了。
曹皇后知道之后,又是在椒房殿内寻死觅活一番,可是这回皇帝连来看她满地打滚撒泼的兴致都没有了。等到曹皇后将殿内的物品打砸完,甚至几个她看不顺眼的宫人已经被拖下去处置之后,坐在那里嚎啕哭了一会。
椒房殿的女官们对这种情形已经习惯了。皇后失宠,但没有失宠的自觉,也没有她姑祖母的忍功,除了寻死觅活威胁皇帝之外,其他的任何招数都使不起来。
女官想起那几个被拖去永巷的宫人,心下叹口气。永巷中有专门针对宫人和嫔御的监狱,当年的戚夫人就是在那里服劳役的,那地方,活人进去了就没有好好活着出来的道理。
她叹口气,看着浑身轻微发抖的宫人,吩咐她们等待会皇后心情好转之后才进去收拾。
中宫从来不将宫人当人看,自然也不会把她们的命当回事。女官能做的就是让她们别撞在皇后的怒火上。
曹皇后从席上慢吞吞起来,她经历过一次歇斯底里,这会脑子里头倒是清醒的很。宫中有孩子的是郑夫人那个歌姬,背后靠山最大的是邓美人那个装模作样的贱人。
想起邓美人平日在后宫里和嫔御交好,那一幅贤良淑德的模样,她看着都要吐。
算来她好像甚么都没有,甚么都靠不上。
要是皇帝在此时驾崩就好了,到时候她就可以做皇太后,反正这会后宫里也没有皇子,她要是成了皇太后,下一任皇帝是谁还不是她指定谁就是谁?
曹皇后想到这个,笑的格外痛快。
只要皇帝大行,她的荣华富贵,她的家族就可以在长安中继续延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