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又过了几个月,当外面青翠的山峦被皑皑白雪覆盖的时候,韩宇终于睁开了双眼。他的伤主要在两方面,一个是当日在烛龙埋骨地,被烛龙的龙吟声所伤,另一个则是在源树洞府,在血坑中搏斗心神受挫。
当日在埋骨地,开始之时,烛龙因想要他这具身体,所以一直有所收敛,那些小伤并不足为惧,最厉害的则是,他们沉入阴阳湖中时,烛龙怕是预料到他们即将离开,自己并不能留住这个完美身体,所以他的怒吼并不曾留有余地。
那次震伤,实在是伤到了韩宇的根本。他们原本进入无心城便是想找路回大楚,可偏偏天无绝人之处,他们又被南宫无心带入了长有源树的洞府。那次血坑的洗礼,看起来危险万分,让人后怕,但如今韩宇不自觉的看着自己伸出的五指,竟是天大的机缘。
他当时心神不定,竟是没发现,自己这身体不但伤势尽好了,而且似乎比原先强韧了许多,他随手拿出了一把飞剑,想也不想,直接割在了手腕上,明明可轻易杀死修士的飞剑,明明最脆弱不过的修士身体,竟是一剑下去,连道白痕都不曾留下。
纵然修为依旧是难以寸进,但韩宇有种感觉,仅是凭借着这个身体,他也能够立于不死之地了。只是有一点不好,他越来越渴望那本脑海中的烛龙心法了,他总觉得冥冥中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只要他打开了那东西,只要他修炼,那么他会成为这个界面最厉害的人。
这种希望并不是每个修士都能够抵抗的,甚至在这几个月中,他也总有动摇走神的时候,只是都被他压了下来。韩宇眼中的红芒一闪而过,并非他不渴望强大,而是他知道,一旦如烛龙所愿,练了这东西,他怕是就不是他了。
至于这身体改善的原因,却是简单,他是烛龙血脉,对于烛龙心脏而言,显然不可能有比这个更好的体质,他猜想的是,这是那些污血的功劳——这东西能供养出源树和灵蛇,改善他的身体自然简单。
他这边想了一遭,那边江九帆已经外出归来,他身上的伤势比韩宇要轻,而要巩固化神期修为这里却不合适——南宫无心死了,无心城不知如何运作,这里总不如飞星峰安稳。早两天醒来后,江九帆便跟韩宇商量了一声,易容去了无心城探路,瞧瞧如今夺心谷的道路是否还通畅,要如何经过。
感应到江九帆远远归来,韩宇第一反应是将飞剑收了起来,然后将盘着的腿放下,提拉着鞋去了洞口,果不其然,已经能看见江九帆的身影了。等着他进来,江九帆喝了韩宇递给他的一杯灵茶后,先问,“你没事吧,绿豆醒了吗?”
韩宇自然无事,至于绿豆,他一下子吞了两条灵蛇,若非他品级高,怕是早就爆体而亡了。如今绿豆的肚子也鼓得硕大,韩宇觉得,没个几年,怕是压根不会醒来。“都没事,无心城如何了?”
江九帆一听说道无心城,脸色竟是变得奇怪起来。他扯着韩宇坐在土炕上说道,“我原以为南宫无心已经死去,八成无心城也变了天,这时候怕是正乱着的时候。没想到一去那里竟是繁华依然,姓吴的已经坐上了城主之位。”
韩宇倒是不觉得有问题,“南宫无心都消失了几个月了,他原本就有野心,如今趁机动手也正常。既然无心城正常,那咱们去大楚便可按着原计划来了?”
江九帆却摇摇头说,“只是有一点你怕是没想到。南宫无心失踪了,姓吴的总要给众人一个交代,他总不能刚上任便将前任城主不当回事吧。你却不知,如何无心城大街小巷都贴满了咱们的悬赏捉拿图,说是周家兄弟俩以探险为名,截杀了南宫无心。”
韩宇哪曾想到,他们竟然成了通缉犯了。不由惊讶的张开了嘴,只是转而便笑了起来,实在是太可笑了。江九帆瞧见他乐,表情也跟着柔和了起来,揉着韩宇的脑袋说,“只是他这通缉实在不走心,我在无心城中探查了几日,压根只是摆样子罢了。只是给咱们制造了难题,幸亏我去探查一番,否则若是直接去了夺心谷,怕是有麻烦。”
江九帆去了一趟,自然将夺心谷那边的情况也问清楚了。夺心谷乃是连接大楚和西境的必经之路,那里危险万分,非高阶修士难以通过。更何况,因着大楚和西境相互防备,两边各在夺心谷两头建造了城池,西境这边名为肖城,听说是肖家世代把持,而大楚那边则是水镜城,乃是水镜派把持。
夺心谷中,每年的夏日,那里都会有毒雾弥漫,压根不可能通过,只有每年的冬日,雾气稍淡时,方才是最好时机。而此时正值冬日,却是好时机。
如同烛龙绝地外围一样,两边对于修士过境并不阻拦,只是需要留下门派姓名,查看信物,登记在册而已。这东西每个门派皆有不同,而且为了防止冒充,怕是还有各种防伪的办法。另外,因为谷内危险,即便是高阶修士也不允许单独通行,往往是聚成了十人队伍方才放人。
江九帆在城中逗留了几日,便是为了那所谓的门派信物,如今拿到了手了,他与韩宇又不是墨迹的性子,当时便收拾了这临时居所一番,韩宇又将自己抹成了个黑瘦小孩,跟着江九帆离了这里。
两人因在无心城时曾使用过石船,如今却是换了江九帆的马车,走了一日一夜,这才方到了肖城。这里虽然不如无心城看着繁华,却是守卫严谨——怕是因着守着夺心谷的原因。江九帆按着打听来的消息,直接带着韩宇去了东门。
那里倒是有不少客栈,名字报的却是陌生的两人——朱文朱武,拿的是百兽宗的牌子,有人验过后,便发给两人牌子——丙甲丙乙,韩宇一瞧便明白,这是意味着他们是通过的第三批,如今排在一二位。
好在此时正是过夺心谷的好时机,来往修士并不少,韩宇找了个客栈坐着静心等待了不一时,便又有人来登记,排在了他身后。只是让他们惊讶的却不是这个,他们在这里不过略等了几个时辰,大楚那边竟然过来几十个高阶修士。这些人一个个面色难看,甚至有人受了重伤,浩浩荡荡,哪里是平日里过来探险的样子。
韩宇扯着江九帆的袖子让他看这些人,此时却听见客栈里的小二嘟囔道,“这都半个月了,来的越来越多,大楚的日子不好过了。”
无论是要回大楚的,还是去大楚有事的,自然对那边的事情都不算了解,这一听,便有人去问小二,“大楚出了什么事?”那小二显然是故意敛财的,做出一副我还有活干很为难的样子,若是在别处,这些高阶修士怕是要直接掐了脖子问他了,可在肖城,不提肖城城主的霸道,便是想着立时要过夺心谷,也没有人愿意生事,问的那人随手丢了枚中品灵石过去,小二脸色立刻不一样了。
韩宇也跟着竖耳听着,小二便将这几日的事情都讲了讲。
原来从十月开始,夺心谷通道便重新开启了。前一个月还与往年一样,每日通过不过寥寥几人,一直到半月前的一日,大楚那边竟是同时来了十二位高阶修士。肖城矗立在这里,便是怕大楚对西境有异动,一瞧这个,如何能安心?当即便有人上前盘问。
这伙人修为最高不过元婴期,如何敢不答?这些人竟都是烈阳宗的。前几日烈阳宗被一伙黑衣人直接攻进了门派里,唯二的化神期修士,阮青带着自己人躲了起来不管,夏春亭却被打败带走,虽然黑衣人让他们老实的呆在烈阳宗,可这些人想了想,总是后怕,而且原先他们仗着烈阳宗的牌子做了不少坏事,如今又怕报应,自然就逃了出来。
无处可去,便选择了来了西境。
他们几乎是开了个头,小二数着手指头说,“没隔上几日,百兽宗也有不少人过来了,听的说,百兽宗的掌门石中玉和少主石磊都被抓走了,后来又有几派,我们都懒得问了。”他们自然不会说,这样的高阶修士大批量的来西境,他们自然不会放心,早就派人去了大楚一探究竟,结果发现竟是真的,所以才能放这批人进入西境。
别人且不提,韩宇和江九帆脸上却不好看起来。他们离开之时,大楚各派仍旧安稳,就算加上在埋骨地的那十几年,怎会就变成了这样?
当即,江九帆便捏了快中品灵石塞给小二问他,“可知那黑衣人是谁?为何要如此针对大楚门派?”
他和韩宇刚刚登记的是百兽宗的弟子,旁边肖城人便自以为这是担忧门派,小二瞧着没人阻拦,便说道,“烈阳宗出事后,那黑衣人便放出话来,说是下一个是百兽宗。大楚各派虽然平日里相争不断,想来这时候也会同气连枝,当然有人去查处这黑衣人的来头,后来再过来的人便说,这人来自于无尽海凌霄岛。”
一听这个,不少大楚的人都面露茫然,是实在是这么久了,也没听说过无尽海里还有什么地方有修士存在。连韩宇和江九帆也是如此。只是那小二随后便说,“这个凌霄岛只住了一个家族——温家。”
温字一出,韩宇的眉头不由跳了一下,便听得小二接着说出了那个惊人的消息,“这温家不是别人,正是烈阳宗韩三乌儿子韩宇的外家,他们家的大小姐温明月乃是韩宇的母亲。如今已经是大乘期修士了,听得韩宇受了委屈,便来了大楚为他出气。后来怕是害怕出手太狠损了韩宇的名声,便化作黑衣人,对付这些人门派。”
他说得振振有词,“那烈阳宗,那百兽宗,还有后面的几个门派,哪个不是欺负过韩宇的门派?听说黑衣人放出的消息是下一个是凝碧宫,怎的养过韩宇的飞星盟却无事?”
韩宇的手已经紧紧的捏住了江九帆的手。韩三乌没飞升,温明月出现,他虽然高兴,但作为一个冒牌货,这局面要如何处理?更何况,作为继承了别人身体的人,他自然也要为温明月担心,这样的大规模挑战,却不是个好现象,万一众人联合,她该如何办?
江九帆只当他是激动的,便是他自己,此时也想迫不及待的回去。他比韩宇要想得多,这事儿可不是猜是温明月就是温明月的,如果仅仅是一个大乘期修士,施慕青和他爹都不会让温明月造成这么大的恐慌的,这怕是另有隐情?
许是小二说的太过危险,不少人倒是打了退堂鼓,决定过一阵子再回大楚。前面队伍人数不齐,韩宇和江九帆当然便加了进去。等着人数一够,便匆忙进了夺心谷。好在此时愿意去往大楚的人,怕都是归心似箭,这夺心谷中除了毒雾,并非没有好东西,但这群人谁也没再生枝节,何况最近经过的修士实在太多,这里竟是安全许多,竟是用了几日,便出了这里。
只是没想到,夺心谷的另一头水镜城等待去往西境的修士,竟是越来越多。韩宇和江九帆便连歇都不曾歇,直接上了石船,全力向着飞星盟开去。一路上所见,城池萧索,哪里还有半点当初繁华的样子?
等着到了飞星城,秘密的上了飞星峰,没想到却听得替江承平打理外事的修士道,“凝碧宫发出号召,大楚修士集体对付黑衣人,大楚但凡尚存的门派都赶了去,盟主两日前已经赶去了。”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