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把实情告诉她的父母?”邓天磊突然开口,平静的气氛被打破,文娜一时间没能理解他的意思。
“什么?”文娜缓神了。
邓天磊理解似的重复一遍:“为什么没有把她受伤的事告诉她父母?”不会有任何一个父母当听到女子受伤而不闻不问的。除非是他们根本不知道。
听清他问题的文娜真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在犹豫着要不要跟他说实话。其实仔细想想,就算她说实话,他也未必会相信。要不是她和笛仁洁亲眼所见,她们只会认为说的那人是个疯子。邓天磊会不会觉得文娜也是个疯子?
“你在想什么?”见她出神,邓天磊猜测到她又有什么不能说的事,又或是元芳的父母是个不能说的谜。
文娜缓过神,说与不说在嘴边犹豫着。今天他们说了很多真心话,似乎这已经给他们带来一定的束缚,总觉得对彼此有所隐瞒是不道德的。
“如果觉得不方便就不要说了。”他不是那种爱强人所难的人。
“不是。”本能反应,似乎不想让他有所误会,文娜不假思索的否定。若是元芳知道她告诉了邓天磊会不会生气?可是又不想对他有所欺骗,此时的她居然不知道“谎言”是个什么东西,顿时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词要“善意的谎话”,张而闭的嘴就是说不出假话。或许是某种因素让文娜代为诉说元芳的真正的身份,或许老天希望邓天磊知道,或许他知道对元芳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那我告诉你真话,你会不会相信?”听上去她这句问句本身就有问题吧。
邓天磊听出问题而淡淡一笑,“说吧。”意思是真假他会去辩别。
“其实,元芳她,她不是这儿的人。”犹犹豫豫,最终她还是鼓足了勇气。
突然说出真相文娜觉得有些轻松,可很明显邓天磊的表情告诉她,他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我当然知道她不是这儿的人,我也不是这儿的人,你到底想说什么?”觉得好笑又觉得可笑,刚刚还在称赞她的聪慧,怎么在这个问题上,她显得如此笨拙?真是这样吗?还是邓天磊理解的意思和她表达的意思并不一样?
当然是他们说的不是一个意思,文娜听出邓天磊的意思,同时也意识到是自己的表达不够完整。深吸一口气,从头到尾详细地说了一遍。从元芳如何落到笛仁洁的家里,从元芳是怎样一步步融入新社会,说来话长,文娜回忆着,心里乐开花,邓天磊则像是在听故事般,觉得还蛮有意思的。
“所以,她是天国的人,她是从遥远的古代穿越而来,她跟我们不是一个年代的人。”终于把元芳的故事,生活的点滴全部介绍完了。文娜松了一口气,而邓天磊的平静的反应的确出乎了她的意料。“你不觉得很惊讶吗?”该不会他也是穿来的吧?莫非他和元芳命运相同,所以才会毫无感觉。
邓天磊耸耸肩,不以为然地说:“故事很漂亮。她讲给你们听的?”手指着昏迷中的元芳。这个故事除非亲眼所见,否则不会有人相信的。“你们几岁啊?三岁小孩都知道是骗人的,穿越剧是不是看多了,这也信?”他嘴角露出完美的弧度,此时在文娜看来就是一种嘲笑。嘲笑她们的超低智商。
“我就说你不会相信的。”早有心里盘算的文娜对邓天磊的反应也没有表示愤怒,这是人之常情,她明白。“但是有点我要申明,这个故事不是元子讲给我们听的,而是笛子亲眼看见的,当时元子就落在笛子的床上。”她可以原谅他不相信元芳的故事,但不允许他侮辱她们的智商。
“文娜,你的历史老师有告诉过你,历史上有个叫天国的地方吗?”这不是故事的真假,而是历史上都不曾记载过这个国家,很明显元芳就是个骗子,不是有句话说:眼见未必为实吗?在邓天磊的脑海里,她们两个小姑娘被眼前这个更小的姑娘给骗了。
“当初我们也跟你一样怀疑。但她身上佩带的玉佩经笛子鉴定的确是古物,而且不属于任何历史文物,所以我们才相信元芳所在的天国是被历史所遗忘的,也许只是它太过平凡,或者只是隐藏在一个大国里的不被人提及的小国,所以历史上文物里也就没有那种色泽的玉佩出现。笛子说,每个朝代的古物本身都带有当朝的印迹。而元子当初佩带的玉佩看不出是哪个朝代的,却也能肯定它不是假的。经过我们的反复推敲,再加上元子各方面的表现,她的确不像我们这个时代的人。就算她想演戏,她图什么?笛子是笛氏集团二小姐的身份除了自家人外根本没人知道,她接近笛子得不到任何好处。相处的这些日子,我们没能从她身上找出疑点,她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这样的状况不是随便能装出来的。能装得如此逼真,只能说她的演技太好。那你觉得,怎样的高超演技才不会让人看出破绽?”文娜有条不紊地分析着,她也是从怀疑到最后的确信,她相信,邓天磊也会和她一样,被自己说服,并且接受这个来自异时空的女孩,并像她们一样对她悉心照顾。
文娜说得跟真的一样,如果她在说谎,只能说她和元芳的演技都非常好,不能排除她们编排这个故事是一种计划。至于她们三个在背后策划的一切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现在还没有任何线索,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我且走且看。只是元芳舍身救我,难道这也是计划的一种?
邓天磊心里复杂地想着,在文娜没有告诉他元芳身世之前,他宁可相信元芳是出自本能反应才会冲上去挡下那颗子弹,可是现在,她们编排这样一个根本没有逻辑性地故事忽悠他,让一向谨慎的他不得不去重新思考这个问题。
“喂,你在看什么?”自文娜分析完事态,邓天磊的双眼就没有从元芳身上移开,而且那双眼睛里包含着复杂的情意,似怜惜,又似不确信,那种情意让人捉摸不透。
可是我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文娜是在说谎呢?为什么总有种声音在肯定着她的话?
向来谨慎行事的邓天磊,他从来不愿相信别人,而面对文娜,他总是不能处理平常事,像见到别人般地随意怀疑。
既然摸不透她们的用意,又是那么不愿意相信文娜是在欺骗我,倒不如先相信她们,反正元芳现在在我身边哪里也去不了,我有的是时间拆穿她们。
“没什么,只是不敢相信这一切。”
要说演技,生活里每个人都有演技,他们演着自己的人生,也在演着别人的人生。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角,别人的配角。邓天磊每天都在对不同的人演戏,所以他知道想要成功欺骗一个人有时其实很简单。
听他一言,文娜也轻松不少,看来邓天磊是有点相信元芳的身世了。“唉,谁都需要一个过程的。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先知道是什么事,至于答不答应那都是后话。这也是邓天磊处事的一种手段,他永远不会让别人知道他的下一步,总会用自己独特的方式让别人先说出自己的用意,他擅长把事情扭转到自己的手里,他喜欢掌握主动。
“不要把我跟你说的事告诉元子,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身世,她想快速融入这个时代,她想重新开始。”文娜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元芳是不想让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在天国时,她是那个连叔婶都没有正眼看过的女孩,天意弄人,让她穿到这个时代,又让她遇到她们这么好的朋友,两者比较下,任谁都不愿再回到过去。
重申的意思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如果她真是穿越而来,若被媒体知晓,那她将会是万人瞩目,再也不用做别人的保姆,为朋友出卖色相。邓天磊啊邓天磊,当年你那底伤害了笛仁洁有多深,让她忍受了三年计划这个计谋,是怎样的力量能够让她的朋友为她做任何事,甚至是编出这么离谱的故事。
邓天磊心寒的想着,看来他真的已经伤透了笛仁洁的心。文娜不想让别人知道元芳的身世,却偏偏愿意让他知道,也难怪邓天磊会想到其他。除此想来,那文娜说笛仁洁心里还有他的事也是骗人的?刚刚他们的心事交谈都是假的吗?
不管文娜到底有没有一句真话,至少邓天磊所说的真话对笛仁洁只有好处,说不定传到她耳里会让她认清事实,收回她毫无意义的“美人计”。
“好,替别人保守秘密是我的专长。”商场上的商业机密他都可以守品如瓶,何况是个说了也不会让人相信的故事。
“那你就假装不知道她的事,原来是怎么跟她相处以后也如此吧。”
聊天的氛围似乎又显得有些紧张,他们都有了心事,虽然眼眼里只有元芳,心里却装着彼此的心事。
在他们出神想着自己事情的时候,只见医生护士进进出出,他们围着元芳,难道出了什么事?
不管笛仁洁她们有什么计谋,无论元芳身世的真假,邓天磊依然发自内心的担心元芳。病房外的邓天磊,文娜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往病房门口冲。
“对不起,你们不能进去。”一名护士把他们拦在门外。
也不知道病房里发生了什么,透过玻璃,他们看到医生正在把器械从元芳身上拆除。
“他们为什么把医疗器械拿掉?”有种不好的预感。
“莫非她,已经不行了……”说这句话时邓天磊浑身无力,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抽动一下,那种痛是贯穿全身的麻痹。
“不会的,不会的,她不会有事的……”文娜哭着喊着,趴在玻璃窗上,她想把元芳喊回来,可惜在她面前的是块隔音玻璃。
见医生陆陆续续往病房门口走去,他们冲到房门口,邓天磊激动地抓着主治医生的手,他的情绪全部表现在手臂的力量上,尽管在医生眼里邓天磊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
“别紧张。”抢在他们发问前,医生主动说明情况,也好让他们放心。“病人已经有意识了,刚刚醒了过来,之后又睡着了。放心,这次只是睡着了,等她睡足了就会醒了。”
“那这么说,她是没有危险了?”文娜现在知道医生之所以拆掉元芳身上的器械是因为她已经不需要依靠这些设备让自己呼吸。
“是的,她已经度过危险期,现在正准备把她移到普通病房。”
“太好了。谢谢医生。”文娜终于破涕而笑。
邓天磊的情绪全部表现在力道不寻常的手,从他用力抓着医生的手臂到他慢慢放松下来,医生把他的关心与担心全部看在眼里。
元芳的平安是他们最大的心愿,如今他们心愿了结了,邓天磊欠她的也算还清了一半,接下来就是他和她们三姐妹之间的对战了。
既然很简单的事情在邓天磊眼里成为阴谋,那就让他们好好斗一场吧,或许当他们斗累了,停下休息的时候会感谢当初的误会让他们找到各自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