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传闻白茯苓才是白家真正的老大,可白家的事务向来大多是白商陆又或是白平子等管事主持接洽,白茯苓甚少亲自出面,这些商贩们见到她出现在大厅上时,就知道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听她这么一说,连忙竖起耳朵细听。
“第一,不可以坐地起价,利用这个独家经营的权利哄抬物价,适当涨价可以,但不能超过原价的五成。其中半成需要交给通财牙行,作为合作抽成。”
白茯苓喜欢有钱大家一起赚,可是雁过拔毛的风格是绝对不会改变的,这些商贩与白家多多少少都有合作,知道通财牙行的行事风格,这次的机会又是白家给的,所以她要抽成,大家都觉得很合理,无人有异议。
“第二,做生意以和为贵,各位尽可能也关照一下其他行家,你们手上的货源有限,可以上门去收购同行的存货,不要公器私用趁机压价,眼光放长远些,各位日后还要继续在这北关城里立足,把同行得罪光了对大家只有坏处。”这些人的人品虽然可信,但还是要提醒一下,免得手握特权私心膨胀。
众人听了也觉得有道理,都点头应诺。
“第三,这是最重要的一点,要提防奸细趁机捣乱,所有经手这些事情的人,必须是你们信得过的可靠之人,如果其中混了奸细,出了什么乱子,你们这些当老板的要连坐受刑,这可是杀头的重罪,开不得玩笑,一定要慎之又慎!”白茯苓说到这个时,已经声色俱厉,厅上的人听着她犹带稚气的清脆声音说出这一番话来,竟不由自主心生怯意,明明不过是个未及笄的少女……
“昨夜这城里好几处地方遭奸细放火破坏,今早蛮族骑兵虽然退走,但随时可能卷土重来,大将军带兵在外这几天,他们攻不进城必然心有不甘,城中奸细定会想方设法制造混乱好给他们创造破城的机会。我不希望乱子出在我们白家头上。”
见下面这几个人已经心领神会,白茯苓向旁边已经准备多时的丫鬟红曲打个手势,又对请来的这些商贩老板们道:“有信心能够做到我说的三点,又愿意接下生意的到红曲那里去领凭证,上面写有你们的姓名身份,盖有通财牙行的印鉴,你们外出走动时,就用这个凭证,定要好好保管,绝对不可遗失,一旦丢失必须马上通报到将军府、官衙与我这儿,否则以通敌论处。”
又是杀头又是以通敌论处的,几个老板听得心里发寒,本来满脑子的兴奋立马冷静不少,一个个轮着小心翼翼地从红曲处取了凭证,每人三张贴身藏好。
解决了戒严期间商人百姓的吃饭问题,白茯苓就把其他事统统推给万能大总管白商陆,自己到后面去休息。
白商陆依样葫芦又陆续接待了几拨白家的“关系户”。所谓关系户指的就是如之前白茯苓接见的那批商贩老板一般,从白家赎身出去自立门户的人又或是这些人亲属。
有钱大家赚,何况这些人的生意里或多或少有白家的投资或者股份,白茯苓自然乐得利用机会让他们过一回做垄断生意的瘾,顺道发笔“战争财”。
同时,正如她所言,这些人都是知根知底的,也不怕混进了奸细趁机作乱。紧急时期,他们也成为了协助官军管理城中秩序的好帮手,可以完成许多官军无法顾及的事情。
白商陆一个早上都花在接待这些人的事情上,所有人的名单都是白茯苓身边几个管事丫鬟整理出来的,由他与白茯苓确认过,人品商誉值得信赖,办事牢靠细心可以托付的。
中午时候,被派去跑腿的白阿十回来了,他听白茯苓的吩咐,特地去官衙和商署转了一圈,把黄柏去贩卖饭菜粮食的情形仔细禀报了一遍。
黄柏昨天夜里就收到白茯苓的委托,承接了这两处外来客商的吃饭生意,连夜带人做好了饭菜、干粮一早送到官衙以及商署中贩卖,价格与平日相差无几。
那些毫无准备又惊吓了一夜的客商们吃一顿饱饭,而且还价钱公道味道不错,一个个感动得热泪盈眶,掏钱格外爽快,黄柏和一班伙计拼尽全力依然供不应求。
幸好有些客商身上本来就自备了一些干粮,否则单靠黄柏,估计忙到天黑都还有很多人吃不上饭。黄柏通云楼中根本没有那么多储备,他不断派人向其他不能开门营业的同行收购,这才勉强应付下来。
黄柏是个能人,不然白茯苓也不会最先找上他,除了因为他经营的是跟吃饭直接相关的酒楼生意,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他的应变统筹能力。他带人去贩卖饭食的时候,还知道要安抚那些客商们的情绪,出钱打点两处的官吏差役。
别人想不到赚这些客商的钱,官衙和商署里负责看管客商的这些官吏差役却是早就想到了,他们本来打算借机抬价发财的,对黄柏带人公然来抢生意甚感不满,但谁让人家有白家作靠山呢?白家的后台可是镇北大将军陆英!他们有气也只能自己憋着,但是这种怨气积下来了,天知道什么时候爆发,又会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黄柏看清了这一点,主动给这些官吏差役们分钱,大大减低了他们的抵触情绪,真正把一件事做到皆大欢喜。
白阿十是白家护卫中口齿最伶俐,思路最清晰的一个,几句话就把事情从头到尾生动地交待了一遍,令人仿佛身历其境,听得白商陆也不由得点头赞道:“黄柏确实是个能人,换了我也不见得能把事情做得如此面面俱到。”
黄柏所做的事在白阿十口中三言两语就交代完了,实际上每一件做起来都十分考究办事者的执行能力,再加上这么短的时间内要把事情头绪理清楚,分头进行又配合得天衣无缝,把相关各方的利益都考虑到了,这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白茯苓闲闲地坐在旁边不放过半个自吹自擂的机会:“当然当然,也不看看是谁手下出来的人。”
白商陆听了几乎想学妹妹白果一样翻个白眼,就白茯苓这种恶霸性情,得罪人跟吃饭喝水一样自然,黄柏只要学了万分之一就足以坏事,亏得她有脸这么大言不惭。
与白阿十无奈地交换了一个“你懂的”的眼神,俩人直接跳过自家小姐的废话,继续讨论些有意义的事情。
“你到两处看过,可还有什么问题?”白商陆问道。
白阿十早就有意见要发表了:“有几个问题。北关城这里昼夜温差颇大,就算现在是夏天,晚间也十分清凉,这些被看管起来的客商人数众多,官衙与商署地方有限,他们多数被迫席地而坐,我去时已听到一些人在咳嗽,怕是得了风寒症。”
白茯苓一听又得意了,笑道:“你们看我多么神机妙算啊!我已经让方海的医馆派人到这两处设点为他们看诊施药、治疗急症,还让人去租赁帐篷、床铺、被席等等东西,你们见过我这么细心体贴的人吗?”
她的自卖自夸照旧无人捧场,白商陆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还有呢?”
“还有……”白阿十抬眼看了看拉长小脸坐在一旁的白茯苓,有些欲言又止,最终在白茯苓不耐烦的瞪视中交待了下文:“还有,官衙和商署聚集的人实在太多,不少人随处便溺……气味十分可怕。不过才过了一夜,如果这种情况继续恐怕没几个人能够受得了那味道。”
白阿十想起那股气味脸上的神情马上扭曲起来,白家的人都知道,白阿十有点儿洁癖,难怪他会特别注意这个。
白茯苓哼道:“吃喝拉撒是人每天都要干的事情,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我早让人去解决此事了。”
白阿十终于诚心诚意赞了句:“小姐英明!”
“哼!我一向就英明得很!”白茯苓对这么简短的赞美有些不满,正想再说什么,结果又被白商陆打断:“除了这些可还有其他事?”
“有!不少客商称赶到衙门商署时甚是匆忙匆忙,货物留在客栈、驿馆又或是临时租用的马车、货仓之中,担心无人照料或有损失,又有人抱怨无法离开,生意做不成,错过去别处赶集、洽谈生意等等……”白阿十随口列举出一大堆客商较为担心的问题。
白茯苓张了张嘴,还未来的及说什么,就被白商陆抢了先:“这个已有安排,下午通财牙行的人就会去帮忙解决。”
白阿十咧嘴笑道:“还是小姐想得周到。其他的,暂时没什么了。”
“好,你先去忙你的吧,有事小姐会再吩咐。”
白商陆开口把白阿十打发了,回头就见白茯苓一脸不善地瞪着他,平淡的神情中不经意多了几丝笑意,假作没看见她的不满,也起身告辞道:“属下去准备下午的事情,先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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