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小祢的身份
白家一行很顺利地就到达了云雀山别院,五公主以及她的随从侍卫离开后,白平子请白术带人把这里彻底清理了一遍,尤其是白茯苓住的房间,连家具都全数撤换过,就怕沾了那些人的晦气。
白术那儿别的不多,就人最多,连夜收拾一番,白家的人今早到来时,所有的东西都已经焕然一新。
白茯苓安顿下来便劝父母尽快回京去:“娘亲,你打了靖国公府的人,还是快点儿回去看着点儿吧,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趁你们不在出什么招数对付外祖母呢。”
木佩兰道:“爵位还未到手,他们也怕你外祖母出事的,而且白芍与云嬷嬷都不是弱手,现在就守在你外祖母身边,就凭他们也翻不出什么大浪。”话是这么说,木佩兰终究觉得不安,又关照几句衣食冷暖等等,才依依不舍与丈夫乘车返京。
送走了父母,白茯苓回到房间,发现小祢正坐在炕上等她,这家伙自从如约拿出了鬼面蛊蛊母,行为便越发放肆起来。白茯苓面上不说,心里已经隐约猜到他多半与魔教有重大牵连,而且是教中的重要人物,否则绝不可能随手就拿出鬼面蛊蛊母来。
甚至她也猜测过,小祢或许是个成年人,不过天生是个侏儒又或者练功出了岔子,成了现在这副长不大的德行,还有一个更可怕的猜测,不过她一直不敢往深处想。
不管哪一种,她都对这个小孩心生戒惧,不知不觉间就不敢再像以往那样随便对他又骂又赶。
房间里,小狸花一副警惕的姿态蹲坐在房间的另一端,似乎不舍得放弃自己的地盘,又拿不准自己是不是对付得了这个悍然侵入的外敌。
白茯苓一看这情景,就觉得自家宠物被欺负了,于是看也不看小祢,径自走过去抱起小狸花,无比温柔地摸了几下,道:“乖,我带你出去玩!”不理这个阴阳怪气的臭小孩!
小狸花受宠若惊地喵呜一声,顿时放松下来,腻在白茯苓怀里挨挨蹭蹭,出力撒娇卖萌。
面对白茯苓刻意的冷落忽略,小祢神色一寒,冷笑道:“不想这只猫儿明天变成死猫,你就哪儿都别去,留在这里陪我。”
白茯苓长这么大,只有她威胁别人的时候,敢威胁她的都死得特别惨,一听这话顿时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瞪着小祢道:“你敢动我身边的人或东西,就别想再跟我待在一处,马上滚得远远地。”
小祢见她生气,反而缓了口气,笑道:“你跟我在一起,我就不动他们,否则鬼面蛊解了我还能再下,海浮石现在活着我也随时能杀了他。”
白茯苓听他提起海浮石,忽然粲然一笑,道:“我还不知道你有拿自杀要挟别人的嗜好啊,海、大、盟、主。”
小祢眼中露出恐怖的神采,一字一字道:“谁告诉你,我就是海浮石的?”
白茯苓其实只是心底深处有这样的怀疑,可这事毕竟太过匪夷所思,她对此并无把握,也从不曾对任何人提及过。没想到今日一时上火就忍不住冲口而出,话已出口才后悔不迭。她希望小祢一口否认,那不管此事是真是假她都可以继续装糊涂。
可小祢现在这样的神情,分明是承认了!
她心里大声哀嚎,有没有这么变态啊!竟然就真让她碰上一个天山童姥!
白茯苓不说话了,抱着小狸花不着痕迹往房门方向退去。她想过叫人进来帮忙,但是海浮石的武功,据她爹爹白丑所说,绝对不是她家的护卫们对付得了的,万一他们撞到海浮石的枪口上,不死也伤……她最不舍得的就是自己的“任务量”遭受损失,所以心里一动,忍住了没有出声。
不管如何,按照这些日子以来小祢与她相处的态度,应该不至于下手杀她灭口的。
小祢把她的举动看在眼里,慢慢收敛了身上的杀意,一脸天真追问道:“快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海浮石的?”
白茯苓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离奇的猜想,而且还一猜就中。她回想一下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小祢的真实身份的。
也许是在小祢表现出众多小孩子不可能具有的本领的时候……
也许是在小祢不断追问她是否喜欢海浮石的时候……
也许是小祢察觉她关心海浮石的安危而十分欢喜的时候……
也许是在小祢不断警告她不可以跟别的男人亲近的时候……
也许是她想起金庸武侠里著名的“天山童姥”的时候……
也许她其实根本没注意过这些,只是一种诡异又暧昧的感觉,令她产生这样的联想。
“我瞎猜的。你放心,我没跟任何人说过,也不打算跟任何人说。”白茯苓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不过回心一想,小祢根本由始至终就赖定了她了,不管她是不是猜到他的身份,他都不会轻易放手离开的。
与其这么装糊涂,还不如明明白白把话说清楚,他既然拿她的家人威胁她,她也要告诉他自己手上也有他的把柄!
小祢身形一动,人就已经到了白茯苓面前的桌子上,笑得开心道:“我的小妻子果然聪明!”
白茯苓一口气噎着,翻个白眼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谁比较小啊?!”
小祢浑不在意:“最多再过十多天,我就能回复本来的样子了,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谁耐烦等你?!白茯苓腹诽道,不过惹火了小祢对她并没有太多好处,所以她也懒得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只是如果这家伙十多天后就恢复正常,要她履行约定嫁给他,那可怎么办啊!
转念一想,她又淡定了。海浮石忽然这个样子出现在京城,必然大有图谋,估计事情不可能这么快就完,就算他要求履行约定,她只要把婚期拖一拖,拖到三年之后,他就奈何她不得了。
前提是,她的亲人朋友都必须要秘密转移到海外的岛屿上,否则以这个家伙的性情,天知道会不会伤害她的家人以作报复?
当务之急,是先把这家伙安抚住,别让他看出她的打算!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白茯苓抱着小狸花走回床边坐下,故作轻松问道。
“我到魔教去的路上撞上了意外,恰逢我练功到了瓶颈,干脆就以此作契机,一举冲破最后的关隘。我所练的武功每次突破都会有一、两个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小祢坐在桌子上,双手按住膝盖,垂在桌子边上的一双腿随意晃动着,完全是一副小孩子的动静举止。
不知道他是海浮石还好,知道了之后再看他这副模样,真的觉得很不对劲。
“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我?”小祢一脸好奇地问道。
白茯苓叹气道:“你还真是装什么像什么,一时是老实巴交的武林盟主,一时是天真敏感的小孤儿,这样的做戏本领实在令人叹为观止。”起码以她这样阅人无数的观人高手,见面数次都没能看出什么端倪来。
这话中不无讥讽之意,小祢却半点不生气,反而笑得志得意满道:“雕虫小技罢了,装得不像又何必去装?”
白茯苓在心里鄙夷了一番他的自大无耻虚伪,继续问道:“你到京城来是想做什么?你跟二皇子有仇?”
小祢斜眼看了她一阵,似乎是奇怪她为什么忽然这么关心他的事情,之前她完全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的。
白茯苓被他看得心里打鼓,面上强作镇定,她是想着既然已经躲不掉,干脆破罐子破摔,把他打听清楚,说不定能从中找到转机,就算不能解决掉这家伙,好歹也能多抓一些他的把柄在手上。
“我弄成这个样子,也要多得二皇子的‘照顾’,我怎能不好好回报?”小祢沉默一阵终于缓缓开口道。
“你想干掉他?打残他?”
小祢笑了笑道:“本来是打算把他弄成残废,让他眼睁睁看着皇位落到别人手上……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他必须死!”
“为什么?”
“他千不该万不该打你的主意,而且如果不杀了他灭口,很可能就会牵连你了,我答应过你不会牵连你家的。我信守承诺,你也不可以赖账!”
怎么话题又绕回这个上头?白茯苓一阵头痛懊恼,干脆不吭声。
小祢却不肯接受她这样的消极对抗态度,抿抿唇道:“我知道你想跟家人还有陆英离开。我劝你最好放弃这个主意,你必须留在我身边的。”
白茯苓大吃一惊,随即明白必然是之前她与父母陆英商议时被他偷听了去,爹爹与陆英单以武功而论绝非他的对手,他练的武功又这么诡异古怪,就算潜伏到他们房外去窃听,也很难被发现。幸好当日他们并没有提及那个小岛的具体情况,只是含糊地以南下概括了。她曾听白商陆说过,大陆南方无名岛屿成千上万,只要他们小心切断与大陆这边的联系,不愁海浮石能摸上门去。
“你放心,我会留下来。”反正她本来就不打算去的,先哄住这个家伙就是了。
她确实会留下,不过留下的多半是遗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