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我坚持向潘姐辞职后,康康唉声叹气了很久,表示非常舍不得我。很快,buygo都知道我在做完这次校园推广会后就要离职,徐总监有点不好意思,也不再给我派工作,但无论如何,我还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人,所以,我还是认认真真地跟着项目组跑前跑后。
校园推广会定在了省大礼堂,我们提前一天早早地来布置会场。布置完现场,走完流程之后,我婉拒了康康送我回家的提议,一个人来操场上溜达。熟悉的校园里有背着包匆匆赶路的学生,有亲密地走在一起的情侣,有骑着车飞驰而过的男生,有在操场上跑步打球活力无限的年轻人,我找了个台阶坐下,羡慕地看着他们。
六年来,这是我第一次踏进这个校园,似乎每个角落都充斥着回忆,可是我又不敢去细想。记忆里很多个场景向我扑面而来,我躲闪不开,只好将自己隐藏起来。
我将头埋在膝盖间发呆时,有人坐到了我身边。我以为是康康,没抬头。过了许久,旁边的人说:“在想什么?”
我一惊,抬头一看,是时沐晨。
我眼角的泪还来不及擦去,于是赶紧尴尬地扭过头。他似乎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也愣了一下,疑惑地看着我,然后缓缓地说:“你这是触景生情?你不是……失忆了吗?”
我抹去眼泪,没好气地说:“我什么都记得呢,除了你。”
他看了我一眼,自嘲地说:“这失忆的方式还真特别。我果真没有半点值得被记住的。”
我看了他一眼。可能是为了配合来校园检查准备工作,时沐晨今天穿了一件休闲风衣,见惯了他西装笔挺的样子,今天乍一见,还有点不习惯。他正凝神看着操场,他的睫毛很长,鼻梁坚挺,侧颜棱角分明却不显生硬。如同他一贯的穿衣品味,他身上这件风衣看不出任何品牌,却能一眼看出价值不菲。袖口处隐隐露出手表的影子,我并不懂行,康康却曾悄悄告诉我,我一年的工资都买不起时总的任何一块表。此刻他却跟我一样席地坐在操场的台阶上,神色如常,似乎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这样的男人,放在任何场合,都足以英俊帅气得让所有女人疯狂吧,他在大学时肯定也是万人迷。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当初的我要离开他?
我转过视线,看着操场发呆,没接话。
他继续说:“听说你辞职了?”
我继续沉默。
他冷冷地说:“你也工作六年了,怎么这么点挫折就受不了,你这六年是怎么在职场上混的。”
我不甘示弱:“因为我六年里没有遇到这么无故刁难我的变态。”
他冷笑了一声:“是无故刁难吗?你的业务水平你自己不清楚吗?”
我没好气地反驳:“是谁强人所难非要我干我不专业的事,我从第一天起就告诉你我不是干这个的。那请问时总,强迫外行人干内行事,你这么几年就是这么工作的吗?那你的成功看来是得益于你的背景,而不是你的能力。”
“你……”他被我呛得说不出话来。
我继续说:“还有,听闻你公司主业务有大麻烦了,你不去跟你的未婚妻搞好关系,老来打扰我,你是不想好好干了吗?”
他鄙夷地看了我一眼:“我会在乎这些吗?”
“你不在乎我不在乎。”
“凌菲又找过你?跟你说什么了?”
顿了一顿,他又说:“不管她说什么,你都可以不用理会。”
我揉了揉发酸的腿:“没什么,无非就是让我摆正自己的位置呗,她也没说错。”
说完我想站起来,站到一半,腿有点麻,我僵在那里不得动弹。时沐晨自然地伸手扶住了我:“一看就还是缺乏运动。”
我甩开他的手,踢了踢腿,漫不经心地说:“只能说我是正常人,而你太变态,像你这样每天跑20公里会过度消耗身体,小心器官早衰而亡。”
时沐晨盯着操场沉思没接话,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回头看着我,眼神闪烁。我一下子回过神来,也愣了一下,开始心虚起来,拍了拍裤腿上的尘土说:“时总是过来检查我们的准备工作吗?这么点小事你还亲自做?”
他也站了起来,顺着台阶往下走:“你知道的,这是借口。”
我没吭声,跟着他慢慢往下走。
他突然停下转过身,我来不及收脚,差点撞他满怀。他一把扶住我:“安安,我说过不许你离开。我跟潘总说了,你要是不干了,大槐树也不用跟我们合作了。”
我直直地看向他:“时总,你这是在用权势逼迫我吗?”
他点点头说:“是的。”
这么直截了当,我竟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他继续说:“听说你跟你们潘总私人关系很好,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要是我们跟大槐树中途停止合作,估计影响会很大,你们的专业能力会被质疑,很有可能以后没人愿意跟你们公司合作了。”
“你!”我恨恨地瞪着他。
他不以为然地说:“搞不好你们公司会黄。”
我更生气了:“你还真是不要脸。”
这时,他突然很自然地拉起了我的手,我吓得一激灵,想抽手出来。时沐晨狠狠握住,根本不给我逃离的机会,转头带着我往外走,边走边说:“现在我用我的权势命令你陪我逛逛校园。”
我边试图挣脱他的手边生气地说:“校园有什么可逛的啊。”
他冷笑了一声说:“你不是失忆了吗?我来看看故地重游能不能勾起你的回忆。”
我心里叫苦不迭,只好求饶:“时总,我明天还要早起,我要早点回去睡觉,不然明天起不来。”
他没说话,却也没停下步伐。
被他拉着走了半个校园,我放弃了挣扎,默默地任由他扯着往前走。他感觉到了我的放弃抵抗和意兴阑珊,终于停下来回头看我。
我有点生气地扭头看路旁的梧桐树,不看他。
时沐晨看了我几秒,突然笑起来:“你这样子还是没变。”
我没理他。
他松开了手,我甩了甩手腕,有点酸。
时沐晨看着前方,淡淡地说:“六年没来了,这里还是没变。不止别人快忘了我是这里毕业的,我自己都快忘了。”
“是你自己不愿别人提及你的大学经历。”
“因为提起我的大学,就会想起你。这么不美好的结局,还有什么提的必要。”
我看着时沐晨,他面上的表情还是淡淡的,但是却有着说不出的落寞。他的睫毛很长,似乎可以掩盖一切情绪,他的鼻梁坚挺,侧颜俊朗清毅,他抿着唇,我看不透他的心思。路灯把我俩的身影拉长,我看着他的身影,一时有点怔住。
不知过了多久,他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一路无言。
到了楼下,我道谢后下车离开。
正准备刷卡进楼时,时沐晨突然也下了车,从我身后一把拉住了我:“安安,忘了就忘了吧,我也不去追究以前你到底为什么不要我,我现在只关心怎样才能让你再爱上我?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我心里翻江倒海般酸痛不已,硬忍着没有回头:“不好。”
他走到我面前,猝不及防地低头吻住了我。
这次,我没有推开他。
他吻了几秒后,慢慢放开了我,看着我。
我抬头看着他:“时总,不如放过你自己,放过我,我们都往前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