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娘娘可是要在宫里过一辈子的……”
陶芷鸢轻叹一声:“你今年十六了,再过上九年,你就可以出宫了,也就可以离开这个铁笼了。”
“我十岁便送进了宫里,本来想在尚食局或者尚功局做个女史,可是我一不识字,二也没银子疏通,便一直做宫女了。”映梦这时有些伤感,“宫女俸禄又少,出宫以后,没有一技之长,生活都成问题。”
大靖的后宫不仅有内务府,而且还有类似唐代的六尚,分别是尚宫局、尚仪局、典服局、尚食局、尚寝局和尚功局,每个局又下辖四司,各司其职。
“那我教你刺绣,你不就是有一技之长了吗?”
“真的吗?!”映梦喜出望外,要知道,陶芷鸢曾给她做过一个钱袋,上面的设计和针法都惹来不少宫女想要把钱袋买下,虽然自己也会刺绣,可是和陶芷鸢的相比起来,那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陶芷鸢含笑地点点头,看着这个欢天喜地的小精灵,突然觉得她这样真好,无忧无虑,不用为宫廷的斗争而烦心,那么一尘不染,多么美好。
“说实话吧,娘娘要是在尚功局的司制房,肯定能做到司制的。”映梦对着陶芷鸢就是直话直说,毫无顾忌。
“是吗?”陶芷鸢迎合她。
映梦用力的点点头:“当然了!我们宫女做梦都想进六局,因为是女官,俸禄高,油水又多,要是娘娘是六局的女官,那就可以出宫了,但是,娘娘是秀女身份进宫的,只能是妃嫔……”
陶芷鸢心中一动,但是很快又打消这个念头,妃嫔成为女官,哪有这样事情。她轻轻叹息了一声,难道真的要在宫中终老吗?
这个铁笼子,难道她一辈子都走不出去吗?
“娘娘,你在想什么呢?”不知何时,张姑姑已经立在她的旁边。
“张姑姑,你什么时候来的?!”陶芷鸢吃了一惊,难道她真的入神那么深吗?
张姑姑嘴角有一丝微笑:“娘娘,你明明就十五岁罢了,怎么像个老太太一样呢?”
陶芷鸢怎么可以说出来,自己实质年龄是二十五岁呢。她转移话题:“张姑姑,你怎么有空过来了?我以为你过两天才能过来呢。”
“还好说呢,你的刺绣昨天被人带出宫就被卖光了,今天奴婢就得给你送钱来了。”张姑姑拿出一锭金子,“奴婢还是趁着主子们午休的时候过来的,娘娘可要给奴婢做一个和映梦一样的钱袋。”
“怎么那么多,我的刺绣值不了这么多钱。”陶芷鸢没有接过金子,张姑姑却把金子塞到她手里,说:“就是这么多,你的刺绣样式新颖,绣功更是一绝,很多贵夫人都争着购买,最后一条手帕啊,两个贵夫人还竞价呢。”
映梦在一旁高兴得直拍手掌:“那太好了,娘娘多绣几条,那可就赚大钱了!”
“不行,我的手帕要是人人都有,那就不值钱了。”陶芷鸢思量着,“得设计一些其他的款式,才能抬高价钱。”
“娘娘所言极是。”张姑姑甚为佩服她,不过又有一些疑问,“娘娘,你在宫里什么都不缺,为什么还要设法赚钱呢?”
“这个嘛,我说了你会信我吗?”陶芷鸢手里玩弄着那锭金子。
张姑姑一愣,接着又笑起来,说:“那奴婢就不问了。”
陶芷鸢送走张姑姑之后,才把金子放到自己房中的首饰盒里,里面已经收着太后赐给她的首饰和她这个月的俸禄,离她的目标还有很远,她需要一笔钱,买通宫中有势力的太监和女官,设法出宫。
她叹了一口气,这似乎也是遥不可及的方法,但是,总比坐以待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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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自然平静,辗转已经到了秋天底了,有些微凉,冬天也就快到了,司制房送来了棉袄和斗篷之类的厚衣服,陶芷鸢瞧了一下,发现绣功平平,绣出的鸟儿更无灵性可言。
映梦看见便感叹一句:“不得宠的妃子就是这样。”
陶芷鸢却微微一笑,不得宠总比死了好吧?
陶芷鸢还记得那天,她那时正是在绣着一副鸳鸯戏水图,云清媛喝了一口茶之后,可能因为茶叶低劣,便微微蹙眉,她酝酿了好一阵,才说:“秦沛菡薨了。”
陶芷鸢停下针,然后再回过神来,继续绣着鸳鸯那缠绵的姿态,问:“怎么死的?”
云清媛诧异于陶芷鸢的冷静,说:“她见皇上许久不翻她的牌子,便特意在御花园抚琴,刚好贤妃经过,就呵斥她想迷惑君心,下令禁足,但是过了几天之后,一个宫女便在飘雪湖发现了她的尸体。”
“那贤妃怎样说。”
“失足坠湖,加封厚葬。”云清媛冷冷的吐出这八个字。
陶芷鸢停下针,离开绣架,行至桌子旁坐下。贤妃,似乎是这个后宫的主人,而皇后,却无一席之地。她早就料到秦沛菡的下场,贤妃怎么容得争宠的人存在。
秦沛菡这种争强好胜的人,这样的下场,已经算是极好。
“妹妹,你像没有一点感觉似的,让姐姐很心寒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云清媛轻轻握住她的手,眉宇间有一丝担忧。
“姐姐可知道,大选之日,我为什么发热吗?”陶芷鸢不答反问。
云清媛一顿,再联想到刚才说到秦沛菡,她顿时恍然大悟,试探地问道:“是秦沛菡?”
陶芷鸢点点头:“她在大选的前个晚上,给我送来一碗绿豆糖水,我早就知道她做了手脚,只是顺手推舟罢了。”
“她倒是活该啊。”云清媛冷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