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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枪毙谢老爷(1 / 1)

正不知该怎么跟母亲讲这个理呢,石头把我捅醒了,该我上岗了。我提着枪,满脑袋的官司,睡眼惺忪地来到了院门外的一棵树下,蹲了下来。不到一刻钟的工夫,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群黑影,弯着腰,在月光下快速地向着我们的住地移动。我一激灵,冲着黑影大喝一声:“口令!”黑影立即趴倒在地,不予回答。我举枪向着来人的方向开了一枪,便飞快地跑回了院子。

班长听到枪声跑了出来,问我:“怎么回事?”

我告诉他:“可能是敌人,就在外面。”

班长扒住墙头观察了一会儿,即刻命令:“准备战斗。”

天蒙蒙亮,敌人围了上来。班长看清楚了,这是国民党的地方靖卫团,虽有百多人,但战斗力不强,遂吩咐道:“听我命令,等敌人靠近了再打,要节省子弹。”

天大亮了,在我院门正前方100多米处聚集起了几十名身着黑衣的敌兵,半蹲在地上,用枪瞄着我们。其中一人站立起身,扯开嗓子喊:“院子里的人听着,我们是县靖卫团的,你们出来,我们团长有话跟你们说。听见没有?”

我们不理他。他又喊:“你们出来,我们不杀你们,给你们活命,快出来。”

我们还是不予理睬。敌群里走站出一瘦子,叫道:“你们再不出来,我们就打啦!我数5下。1、2、3、4、5,还不出来?好,开枪,给我打!”

“噼噼啪啪”,敌人开枪了。枪弹“嗖嗖”地从头顶上飞过,我们低着头,根本不理他。

见我们一枪不还,毫无反应,敌人以为我们害怕了,叫喊着:“冲啊!抓共党啊!”乱糟糟地扑了上来。眼看敌人跑到距我们只有20米处了,班长才下令:“打!”一阵枪响后,七、八个敌人倒了下来,活着的拼命往回跑,趴在田埂土堆树干和房屋后面,躲藏起来,远远的向我们放枪。我们留下一人观察,其余人就地休息,喝水,吃早饭,打草鞋,擦枪,该干什么干什么,就不把靖卫团当回事。到中午时分,靖卫团又开始向我发动进攻,可当他们跑到距我50米处就不敢再往前跑了,伏在地上一点一点地往前爬。班长端起枪,瞄准敌人像打兔子一样,一枪一个地打。班长枪法好,枪枪命中目标。我们全班人都扒在墙头上看,也不打枪,就随着班长的枪响,高声地呐喊着:“枪毙了一个。”“又枪毙了一个。”“再枪毙一个。”“打得好啊,把他们都枪毙了!”“别让他们跑了!”敌人被打怕了,爬起身兔子似的逃了回去。在200米外,修筑临时工事,与我们对峙起来。我们人少,也只能固守。

第二天清早,我们发现,敌人竟悄悄地撤退了。

当我们又进入村子的时候,村子已经认不出来了。满地的狼藉,震天的哭声。“瞎子”的母亲颤颤巍巍地跑来,拉着我们来到了村子中央的场院。场院里躺着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尸体旁趴着一堆堆的人在哪里哭天喊地的嚎哭。班长大惊,问:“这几个人是谁?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事?”“瞎子”母亲哭着诉说:就是分东西的那天夜里,谢老爷的大公子花钱引来了靖卫团。一进村就挨家挨户地翻箱倒柜,明里说是“搜赃物”,其实就是在抢东西,把整个村子洗劫一空。顺带着把女人们也洗劫了。村里略有姿色的女人无一幸免,全被糟蹋了。靖卫团抓住了“瞎子”、“呆子”几个拿了谢老爷家东西的人,把他们五花大绑地押到了谢家大院。“狗子”当晚拎着一包绸缎衣服去会邻村的江寡妇,侥幸躲过了一劫。谢老爷说,不守祖宗规矩的人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必须杀一儆百,以儆效尤。叫以后的人都懂得要敬畏祖宗,要守规矩。谢家大少爷随即领着人把“瞎子”、“呆子”他们几个绑在了门板上,抬到了场院。大少爷拿着剔肉刀,一刀一刀地抽掉了他们身上的筋,又把滚烫的猪油灌进了他们的喉咙,到最后还剥掉了他们脸上的皮,说是要让他们没脸见祖宗。“瞎子”、“呆子”他们几个活活的疼死了。“瞎子”母亲的话还没说完,班长就已经是气得七窍生烟了,下令:把谢家的男人全部抓起来。大少爷见势不妙,一早就跟着靖卫团跑了,谢家的成年男人就剩了谢老爷。

我们抓住谢老爷,召开全村大会,宣告了他的罪行,当众把他枪毙了。是胡有财执的法,拿着大杆的火铳枪,照着脑袋打,把谢老爷的脑袋都打没了。随后,又把谢家老少全部赶出了村子,净身出户,连根针都不许带。由之,村子里一下子就炸开了,人都像着了魔一样,斗争意识急剧膨胀起来,连老婆婆都跳着脚地要“革命”了,火急火燎地嚷着要闹“苏维埃”。命大的“狗子”不知从哪儿又冒了出来,死皮赖脸地拽住谢老爷的小老婆,连哄带吓地往自家拉,想给自己留下当媳妇。小女人拧着身子站在路边,哭得泪人似的。班长见了,冲着“狗子”怒声斥道:“你就不怕她给你下药?”给挡住了。村里成立了农会、赤卫队,“狗子”和他的伙伴们有的当了农会主席,有的当了赤卫队长,由他们带头,很快就把谢家的浮财——衣服、家具、犁铧、牲口全分了,谢家的地也随之分了。当然,不可避免的,“领袖”人物往往要分到好一点的地和更多的东西,谢家大院也自然地让“狗子”们住了。我们很难去责怪他们,谁让他们有功呢?且往后还要依靠他们去推进工作,去做一些别人不敢做的事情。看着这争论不清的问题竟是这样简单地迎刃而解了,秀才只有目瞪口呆。

土地分下去了,它所产生的效果却是我们始料不及的,无地的农民得到了土地,立刻就认定了红军,并把他们自己与红军紧密联系在一起了,红军真正成了贫苦农民自己的队伍,成为保护农民现实利益的依靠,农民开始发自内心地支持红军:把他们的好房子空出来让给我们睡,把最好的东西拿给我们吃,千方百计地照顾我们的伤病员;敌人有什么动静,马上就告诉我们;我们一打仗,农民群众就会自动地来帮助我们,做向导,带路,运送食物弹药,抢救伤员,聚在山上敲锣擂鼓,摇旗呐喊助威,就希望我们打胜仗,好保护他们新获得的土地。年轻人一经动员就踊跃报名参加红军,家里的老人婆姨也少有拖后腿的。从此后,我们才真正感觉到有了一个无论什么力量都打不破的根据地,而这个根据地就是人心的拥戴。土地革命是**之所以能够打败国民党的根本原因。

1930年上半年,红军和土地革命进入了它的全盛期。2月,成立了统一领导赣、闽、粤地区各项工作的前敌委员会,**任书记;同时将赣南、赣西、湘赣边的**组织合组为赣西南特委。新组建的前委按照中央关于“革命在一省或数省首先胜利”的指示精神,确定了夺取江西全省的工作方针。为配合新的斗争需要,是年3月,我们团与江西永新、泰和、吉水等地的地方武装合编为中国工农红军第二十军,刘铁超为军长,甄老师担任了军政委,我们连长升任营长,张班长任排长。不久,我和石头也担任了班长。秀才调到赣西南苏维埃政府工作,胡有财去了前委保卫局。

一天,吃过晚饭,我们像往常一样,围在油灯下,一边打草鞋,做手套,补衣裳,学写字,一边唱着歌:“谁的功,谁的力,劳动的结果全世界工农们,团结起来啊!”张排长悄悄走进屋,示意我出去。我跟着排长来到了一棵大树下,二人席地而坐。排长说:“好久没和你谈话了,咱们随便聊聊。你是哪里人?家在哪儿?”我告诉了他。

“家里还有人吗?”

“父亲早就去世了,家里就有妈妈和一个妹妹。”

“离家这么长时间了,想不想家?”

“家还是想的,但家离的太远了,想也没用。”

“你对参加红军后悔不?”

“不后悔,红军是解放穷人的,是消灭国民党反动派的。我不后悔。”

排长满意地点点头,转入了正题,问:“愿意不愿意加入**。”我很奇怪:“我参加红军都一年多了,我还不是**吗?”排长耐心地解释道:“参加红军不一定就是**员,只有英勇杀敌,努力工作,遵守纪律,不怕牺牲,真正信仰**的人才能成为**员。”我恍然大悟,忙说:“那你一定是**员了,营长也是吧?”排长点点头。我知道了,连队里那些平时工作样样走在前头,打起仗来冲锋在前,退却在后,最勇敢,最不顾惜自己生命的人,就是**员。我说:“我愿意成为**员。”

我记得,那天晚上的月儿特别的圆,特别的亮,高高地悬挂在东方,照得大地一片银白。风静静的一丝儿都没有,鸟儿都入睡了,人也都睡了,万籁俱寂。在连部,我和石头面对党旗庄严宣誓:“努力革命,牺牲个人,服从组织,严守秘密,永不叛党。”我们的入党介绍人是谭修隐营长和张平排长。当我们共同唱着《国际歌》的时候,我又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我们事业的神圣,感受到了自己的责任;同时,也更捆紧了我与营长、排长和石头间生死相依的亲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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