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的。”温青梧晒着阳光,有些热,拉了拉打着绷带的掉在脖子上的手散散热。
“猜的?”留吉诧异极了:“主子怎么猜得到?!”
当时他们一句话没说,齐王府死士的事天下所知无几,改了名的山狼他都差点儿没认出来,还是动手时对面的招数让他倏忽忆起。
这是怎么猜得到的!
“我当时出来时,看到你看着他的恍神了。所以你挨了那一掌。按理说挨了那一掌你该反击的,当时却什么也没做,只是满眼震惊地看了他一眼站了起来。”温青梧理着手边的茉莉叶子:“我想,那眼神,肯定是认识的。而且你还知道他武功比你高,所以就算挨了掌也不敢还手。”
留吉听得砸着嘴。
“若是认识吧,应该是认识。但却不该是宫中的老相识,表情不对。”温青梧扯了瓣茉莉花瓣凑到鼻尖。
“怎么不对?”留吉疑惑。一个表情,也能看出这么多。而且当时他收的很快,那表情收得很快。
“平常认识的人,你不该是震惊。是认识的,且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却出现在了这里。或者以为死了的人站在面前。
我想两者兼有吧。
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那就是宫外。你说过,你是从小就在齐王府里养着的。宫外,我能想到的,只有齐王府的人。
我看那身手在你之上,齐王府里身手在你之上的,定不会是普通的奴仆。
不是普通的奴仆也该死去的人,怎么想也就那一个身份了。”
留吉听得一愣一愣的,跟着主子所说一想,也就豁然开朗的。想通了便也不认为能猜出来很难了。
自从跟了主子之后,他觉得最好的,便是主子会教他做人做事,虽然不像柳叶那样循循善诱掰开了揉碎喂嘴里,却也是不遗余力地教他,告诉他。
比之以前所以为的狠厉高冷形象,截然不同。
“主子,有件事我得提醒你。”留吉看着温青梧,表情郑重。
“你说。”在太阳底下呆久了,额头开始冒出细汗。温青梧抬着袖子擦了擦。
“主子知道了他的身份,他怕是不会放过我们的。”留吉严肃道。
“怎么是‘我们’?不该是我一个吗。不是说是你唯一的好友么?”温青梧反问:“这么狠,连你也杀?”
“我一日不死,便一日站在主子身前。想要杀你,就得从我尸体上踩过去。”留吉看着温青梧,眼神笃定而认真。
这笃定让温青梧动容,她跟着蹲坐在河边,开始解着自己缠在手上的绷带,声音温柔:“莫要担心。就算你不说,我也要动手了。”
“主子想如何做?”留吉面色严肃地问道:“他不仅武功高强,心思也缜密。想要杀他,并不容易。”
“谁说我要杀他了?”温青梧一圈圈地接着绷带:“我跟他又没什么仇。我要杀的,是有了臂膀的高琴琴。”
无用的人,她不用杀也不必杀。有了厉害臂膀的无用之人,不能留。
留吉恍然,又道:“可想要对付高才人,也得绕开季方才是。”
“你们死士,是只要有了侍奉的人就会忠心无二赴汤蹈火么?”温青梧不答反问。
“那倒不是。”留吉回道:“只有摊开身份誓死效忠的主子,才会如此。”
“那就不是了。他可没对高才人摊开身份。”温青梧解下绷带,将蹦到放到了茉莉花枝上,举着右手看了起来。
“主子怎么知道他没摊开身份?”留吉奇怪地问道。
“要是摊开身份了,当时我向他挑明齐王府时,他就不会那么惊惧地看了我,又看你了。”温青梧看着举着的手臂,外面看起来是没什么大碍了,除了些许青紫。她试着伸开手臂。
留吉在旁边还想问,这才乍然看到温青梧已经拆了绷带开始活动手臂了,惊道:“主子,快停住!”
温青梧被留吉突然的一喝吓了一跳,停住动作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
留吉用围着的犊鼻插干手上的水,起身取下花枝上的绷带作势要给温青梧缠上去:“太医说了,你这得动也不动的休养半年才是!不然错了骨就麻烦了。”
温青梧推开留吉的手:“不用,我这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本想着就像太医说的,好生养个半年,在这里过个半年的好光阴。
可高琴琴和季方的出现让她知道,不能在安静地享受好光阴了。
要么努力地生,要么,晒着这暖和的太阳死。
“怎么会,这才两个月不到,太医说至少要半年的。”留吉看着温青梧,半信半疑地说道。
“太医那说的是平常人。”温青梧说着晃了晃自己的手臂:“你看我是平常人嘛?”
温青梧晃动手臂的弧度很小,她也在小心的注意着手臂上的感觉。虽然之前是觉得好了七七八八,但没有拆开过绷带细细看,也没有好好活动过身子。
“不是。”留吉想也不想便回道。说罢,也觉得自家主子不是常人,反正主子肯定不会用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他可是见过主子在绝处为了生存所迸发出来的意志和挣扎。想到这儿,留吉也不再阻拦了,跟着温青梧一道儿好好观察着手臂。
手臂上轻松自如的感觉让温青梧心中慢慢浮上喜色,她以为只是好了七七八八,没想到,竟好了九成不止!
这身子……恢复能力也太出乎意料了!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养了两月,便有了如此效果,温青梧动完了手臂,开始缓慢地转动起身子。
看着温青梧的姿势,留吉也是兴奋异常,不停问道:“怎么样?肩骨如何?脊背如何?”
温青梧勾起嘴角,扬起笑容。这个意外的修复能力,让她有一种如获新生的感觉。她低身脱下锦履和鞋袜,朝着澄澈见底的小河中一跃。
“啊……小心。”留吉小声的呼出,这才好怎么能这么放肆。
“扑通”一声入水,只听温青梧“哎呀”一声,脸色一绷痛苦地扶住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