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天清晨,静谧林地。一团“火焰”在树梢间灵动,那是一只雄性红狐猴正在展现它靓丽的大尾巴,每到交配季节,雄猴就会以这种形式来吸引雌猴的目光。不过今天,这只雄性红狐猴似乎不在状态,它才刚甩几下尾巴,就显现出了乏意,打几个哈欠、理了理自己的毛发,便钻进树洞睡起回笼觉,一颗淡黄色光球从它体内分离而出,慢慢飞向林中某处。
穿过树叶、绕过藤蔓、拂过露珠,在飞行尽头,这颗光球终于找到了它的归宿,那里有成千上万它的同类,这些蕴含着微量生命能量的光球聚集在一起,萤火之光可比皓月。柔和却又明亮的光芒就这样在丛林中的静谧之地流淌,如果再配上圣歌与礼赞,见到这一幕的人八成会以为这是某个神明的赐福仪式。不过真相往往与想象相去甚远,这并非赐福仪式,光芒中央也不是某个新生的神子,那个被生命之光环绕的身姿只有半人高度,鹰钩鼻、招风耳、灯泡眼,虽然看不清肤色,但可以确定这是一只哥布林,一只掌握了生命法则的超智慧哥布林。
在表世界中,时间与机缘会造就一批批的天才,文明也由此在短时间内得到跃进。但里世界不同,为了避免新旧思想交替所造成的毁灭式洗牌冲击,追求安定与秩序的核心会以各类规则限制幻境生灵的思维发展,天才只会以赐福的形式诞生,巧合也全是冥冥中的安排,因而一只不受任何神明祝福、任何核心庇佑的哥布林,绝不可能掌握生命法则。既是哥布林,又并非哥布林,答案并不难猜,其真实身份是:旅者顾实。
顾实沉浸在生命之光的海洋中,一边感受着万物生灵之力转化为精神能量的曼妙感觉,一边在脑中将探索计划过了一遍又一遍,他需要确保计划的每一个细节都完美无缺,他不能辜负队友的期望,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冒险。其实早在进入神陨之地前一小时(也就是顾实用拙劣的里世界数学计算出红土真面目的那段时间),顾实就着手为探索制定起了计划,他花了半小时确认红土的能量公式,后半小时构思可能要用到的演讲稿以及计算人类在该能量强度下的最长活动时间。至于之后的时空之匣、路径选择、可能遇到的阻碍以及应对方案,全部是在踏足红土后的5分钟内制定完成的,变身大地先知后的顾实计算速度远超人类,这让他成为了赵志心中那个未卜先知的人,也让他成为了徐婉婉脑中那个滴水不漏的人,但即使是这样的顾实,也还不是全部的顾实。事实上,顾实制定的探索计划的时间跨度并非1天,而是全部3天,一般人即便得到大地先知的能力,最多也只能制定出1天的探索计划,以点看面,计划赶不上变化;顾实确实技高一筹,他以面看点,计划永远领先变化。一套完善的计划需要考虑到方方面面,每日行程、战斗方案、能量消耗甚至团队士气,顾实做到了,他的表现已经无愧于“先知”二字,甚至在某些方面,超越了大地先知的极限。
变身的那一个小时,顾实接触到成千上万的里层规则,这些规则可以如“牛顿三定律”那样简洁,也可以如《资本论》那样长篇大论,见到过的规则并不随着变身解除而烟消云散,普通人尚且能记住不下10个简版规则,顾实这样的更是能记下数个繁版规则,不过强记这些规则是否有用,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记忆力超群的顾实在这一点上意外的偏向无用论,他认为一旦脱离神陨之地,在那片土地上见到的大部分规则就失去了用武之地,就像没人会用微积分去解基本加减法;他还认为一旦解除变身状态,即便那些掌握的规则也难以付诸实际,毕竟大部分规则的运用离不开超高强度的计算能力,所以他并没有使用记忆相片去大量记忆,只是有目的性的记下了几个简版规则。顾实现在运用的生命法则就是他记下的为数不多的规则之一,这项规则源自大地先知的深层记忆,是秉承自大地之神的力量——汲取万物生命之光以恢复自身精神能量,可以说是外挂般的存在。
整个上午时间,顾实就这样躺着恢复了6点精神能量,这可比睡觉带来的1点能量、三餐带来的3点能量效率得多,不过万事总有代价,对于这些生命之光的拥有者,它们会感到些许疲劳而多睡1、2个幻境时,而生命之光的汲取者,会因为大量吸收灵气而导致精神体纯度急剧下降,若是放在真实幻境中,这样的做法无异于自断后路,不过于这虚拟幻境中,最多就降低一些试炼评价。顾实运用生命法则来恢复精神能量其实也是无可奈何,因为他是小队中唯一一个能量消耗过量的人,他只有25点精神能量,如果仅靠吃饭睡觉来恢复,就无法连续3天使用大地先知了。
中午回到营地,其余3名队员正围着火堆烤肉,顾实的到来使得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昨天的探索过程中,顾实用自认为最正确的方式保全了整个团队,但他的做法里充满了未知、谎言以及独裁,这使得其余3人十分不安,对其的信任感也降到了冰点,如果顾实无法在出发前重新获得他们的信任,那今天的探索就该直接放弃了。顾实并不着急,他早就准备好了演讲词,或许一顿饭的时间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他慢条斯理的切下一片狼腿肉,撒上一些盐巴,打算先填一下肚子。见顾实不开口,赵志倒是按耐不住了,他清了清嗓子,将自己的贤者之书摊到众人面前,说道:“大家看看【阴阳旗帜】的简介。”
阴阳旗帜
消耗:2
品质:普通
类型:道具、放置型
简介:所谓阴阳相吸,这两面不起眼的旗帜大概也是这个道理。将阳旗插在任意位置,摇晃阴旗实现传送。
“之前在神陨之地也是过于紧张了,思路打结得厉害,很多东西放在眼前却没能想明白,比如说这个阴阳旗帜,乍一看以为可以实现双向传送,其实只是单向的,拿着阴旗可以传送到阳旗的位置,也就是能直接到达神陨之地内部,但是走出来还是要靠自己。这就产生一个问题:昨天我们花半小时到达第一个时空之匣,今天接着走半小时到第二个时空之匣并把阳旗插在那里(昨天回到营地,顾实已经将大致计划告知众人),那么仅剩下的半个小时,我们怎么从神陨之地出来?”
顾实咬了一口肉,咀嚼中观察另外3人的表情:徐婉婉和张浩一脸平静的看着自己,赵志的目光则有些咄咄逼人,看似商量实则质问吗?顾实咽下肉块,笑了一笑,他并没有因为队友联合起来刁难自己而不高兴,他觉得懂得质疑是一件好事:“我要是说我能连着2次使用大地先知,你们信吗?”
赵志冷冷一笑,道:“你要是不这么说,我或许还会相信一会儿。”
大地先知自然不能连续使用,况且他们的身体也无法在神陨之地长时间逗留,顾实收起玩笑,换上一副认真的表情,继续说道:“其实我打算穿越空间。”
几人细细品味顾实的这句话,随后异口同声道:“你疯啦!”
“托孚泰的《时空论》里有很多东西都是过时的,要不是因为那些危言耸听的理论对新生很有震慑效果,这本书早就被当做历史封存起来了。时空虽然奥妙,但也不是不能染指,很多以宇宙和科幻为主题的幻境中都需要用到空间穿梭甚至时间旅行。所谓的混乱无序不过是没能看透其中规则的借口,毕竟没有什么是绝对混乱的,或者说绝对混乱本身就是一种规则,但凡摸索到规则,无论空间还是时间,都是可以化为己用的。神陨之地里的那些破碎空间,其实就是神国碎片,理论上两块尚有联系、相对稳定且性质相同的碎片之间是能实现空间穿梭的,只要能够实现穿越,我们就能在短时间内跨越极大的地域,也就能够在半小时内走过一小时的路程甚至更远。”
赵志一听就非常无语,他昨天刚被那混乱时空吓得屁滚尿流,今天顾实就要让他相信时空之力是可以控制的,这是要分分钟颠覆他三观的节奏啊。他心想自己为了通过这场考试可是花了不少功夫,绝对不能再跟着那疯子乱来了,但他还是姑且问了一句:“你有多大把握?”
真是好奇心害死胖子,看似勉强的一问将赵志的“上进心”暴露无遗。心理学家与演说家双合一的顾实怎会不知道说服赵志的关键便在于如何勾起后者的贪婪与渴望,他当即顺着赵志的话说道:“九成以上。今天进入神陨之地后我会立刻进行一次穿越,成功与否,当下立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