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鲁伊之书】、【野性召唤】,树灵和幽灵狼从虚空中蜂拥而出,与那些精灵扭打起来,形势一度有所好转,直到她与那赤皮精灵眼神相触为止。只一眼,她就发现那只绿色独眼深处藏着一股名为“毁灭”的力量,此时的她并不是对手。力量与速度的加持,右手【光耀之刃】,左手闪烁着魔法光芒,她的精神能量并不充裕,这已经是她能够使出的最强姿态。余光中看到虎口逃生的狼牙,她用沙哑的嗓音喊道:“狼牙!快去找木头!”
吃过安眠药的顾实睡得很沉,但他好像还是做起了梦。他梦到有野兽的嘶吼,有绝望的呼喊,林子里燃起了火,地上流满了血,而平日里吵吵闹闹的狼牙竟然哭着呼喊自己的名字。
“木头!木头!”一遍比一遍急切。
“木头!木头!”一遍比一遍绝望。
“木头。。。木头!”
“喝!”顾实猛地惊醒,他看到一旁泪痕未干的狼牙,是什么让这个极度自尊的小子哭泣?摇摇晃晃的站立起来,酒精与药物依旧麻痹着他的五感,但酸胀疼痛却纷纷涌现。依稀听到外面的嘈杂,原来那些并非梦中的呢喃吗?
夺门而出,白色的骨、紫色的脂、红色的血、绿色的皮,眼前这一切让顾实感到天旋地转,胃里更是翻江倒海,不是没见过鲜血淋漓的场面,死在顾实剑下的守卫也已经成百上千,只是那些真实的死物或是没多少思想的东西没能引发他的不适,而这些惨死的哥布林却流淌着有温度的血液,触目惊心。
顾实懵了,那颗疲惫的心在告别红土后刚刚放下,此刻却又要提起来,他实在没力气了,没办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冲击,脑中的弦在不知不觉中崩断,头疼欲裂。大脑因身体保护机制进入了短暂的空白期,他就这样扶在一捆草垛上,任由眼中的红不断蔓延,那些绝望的呐喊声穿过耳畔,在他头顶环绕,最终冲入他的身体,撕扯着他的灵魂。过了半分钟,视觉与听觉的冲击使得他的大脑渐渐复苏,但随之而来的负面情感却以压倒性的优势盘踞在他的内心,纵然理智一遍遍的提醒着他“这一切不过是场试炼”却也无济于事。
顾实看到了肠穿肚烂的七风,它那双睿智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它的面庞因为痛苦而扭曲,惨淡月光挽不回它慈祥的笑颜。顾实不愿再多看一眼那具尸体,他想转身离开,跑回那间草屋,蒙头睡死过去,等到再次醒来,或许一切都会回归原样。
当事态发展到让人手足无措的地步,弱者会有属于弱者的应对方式——逃避。
顾实绝非弱者,他在大部分时间里都展现出强者的姿态,特别是在这个试炼中,他在红土上的表现无可挑剔。但他终究不是圣贤,在成为真正强者的路上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要走,像他这样表面坚强的人在身前坚盾被打破后会比普通人更脆弱。一旦选择逃避,身体便无法行动,看着树灵与幽灵狼渐落下风,问责声肆虐于心:作为先天,应当预见危险!如果不是急功近利,也不会将所有人的精神能量挥霍一空。场面已经无法挽回,哥布林们都会死,队友们都会死,再没有什么宴会,试炼也将失败,全部是自己的责任!
最自大的人会将一切错误归咎于自身,他们并非心怀天下,而是尚未认清自己的实力也不懂得放下——自责。
“咚!”闻声见到遍体鳞伤的徐婉婉撞入了一栋草屋,恍惚间看到那女孩悲痛的眼神中尚有一丝希冀,这惊鸿一瞥仿佛当头一棒般敲打了顾实,让他挣脱了“逃避”的枷锁、“自责”的桎梏,他认为自己正是女孩眼中的希望,无论如何都必须做点什么。亡羊补牢,犹未晚矣,但此刻狩猎的狼群尚未散去,没有猎枪的畜牧者真的能独自面对这一切吗?不!我有枪!顾实并不清醒,他甚至没有打出一张勘探卡牌,就打算介入战斗。
顷刻间,上千魂魄在半空萦绕,如同起舞的银蛇。丧曲率先奏响,骨撞声紧随其后,破空而出的细碎骨片组成一道骨环盘旋着迅速收拢,最终变为一副阴森可怖的骨质铠甲。生于圣光,灭于黑暗,无惧死亡。“呼。。。”骸骨猎手长吐一口浊气,獠牙骷髅面具下一黑一白的眼睛缓缓睁开,凝视着狼藉的营地。
高估自己或低估对手,都将导致最终的灭亡——盲目。
骸骨猎手的降临使得营地的死亡气息更重了,让人有种气温骤降的错觉。这边顾实以高调的方式进入战场,精灵那边自然会有回应。赤皮精灵举手一个“时光之滞”(高阶魔法),使得整个营地陷入诡域之中,无论是精灵法师指尖的火焰,还是幽灵狼齿间的寒光,似乎都凝在了固态的空气中。
身体无法行动,头脑依旧活跃,现在营地里的所有生灵都成了赤皮的听众,他优雅的踱着步,似乎刚刚那个暴戾的精灵与他毫无关联,他语速适中,下巴微微上扬,微笑着看着顾实说道:“礼节是双向的,你们旅者不要管我们的家务事,我们也不会向你们动手。事先没有察觉你们的存在就闯入营地确实是我们唐突了,不过代价我们已经付过了。”他指了指那个被徐婉婉捶得半死不活的精灵,随后收敛笑容,继续说道:“你何必剑拔弩张,收起那副铠甲,带着你的同伴全身而退,不好吗?”
如果顾实稍微放出一些感知力,就会发现赤皮说的是实话,精神能量耗尽的赵志与张浩已经被制服,却没有性命之忧,只因为精灵的目标原本就不是旅者,而是哥布林。顽抗的徐婉婉至今没有丢掉性命,只因赤皮处处留手,作为强大灵族中的佼佼者,他的实力已经达到传说水准,不是这些穷途末路的旅者能匹敌的。但是顾实不在意赤皮说的是真是假,只要赢过了他,所有人都可以被拯救,不仅仅是同伴,还有那些本不该死的哥布林。顾实肆无忌惮的利用规则去抵消时光之滞的效果,好似那些规则之噬不痛不痒,他打断了准备继续说下去的赤皮,咬牙切齿道:“一旦穿上,就脱不掉了。”
“呵呵呵呵。。。”赤皮笑得人仰马翻,笑声在某个时刻戛然而止,随后冷言道:“收起你的怜悯吧,旅行者。你在做一个令你后悔一生的决定。”
顾实不回应,他手中“咯咯”作响的骨刃已经表明了态度。
“不过挣脱一个小小法术,你真的以为能和我抗衡吗?”赤皮的眼中带着轻蔑,毫不掩饰的轻蔑。
“试试。”
“好!我给你一个机会,我们打个赌怎么样?”赤皮突然想玩一场游戏,一场能让自己身心愉悦的游戏,他以高亢的全幻境都能听懂的魔法语言说道:“打一场,你赢了,我就放过这些哥布林,你输了,我还是放你和你的同伴走,怎么样?”
对于赤皮的提议顾实不予理会,他只想尽快结束这场战斗,他已经身心俱疲,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白骨铠甲剥离分散,如同它最初降临之时,化作无数细碎骨片,高速盘旋在顾实周身,伴随着骇人的骨撞声,顾实在骨环中央,一步步接近那赤皮精灵。顾实似乎听到了那精灵诧异的尖叫声,随后是几声怒骂,但这些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骨撞声中,再也无法造成任何干扰。顾实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一切都被隔绝在骨环之外,他大概是找回了那份踏足红土时的集中力,但却是异样的,像是回光返照般的集中力。脚步愈发沉重,身上虚汗淋漓,思维殿堂中一本本书籍在闪耀,灵光最终停留在萨布里亚·怀特所著的《炼金术师》上,这是一本对里层规则有独到见解的科学随笔,其中隐藏着值得一搏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