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章不假,那便意味着这大匠师是确实存在的,因为大匠师品级以上的印章都是修炼者通过秘法所制,只要本人死亡或者一个意念,这印章便会化为灰烬,想要偷盗或者假冒那都是绝无可能的。
“公子能否帮在下引荐?”
李云遥摇头道:“很不巧,叔父在几个月之前便已经离开了,指不定在哪里转悠呢,如果有缘或许二掌柜还是有机会见上一面的,但前提是在那时你我仍是合作的关系。”
东马对着李云遥再次拜了下去,郑重道:“在下刚才多有失礼,还望公子不要怪罪,关于这笔买卖,我们北寒商会接下了,报酬我们会追加三成,就当是在下刚才出言不逊的赔礼。”
“二掌柜严重了,做买卖本就是讨价还价,至于另外那三成,我看就不必了,就按先前的条件来吧,相信你们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只不过具体的事宜还需你和王老商议之后,再来落实。”
听到李云遥当场拒绝他的加价,东马没有丝毫高兴反而还有些失望,开口道:“那既然如此,那在下也不画蛇添足了,这便去和王老商议具体事宜。”
“且慢。”
“公子还有事?”
“二掌柜可曾听说过,匠师造福一地之说?”
马东心中一愣,不明所以,这小子,这个时候提这些干什么?不觉得有些疑惑的看向了李云遥,答道:“这是自然,这可是西梁皇帝亲口所说。”
李云遥摩挲着手中那枚印章,道:“可他没有将这一句话说完。”
“哦?那公子知道后半句?”
李云遥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当然不知道梁帝会说哪些话,不过大概意思却不外乎匠师也可能为祸一方之类的说辞吧。”
东马听后,眼眉一凝,道:“公子提醒得是。”
“二掌柜是老阅历,道理自然比我懂得多,不过我年纪尚轻,总会有些考虑不周的地方,所以难免要多一句嘴,二掌柜不要见怪。”
“哪里,公子说笑了。”东马赔笑道。
说到这里,李云遥忽然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道:“好了,王老交给我的事我办完了,那么接下来,该办我自己的事了。”
虽然李云遥是自言自语,但可东马却不这么认为,立刻开口说道:“公子要办什么事?或许在下可以帮上些许。”
李云遥微微一笑,道:“这事还真得请二掌柜帮忙,因为也只有你才能帮得了我。”
“让我搭个顺风车,送我去凌海城。”
......
东马也是个雷厉风行之人,在和李云遥谈完后,立即找到了王守山,开始敲定诸多条款中的细节部分,而王守山却没有独自与东马详谈此事,而是破天荒的将安小虎带在了身边,不过王守山却只许安小虎在一旁听,却不许他说话,这倒是难为了安小虎。
等到村民将手中的皮子和山参全部兑换成粮食和生活用品,太阳已经开始西沉,而停在村里的那几辆马车也驶向了村口,不再村中过夜,这便是北寒商会定下的规矩。
此举为的就是防止交易过后,有人会蓄意耍赖,一旦出了商会的人出了村子,那么既定的交易就会变为事实,就算真的有所差错,也不会再更改。
另外一点则是防止偷盗,如果大家都住在一块,就算有人行窃被抓了个现行,总可以有些理由可以搪塞,倒不如分开过夜,泾渭分明,只要有人越界被发现了,处理起来也比较容易。
太阳还没完全落山,村内已经见不到人影了,各家各户的灶火早就生了起来,早早便开始为这一年仅有的两三次收获日做着准备,屋内时不时的还传出欢声笑语,反观北寒商会的人则显得有些习以为常,开始搭建帐篷,生火造饭,一切按部就班。
就在北寒商会的人都还在忙碌时,二掌柜东马却出现在了村口,领着三个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走进了村子,直径向安小虎事先准备的那间小屋走去。
几人进了屋子,东马恭敬行礼,道:“车队条件艰苦,几位大人,今晚还是在此处过夜吧,虽不能解乏,但却可以安稳的睡上一觉。”
“有劳二掌柜费心了。”三人中的一人开口道。
“小的,告退。”始终低着头的东马,不敢多看一眼,直接退了出去。
几人仅是随意的打量了一下屋内环境,见屋内炉火早已燃起,便将包裹在外的毛皮斗篷给脱了下来,露出了三人面庞。
三人中唯一的男子,年纪看上去颇大,须发皆已是花白,面容已有暮色,只是让人费解的是,在脱去皮毛披风之后,这位老人内里却只是穿了一身单薄的灰色布衣,而另外两女,皆是一身名贵裘衣。
两女中年纪稍长的女子约莫十五六岁,身上裘衣如火,正是罕见的火狐皮制作而成的,而另一位则看起来大约十三四岁,虽然身上的裘衣虽然不如前者,却也是貂皮所制。
貂裘女子将斗篷脱下后,没好气的丢在了一旁,长吁了一口气,有些气鼓鼓的,道:“终于能把这东西脱了,简直快闷死我了,我说小姐,这都到了西梁的地界了,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可以不用再这么躲躲藏藏的了!”
“先前还觉得就这么藏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这都快两个多月了,我可是实在忍不住了。只要小姐让珑儿不用整天顶这又重又丑的斗篷整天在马车里待着,小姐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坚决服从、义无反顾、死而后已!”
火裘女子噗嗤一笑,道:“虽然到了西梁地界,可这里并不是梁都,只有到了那里,我们才能算是真正的高枕无忧,所以现在还是尽量不要泄露行踪为好。至于你说这斗篷又重又丑我倒是同意,可它又没裹你的口鼻怎么会闷呢?况且这一路行来,你我两人同吃同住,我这个做小姐的忍得,反倒是你这个做丫鬟的忍不得了?”
珑儿一时语塞,将头转向了另外一边,却发现老人早已是耳鼻观心打起坐来,似乎从一开始便没有参合的打算。
“都欺负我!”珑儿小声嘀咕道。
火裘女子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你到是说说看,谁欺负你了?”
珑儿水灵的眼珠打了半天转,半天都没有说出半个字来。
“王爷欺负我!”
“要不是王爷非要让小姐嫁给姓曹的,小姐也不会离家来到西梁,更不会每天躲在马车里,在这荒郊野岭中受苦,也害得我在这里快被闷死了。”
火裘女子食指如荑,轻点珑儿额头,道:“这回算你说对了,确实是这么个理,所以啊,你就别在我跟前抱怨了,要抱怨找我父王说去,你这里抱怨又有什么用,姚老不会听,更重要的是你家小姐不爱听,知道了麽。”
“哦。”珑儿无精打采的答应了一声。
“好了,好了,小姐答应你,顶多到了凌海城后,再就不用这般躲藏了。”
“真的?”只是瞬间,珑儿无精打采的表情已然消失不见。
“还记得我们家的家训么?”火裘女子开口问道。
“就连北漠几岁小孩都知道咱们沐王府向来都是言出必行,有债必偿,珑儿怎么会忘?”珑儿答道。
火裘女子轻轻的瞪了珑儿一眼,使得后者轻轻吐了吐细舌,道:“那你觉得作为北漠的炎阳郡主,沐王的独女,会不记得自家的家训?”
......
第二天早上,太阳并没有如约而至,所以天气显得有些阴沉。
对于生活在冻寒山脉的人来讲,这种天气他们已是习以为常,只不过当大家得知李云遥要离开,而且当曰便要走后,乡亲邻里便纷纷找到李云遥想要将他挽留下来,甚至有几户人家将家中女儿都用上了,可最终还是没能说服他。
直到接近中午,李云遥才从众人的包围中,来到了村口。
李云遥回头看了一眼送行的相亲们,几乎全村人都来了,唯独缺了两个人的身影。
“保重。”
李云遥深吸了口气,对着对着众乡亲深深一拜。
“还没和我告别,你这就想走?”当他直起身时,身前已是多了一位高大的身影。
“村长他说他今儿身子不太好,让我来替他送你,你将这个也一并带上吧。”说着,安小虎将手中的包裹递给了李云遥。
李云遥解开包裹一角,发现里面竟是一件由雪狮毛皮制作而成的毛皮斗篷,不禁有些惊讶。
雪狮原本便是冻寒山脉独有的猛兽,数量极其稀少,近几十年来更是踪迹难寻,再加上雪狮毛发天生皎洁如月而且不会生有一丝杂色,更是让他成为了制作裘衣的极品中的极品材料,而制作而成的裘衣不仅手感极好,且极为轻薄,相传它还有着驱鬼辟邪的功效。
“这不是镇村之宝么,王老怎会舍得?”李云遥有些惊讶,问道。
安小虎同样吃了一惊,显然也不知道包裹里装的是什么,赶紧上前了一步,用身子遮挡住了身后村民们的视线。
“难怪村长不愿意出来了,这要是被他们发现村长把这个送给你,八成是要追上来讨回去的。”
“那要不,你拿回去好了?”李云遥撇了一眼安小虎身后,低声道。
安小虎把将包裹系好,狠狠的往李云遥怀中一推,挤了挤眼眉,道:“送都送出手了,哪有收回来的道理?收好,赶紧走了,免得被他们发现。”
李云遥微微一笑,不再纠结,将包裹随意背在身后,转身朝车队走去。
看着李云遥逐渐远去的背影,安小虎大声喊道:“李云遥,你要保重。”
李云遥闻声转头朝安小虎挥了挥手,喊道:“虎子哥,如果能活下来,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
“你说什么!”
说话间,忽有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将李云遥的声音埋葬在风中,而这突然刮起的大风竟然将安小虎这位健壮的汉子都压得抬不起头来,等到这阵怪风渐渐停息,李云遥已经乘着马车离开了这座无名山村,而在李云遥曾经眺望西海的那片山崖之上,这阵狂风风同样在肆虐着。
雪包上的雪被这一阵狂风吹得落入山崖,露出了它原本的模样。
那是一座坟,有碑却无字,在碑旁还立着一把刀。
这把刀早已破烂不堪,不仅刀刃裂着大大小小的缺口,就连刀身已是锈迹斑斑,这些锈迹早已深入刀身上的裂纹之中,成为了这柄刀的一部分。
这把刀已经失去了它的作用,但刀柄处烙印的一个“武”字却在述说着它峥嵘的过去。
碑是无名碑,刀却是有主的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