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内此时清闲,里边的人早就躲在一旁看着热闹,虽然眼前发生的事他们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但没有一人去管这闲事。
他们能坐在这里捞这油水当然和院里沾着关系,可他们无非只坑一些外来的学子,如果那人实在没有钱,那也只能作罢,交十个银元,把那人的名字报上去,可不敢像这侍卫一样明目张胆的,只要遇见外地来报名的学子,便会扣下他们所配的剑饰,然后顺走换取银钱。
文人学子多有佩剑以作装饰之用,重外表而轻内里,多在剑鞘和剑柄上镶嵌金丝银纹,相互之间更是多有攀比,卖的钱当然比他们坑的钱要多得多,可人家敢这么干那是有大靠山的,且不说院内一院士是他姐夫,凌海府所属凌海卫的都尉副手可是他的亲舅舅,以至于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曾经有好几次外地学子不服,跑去凌海府告状,可哪一次不是被倒打一耙,不仅东西没了着落,人还下了牢子,又花了不少钱才从里面出来。
正当几人以为少年免不了要被祸害一番时,廊前走来一人,几人相互使了个眼色,纷纷坐回了自己的桌案前。
来人同样是位少年,样貌俊逸,气度不凡,一袭青衣作学子打扮,腰间用红绳系着一把弯刀,袖口用金丝绣着一只白鹰,口中叼着一口细剑,爪如火,眼如星,仅是随意一瞟,便有凌厉之气扑面而来。
少年的一双单凤眼只是扫了一眼,方脸侍卫便躬身拜了下去,额间有冷汗,显得噤若寒蝉。
“不知徐公子...”
方脸话还说完,身子便一个踉跄向一边一歪,硬是将“驾临”两字吞进了肚中,他没有吭声,只是顺势跪了下去。
青衣少年收回手掌,冷声道:“自己动手。”
啪啪声响起,带着某种难听的韵律,而周围却死一般的安静,直到方脸侍卫满脸是血,双手开始颤抖,青衣少年才缓缓开口,道:“我讨厌两种人,其中一种便是欺软怕硬的人。”
“若是你有胆子对所有跨进这道门的学子出手,我倒是会夸赞你几句,可惜你没那胆子,更没那本事。”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么?”
方脸侍卫脸已经肿成了圆形,口中含糊不清道:“欺软怕硬...”
青衣少年阴冷笑道:“错,当年我太爷爷还是个穷苦书生时,就被你种小人坑害过,死前还念念不忘曾经受的屈辱。”
“小人知错了,还请徐公子饶恕。”方脸侍卫急忙磕头求饶。
“东西呢?”
方脸侍卫朝远处使了个眼色,一道爽朗的笑声从廊外传来,只是当青衣少年转头看了一眼后,笑声立刻便哑然而止,一名书生拿着一把刀急速地走了过来,脸上笑得极不自然。
“对不住,对不住,我还以为这把刀是哪位学子落下的,出去了一圈没寻到失主,这才折返了回来,原来是公子您的,这还真是弄巧成拙了。”
看着书生手中的刀,青衣少年露出讶色问道:“原来公子也喜欢刀。”
李云遥接过刀,对着青衣少年抱拳拜道:“多谢公子出手相助,不过,在下并不喜欢刀。”
“哦?公子既然不喜欢,那为何要佩戴?”少年奇道。
李云遥彬彬有礼道:“因为它对我很重要。”
青衣少年点了点头,一副了然神情,眼睛却游离在李云遥握刀的手上。
“不瞒公子,虽然在下家族以鹰和剑为家徽,家中子弟也自小便要习剑,但比起剑,我却更喜欢刀,爱刀也喜欢收藏刀,算是家中异类。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请公子借刀一看,如何?”
李云耀握刀的五指中的拇指在刀上习惯性的来回摩挲了三次,将手中的刀递给了青衣少年。
刀出鞘,寒光乍现。
青衣少年丝毫不掩饰心中赞叹,双指成剑扶着弧美刀身滑动,临近刀尖时单指轻巧一弹,清音绕耳如天籁,双眼闭合陶醉似乎其中,等到清音离去,似乎才有所遗憾的叹了口气,蹙眉道:“品刀如品美人,你这把刀确实是万中无一的美人儿,本来可算得上完美无缺,可奈何这两道缺口着实让人惋惜。”
“这刀出自东武?”
李云遥点头含笑道:“公子见识不凡,在下佩服。”
刀归鞘,物归原主。
李云遥再次颔首表示感谢,举步朝外走去。
“公子且慢。”
青衣少年微笑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李云遥淡道:“公子刚才已是帮了大忙,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青衣少年礼貌行礼道:“”
或许这把刀对于公子来说非常的重要,但这把刀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好刀,难以割舍得下,若是可能,还请公子说个价,将这把刀转手与我,可好?
青衣少年话一出口,跪在地上的方脸侍卫和书生皆是瞪大了双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一大比钱莫说是换把刀,把凌海城地段最好的商铺盘下一间也是不成问题的。
站在一旁的书生,使劲朝李云遥使着眼色,意思好像在说,赶紧换了,不就是一把刀么,换到的钱怎么都可以去匠人铺子再打造一把,别和自己过不去,更不要和钱过不去。
李云遥似乎根本没读懂书生眼中的意思,再次回绝。
“六千。”
“我的乖乖。”书生两眼发直,那把刀他在一旁也看到了,除开两道缺口不说,他不得不承认这刀内里要比其他学子佩剑要更好一些,至于好在哪,他也说不来,这只是一种模糊不清的直觉,可他敢笃定这刀绝对不值六千银元。
“难道这把刀有什么来历,或者是当世绝品?”
书生心思百转,却怎么也想不透其中缘由,更解释不了李云遥这么做的原因。
李云耀还是遥头歉意一笑。
青衣公子满脸遗憾道:“公子不愿割爱,那在下也不敢强求,此事作罢。不过你我此番相遇也算有缘,在下徐知墨,还未请教公子姓名?”
“徐公子有礼了,在下李云遥。”李云遥笑答道。
“原来是李公子,失敬。”
“既然此事已了,那我也不耽搁李公子时间了,希望下次见面时李公子能够回心转意。”徐知墨道。
“告辞。”
李云遥转身离去,而徐知墨则进入了报名处。
等徐知墨从里面出来时,那方脸侍卫脸上的血还未凝固,再次朝他磕了一响头。
徐知墨撇了一眼不敢抬头的侍卫,脸上露出一抹邪魅,自言自语道:“哎呀,刚才好像忘记说了,我平身讨厌的第二种人,则是软硬不吃的人。”
“小的,明白了。”方脸侍卫战战兢兢回答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