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惨叫声连续不断,自路旁以及远方传来,东方鈥香蛾眉一扬,一团火焰在明眸中燃烧。
“香香。”
东方笑握住了她的手,摇头示意。
东方鈥香憋屈地咬紧银牙,尽量低着头不去看路旁的惨状。
东方笑眯起眼睛,肌肉无意识地绷紧又放松,笑得很是危险,“没办法,打不过他们,只能憋着了。”
由不得他二人不愤怒,各色各样的巫族人,被拜血教的人推搡着,像杀猪一样,挨个宰杀放血。
走进白渚,就好像走进了一个大型的屠宰场一般。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放眼望去,一片血红……
哪怕是曾经的敌人,东方笑与东方鈥香亦不免升起一股兔死狐悲的悲凉,更何况,他们,从大方面来说,是同一个种族。
“白渚沢,你他*个白痴!”
东方笑暗骂了一声,仅凭着看到的蛛丝马迹,他大概能拼出个大概。
白渚的某个白痴,在受到拜血教邀请后,可能还被揍了一顿,定下了将所有被拜血害得村破人亡,以及附近有实力的中等村落的大战巫集合在白渚,再联合拜血教将他们一举铲除,帮白渚一举登上霸主地位。
或许白渚沢也留下了什么后手,但现在看起来显然已经失败了。并且,如果他东方笑没看错的话,那边那个白发蓝瞳的人,应该是白渚的人吧。
“那个白痴!”
走在白天大闹一场的废墟中,东方笑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愈发焦急。
“怎么还不来问我老头子的事呢?不是对老头子很上心的嘛?等等……”
东方笑眼珠一转,嘴角忍不住勾起,“我明白了。”
“喂!”
因为东方笑的一声叫喊,前方的宋正则,顾云白,以及大妖胡丽纷纷转过头。
被三大强者的目光锁定,东方笑毫无畏惧地笑了笑,冲着三人,故作高深地说道,“从刚刚起,我就在想一件事。教我武功的师傅,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所以……”
“嗯?”
“嗯?”
顾云白和胡丽一头雾水,只有宋正则微微扬眉。
“还不快放了我们,不然,我那老头子可是每几天就会下山看我一次,恰好,今日,正是他来看我的日子。你说,要是我那师父发现他可爱的弟子,我,不见了。那你们,可就惨了。”
顾云白秀眉一扬,比女子还要精心修饰过的面容,恰到好处地作了一个疑惑不解的样子。
胡丽兽类一般的昏黄竖瞳闪过一丝精光,身后八条狐尾虚影若隐若现,不知在想什么。
“看你们这眼神,不会不知道吧,这位宋大侠,看到我的武功底子时,可是激动得很呢。”
东方笑微微一笑,毫不掩饰挑拨离间得逞后的快意。
“哦?”
顾云白一挥袖,眼神中带着三分促狭,三分玩味,三分杀意!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立身在身前,默默不语的宋正则。
大妖胡丽倒是没人类这般多事,只是默默卸下了背后的棺椁,背后八尾蠢蠢欲动。
宋正则沉吟了片刻,目光在顾云白和胡丽两人之间交流。
“两位,计划到了这里,有什么事,是不能等之后再说的。”
一句话,弥漫着火药味的现场,风轻云淡。
“可恶,老头子到底是谁啊,完全没法吸引这两个人的注意啊!”
“啊!笑哥哥!”
面对着东方笑想要吃人的目光,宋正则只是收紧了手上的力道,掐得东方鈥香一阵窒息,俏脸由红转紫。
“放开她!”
“咳咳……笑哥哥。”
就在东方笑要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时,宋正则放开了东方鈥香,身影一闪,如重锤擂鼓的一掌,轰然落在东方笑身上。
“噗,呃呃,咳咳咳咳……”
东方笑全身一软,稍有起色的身体再度瘫软在地,好不容易恢复的那点气血,被那一掌几乎全部震散。
“年轻人,教你一件事,没有力量却跳来跳去的人,很讨人厌的。一不小心,就会死的!”
“笑哥哥!”
东方鈥香匆忙跑来,将东方笑扶起。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要不是……”
“嘘!”东方笑伸出一根手指,盖在东方鈥香红润的丰唇上,“别说了。”
“嗯。”
“不过,香香,我们好像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害怕嘛。”
“唔!”
东方鈥香摇头,看得东方笑心中一阵柔软,“你这傻丫头。”
“要死就一起死嘛,人家就是这么傻,有什么办法。”
“哼哼……”东方笑忍不住笑了出来,反手抱住了东方鈥香,“一起死吧,也不赖。”
“嗯嗯。”
“大人,看他二人如此情深,这小子实力高的可怕又狡诈的很,为何不将他二人分开,以那巫族女子钳至这小子。”
顾云白淡淡地扫了那进言的属下一言,那人如被洪水猛兽盯上一般,登时噤若寒蝉,不敢再发一言。
顾云白这才缓缓说道,“我教虽被江湖人称魔教,但一直秉承人性本恶,须引导向善的理念。做的事是错的,脏的,都没关系,心一定要明白,这是错的。我们做了坏事,就会找借口,借口多了,坏事做顺手了,忘记了最初的使命,便真的堕入魔道。你看他二人不离不弃,多好,我们做这等事,只是平白加深自己身上的罪孽。”
“大人境界高深,属下不及,望大人……”
“好了,回去多看看教义就是了。记住,我们,从来不是恶人。”
背负着棺椁的大妖胡丽盯了东方笑与东方鈥香一会,如纤纤少女的面容露出一副怀念与羡慕的样子,看上去,简直与思慕爱情的平凡女孩一模一样。
一路无言……
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一个东方笑比较眼熟的地方——白渚祭坛!
眼前的世界,仿佛另一个世界一般。
在这里,月亮失去了它的光辉,天际只剩下一片垂死的星辰。但在寂静的夜色中,一抹无处不在的淡淡红色静静流淌。好似黑色的颜料中掺染了朦胧的血色。让这片天地的景色,都在视线中只显现出奇特的黑红两色……
一切的一切,令人仿佛处在一场奇特的梦境。
前所未有的大坑,取代原本属于白渚古朴祭坛的位置。殷红发亮的液体,在其中涓涓流淌,似乎开水一般沸腾,咕嘟咕嘟的鼓起一个又一个血色的大气泡。
远处,无数临时打造的沟渠,将一滴滴鲜艳的血浆运输过来,百川汇海一样。
在祭坛的中央,东方笑看见了一个熟人。
“卑鄙的人族!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浸泡在血池中心,已经不成人形白渚沢癫狂的叫喊着,明明是一个人的声音,却像是许多人在叫喊,在这样的情景下,格外的惊悚。
这血池的血诡异地保持着惊人的活性,仿佛不会凝固一样,且带着可怕的腐蚀性,以白渚沢晋阶成功的祖巫之体,沾染上了后,都被剥了一层皮。
东方笑清楚地看到,忙碌的拜血教众将人牵至血池旁,一刀宰杀后,血滴入池中,立刻嗤嗤嗤地冒起一大团白雾!
“大人,十方生灵已准备,转化罪恶之花结束……一切皆已准备就绪。只待血池沸腾,便可开始大计,请您指示!”
一名血袍镶金边的拜血教众恭敬地向顾云白汇报了诸多事宜。
“嗯,一切皆按计划进行。”
“是!”
远处,一行衣衫褴褛,被一根绳子绑着手,好似被牵着的畜牲一般的巫族人,被拜血教从临时牢房里牵着走向这边。
说是临时牢房,其实也不过一个简简单单的圆圈。一群人瑟缩在那里,百八十号人,再配上几个看守的拜血教众,便成了牢房。别看这些人此刻瑟瑟发抖,十分可怜的样子。但他们可厉害了,每一个都是在大坑之中,杀了所有人,只剩自己一个人的幸存者……
“……”
最后被推着,颤抖地走出“牢房”的男人抬起头,看向东方笑的方向。
“……”
他从刚刚就看到,每被牵出一个人,东方笑的嘴巴就开合了一下,似乎说了什么。
男人名叫鳞冲,乃是这南疆十万大山中的一名普通村民。同样是十日之前,听闻了白渚散布出去的谣言,被吸引而来的难民之一。
“快走!看什么看!”
本就是老实巴交的一个男人,生死之间激发的血性,似乎已在坑底燃烧殆尽了一样,立刻瑟缩地低下头,乖顺地向前走去。
短短的一段路,饥寒交迫了数天的男人走的很是艰难,更叫人难过的是,男人知道这一步步是走向什么地方。
但是他能有什么办法啊?
巫民天生就依托战巫而活,在村子被吞并时,其实身材高大的鳞冲只是蹲在角落瑟瑟发抖。侥幸没被扫荡的入侵战巫发现,捡回一条命后的日子里,记忆也只不过是逃亡。
见到野兽要逃,见到出没的战巫要逃,见到别的难民要逃……
不逃,就蹲下来等死。
似乎,早就没了别的选择。
“跪下来!”
男人顺从地跪下,因麻木而显得无神的眼睛正巧看到了前方被推去血池的赤裸尸体。
那个场景,让他莫名地联想到村破之时,他从角落回到家,看到的妻子女儿。其实,那个时候,他就在旁边……
“……”
血池对面的那个少年到底在说什么,鳞冲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那个狼狈的少年眼神中透露的东西,但是却不懂那是什么。
“为什么,没人来救我!”
“为什么,战巫大人呢?”
“为什么,好可怕,好可怕……”
“为什么,老婆!闺女啊!”
“为什么……”
“为什么,不反抗!”
鳞冲睁开闭上的眼睛,转过头,却感觉喉咙疼地厉害。
“原来,他在说这个啊。对啊,为什么,我不反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