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瓦碧甍】>
孟采薇虽然不愿意,但皇后俨然对顾以菡的建议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
“菡娘说得有理。”她侧首,目光落在孟采薇脸上,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日在场都算得上是自己人,皇后对孟采薇往日以来的抱庇护显得淡了许多,她措辞显得有些严厉,“采薇,本宫知道你年纪轻轻,执掌侯府,一向做得非常不错。但你毕竟还小,为人母上,恐怕经验不足。再者……”
皇后顿了顿,忽然转了话锋,“菡娘,你先领着两个妹妹出去,本宫有话要单独与你裴伯母说。”
顾以菡功成身退,裴珍就算年纪再小,也知道自己适才给孟采薇惹了祸。此刻不情不愿地跟着顾以菡出去,甚至还一步三回头地去看孟采薇。
孟采薇朝裴珍一笑,略作安慰,待三个孩子都出去,方才敛裙,试图站起身,想要跪在皇后面前。自然,她腿不方便,这个动作还没做完整,就已经被皇后拦下了。
“你有话,坐着说就是。”
孟采薇低首,“妾身教女无方,愿闻皇后娘娘教诲。”
读过书的□□学生,如何能不知道该怎么跟尊长斡旋?不顶嘴、不反驳,那是最基本的法则,上来先认错,态度摆得诚恳,对方也就不好再多责备了。
果不其然,皇后见孟采薇姿态放得这么低,又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语调瞬间就温柔下来,“采薇啊,这些都是小事,珍娘的出身,谁不知道呢?本宫又岂会为她的言行而迁怒于你?你是误会了。”
她看了眼身边的两位夫人,鲁昌侯夫人保持了适时的沉默——实际上,皇后心里清楚,外界的流言,是很难传到自己这位弟媳耳中的。再观定国公夫人,她的双眼里,已经透出了然之色,望着孟采薇,似是有些替她遗憾,又似有些担忧。
“采薇,恐怕你还不知,自从上次,你自高台跌下,这宫里就出现了一些不好听的流言。”
孟采薇心里一紧,刻意保持着平静,“娘娘的意思……妾身不太明白。”
“说出来,只怕叫你觉得骇人听闻。这宫里都在传,说你……说你不甘寂寞,想要与自己的继子,发生些什么呢!”
孟采薇脸色猝然一变,又是震惊,又是惧怕,她开口,声音里甚至有着不容忽视的颤音,“皇后娘娘,这说法是从何处而来?妾身对少嵇,一直持礼相待!”
皇后见她这般激动,有些意外,忙迭声安慰,“你且别急,本宫当然知道这些都是空穴来风。你年纪小,不知道,这宫闱之中,女子寂寞,就难免拿受宠的后妃啊、有些名头的外命妇来说嘴、编排。这民间,就更不必说了,宫里随便传点什么风影出去,他们就能编出话本子来!其实呢?根本都是莫须有的事情!”
定国公夫人此刻也跟着附和,“皇后娘娘说得是,其实我在宫外,也对这些传言略有耳闻,但一听便知晓不可信,更是从来没有当真过,妹妹不必往心里去。”
皇后颔首,“正是如此,宫里头的,我已经向皇上禀明原委,赐罪于其中嚼舌之人,替你证实清白。这样的话,以后断然不会在宫里出现了。本宫的一番苦心,采薇,你该是能理解的吧?”
孟采薇连忙点头,“皇后娘娘宽仁,顾夫人明智,妾身感激不尽。”
皇后略有几分欣慰之色,“正因此,适才菡娘说要本宫赐你女官,本宫才深觉可行。一则,本宫自然会挑选深知宫规、又懂书墨的人去,帮你好好教导珍娘,势必将她培养成名门毓秀。再则,你身边有了本宫的人,外人自然不会再怀疑你与惠安侯有什么不齿之事,毕竟,本宫对此行,绝不会轻易姑息!”
孟采薇脸色渐渐僵了下来,皇后把话挑明到这个份上,她便是想拒绝,也无从寻找借口。
连皇后都说明了,她派女官去,为的就是个监视,孟采薇还能有所不从吗?况且,即便有一位宋嬷嬷的前车之鉴,此例也无法应用到皇后身上。
——那是一国之母,你岂敢怀疑她的用心?
皇后温柔的笑着,她已经笃定,孟采薇根本不会拒绝……而事实上,孟采薇只是在心里划过一瞬的绝望,很快,便做出了最理智的抉择。
“娘娘好意,妾身自然听任您了!”
越是这个节骨眼上,她越应该表现得毫不犹豫,否则,但凡招致皇后的一点点怀疑,早晚就会成燎原之火……她冒不起这个险,更不能让裴少嵇,冒这个险。
见孟采薇答应得爽快,皇后果然笑逐颜开,“你也不必担心,我派人过去,自然会叮嘱好了,不许她借本宫之名,逞威作福,更不会干涉你的家事。重要的,还是一心教导珍娘。”
孟采薇虚笑了笑,“真是劳娘娘费心了。”
当日,皇后果真留着大家用过午膳,才放出了宫去。
孟采薇虽有心让人出去告知裴少嵇,却因为皇后那一番敲打,生怕再惹猜忌。
赏菊时,皇后也如愿让皇长子和顾以菡“偶遇”了一番。皇长子周瑞风度翩翩,顾以菡羞得恰到好处,娇蛮得惹人怜爱——宾主尽欢。
从这一点看,裴少嵇对顾以菡实在了解。
她并没有刻意做出什么令皇长子不快的行径,更没有表现出对母亲的不满,那一点少女心事,被藏得无影无踪。
只有孟采薇知道,赐下的女官,就是顾以菡给她的宣战书。
她可以放弃裴少嵇,却不会容忍旁人的拥有。
大家告退的时候,皇后顺理成章地提醒定国公夫人,“过两日,你再进宫来陪本宫说说话。”
定国公夫人眼角飞扬,“是,妾身遵命。”
这是一场皆大欢喜的结局。
孟采薇离开宫门前,忍不住远远眺望了一下宫殿的飞檐斗角。
层层琉瓦碧甍,华美至极。
却也压抑至极。
出宫之后,孟采薇对裴少嵇的态度,几乎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
裴少嵇本还想问问孟采薇在宫里可顺利,谁知,孟采薇刚一上车,就沉声道:“长辈的事,岂容你过问?”
她从裴少嵇的指缝里夺下车帘,“走吧。”
裴少嵇不明所谓,脸色一下就变得阴了。
进了府,孟采薇更是再度谢绝了裴少嵇想要抱她的举动,伸手将人使劲推了一把,几乎是咬着牙,直接跳下马车。
裴少嵇又气又是心疼,脱口骂道:“你就算拿人撒气,犯得着跟自己过不去吗?!”
孟采薇侧首,冷睇向裴少嵇,“你就是这样和你母亲说话的?”
裴少嵇眉峰陡然蹙起,“你……”
孟采薇却不容他反驳,直接坐上轮椅,“秋黛,推我回去。”
她一路近乎没有停顿地回了绘丰堂,临被搬过门槛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张望了一下——裴少嵇没有不识趣地追上来。
孟采薇舒一口气,扶着门槛,单腿立着,却觉得有点心酸。
所有的缓和,还没有开始太久,那一点点死灰复燃——其实根本没有死过的动心,就这样被迫压了下去。
胸口像是被人压了一块巨石,沉甸甸得,挣脱不掉,也摆脱不了。
她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似乎都不觉得辛苦。
秋黛根本不敢吱声,反倒是无知无觉的裴珍,迈过门槛,壮着胆子握住了孟采薇的手,“母亲……”
孟采薇低下头,裴珍拽着她,有点忐忑,有点自责地望着她,“母亲,是不是珍娘闯了祸,让母亲生气了?”
秋黛见有人引开了孟采薇注意力,才忙不迭把轮椅推了过来,“太夫人,您先坐下吧。”
孟采薇叹了口气,任由裴珍的小手扶着,坐了下来,“母亲没有生你的气,你没有闯祸,但确实说错了话,这些道理,你长大就会明白的。”
“珍娘错了,请母亲教导,但母亲不要迁怒大哥哥了……大哥哥看起来,很委屈的。”
孟采薇一怔,反问道:“你怎么瞧出他委屈了。”
裴珍怏怏地垂着眼,“我见过大哥哥高兴的样子,大哥哥来找母亲的时候,都是很高兴的……母亲别迁怒大哥哥了,珍娘愿意领罚的。”
“他不亲近你,你倒维护他!”孟采薇没好气,低声抱怨了一句,片刻才道,“珍娘,你先下去吧,过两日宫里就会派一位先生来,专司教导你,你这几日好好休息,记住了吗?”
裴珍只是略有几分怯懦,一些日常的规矩,冬妆教过之后,也并不差了。
此刻,她便稳稳地蹲身一福,低首退了下去。
孟采薇就这样孤身一人,斜坐在厅里,既没有让秋黛来推她,也没有挪开自己的眼珠。
庭院里,海棠开得浓艳,秋风拂落枝桠上的叶子,却不忍伤到那些娇嫩的花。
孟采薇看到出了神,甚至没注意,回廊另外一端,裴少嵇正在慢慢走近。
他跨过门槛,摆手示意秋黛暂且退下,片刻,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了孟采薇的肩头,“出什么事了?”
裴少嵇微微用了些力道,像是想给予孟采薇力量一般,“顾以菡对你发难了,是不是?她做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得早!!哈哈哈哈哈哈!!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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