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刀被程仲棋夺下就那么轻巧婉转不给一丝余地的,割过了陆婉瑜的小*腹。
程仲棋虽有错愕却脸色一变突现狰狞,陆家死一个还是死两个,没有差别,他嘴角不由自主的开始抽*搐,眼前满是血的景象不知令他更为兴奋抑或骇然,突得,男人失神一窒手里的长刀“哐当”落地,嘴里闷*哼着怒喝扬手一甩——
冲上来的小丫鬟已经被踹离两丈远,趴在地上爬不起身。
呸。
每年朝廷里有多少的名门望族犯了事受牵连被查抄?数不胜数。
简直,不自量力。
“程小大人……”大理寺的官员抱着一叠册子恰赶来长廊亭角,这一瞧心头慌得脚步咯噔,定了定神附耳密语,神色百般紧敛可不是要故意打扰程仲棋的“兴致”,毕竟忙活了大半日没有搜出赃银,这事儿就不宜太过。
“陆家一门顽固,众目睽睽之下抵抗阻挠大理寺执行已被正法,今儿个,”程仲棋狞笑冷道,“算你们魏国公府好运。”蘑菇一个午后没有搜查出所谓的金银财宝藏,可这场好戏意犹未尽。
不知何时起的夜风刮得脸庞生疼,冬日夜幕降临的极早,连空气都透着氤氲起的寒凛。
陆婉瑜还没有咽气的苟延残喘着,这一刀口不深不浅,纤细却狭长,她没有当场毙命却要承受割裂不断血流带来的刺痛,她呜呜咽咽着声发不出完整的字句,整个下半*身都是殷红的血渍。
深冬刺骨,原本车水马龙的街道早早的闭了市,陆以蘅环顾这僻静无人的巷子,从未觉得盛京城这般冷漠地令人绝望。
她倒抽口寒气,“咕咚”就有血从嘴里倒呕出来,她听到踉跄的脚步和慌张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难以压抑。
三姐。
是陆以蘅,她从没有听过自己小妹这般慌乱无措的情绪,啪嗒,好像还有温热的泪水落在自己脸庞,可是,陆婉瑜没有任何的力气抬手,她很想开口安慰,阿蘅、阿蘅,你别怕。
咚咚咚——急促的拍门声重重捶打在门板,紧接着是不耐烦的应门声,嘎吱。
“大夫、大夫,快救救她——”陆以蘅满眼的希望全然寄托在这打开医馆门的老妇人身上,“她受了重伤,求求你救救她……”小姑娘的眼泪泛滥在脸庞将血渍晕开。
老妇人慌得尖叫起来,她认出来了,这是魏国公府陆家的小姐,听说陆家大少爷入了狱有不少的罪状都在待审闹得是全城沸沸扬扬,今儿个国公府正遭查抄——哎哟,不得了!
呯——几乎在陆以蘅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医馆大门已然紧闭,她倒抽口气,抱住陆婉瑜的臂弯酸痛到麻木可半分也不敢松懈,咚咚咚——咚咚咚——
求求你们——
“求求你们……”她跪在门口,看着悬壶济世的四字匾额,就这样明晃晃的刺痛浑身的血肉。
盛京寂静空洞的就好像是一座躯壳空城。
她不要听也不想听,陆婉瑜毫无力量的手指不知为何能够死死拽住她的衣袖,,陆以蘅不敢低头去看,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血从自己的亲人身体中流淌出来,止不住——就好像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也在悄然消失。
可是,没有人。
血,流淌了一路,噗通,陆以蘅终于走不动了,瘫软着身体坐在街角动弹不得。
不用——再这么辛苦了。
就好像睡着了一般在陆以蘅怀里,没有了呼吸,从她的袖中滚落不知何时被偷偷藏起来的云片桃花糕,沾满了尘灰泥土。
“……三姐,不要,别这样——不要不要不要——求求你……”她声嘶力竭,最后的镇定全然崩溃,一股前所未有的莫大绝望铺天盖地袭来,陆以蘅抱着陆婉瑜的身体失声痛哭,“三姐,别丢下我一个人,求求你……”
阿蘅,可真讨人喜欢。
阿蘅,是羡慕嫉妒也朝思暮想的姑娘。
从此往后,再无人能困得住,魏国公府不是你的囹圄,陆婉瑜也不会成为累赘和负担,那些凡夫俗子们不会再嘲笑你、讥讽你——
陆婉瑜似乎在最后一刻充斥的是满心释怀,她终于可以陪着自己的母亲,再也没有人可以欺凌折磨,而阿蘅呢,身上背负的担子是不是可以轻一些,多年来的愧疚歉意,终于到了结束的一刻。
温柔良善的女人死去了,一同离去的好像是那些夏日明光里的娇嗔和安抚,嬉笑怒骂成了毒咒,天伦之乐成了梦魇,陆以蘅脑中划过的每一寸片段都像是刺在心头的尖刃。
体无完肤。
她从未惊觉,冬日可以如此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