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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3章 内宅有丑行(1 / 1)

次日朝会,所议即为北复军“上请”之事,朝堂上官员们当然意见各有不同,如羿栩前些时候为了制衡文臣提携的部分武官,他们认为所谓的北复军不过一伙流寇,调动福建守军即能镇剿,而国中不乏鄂举、辛坦之等等勇将,令其任平南将军,率闽军平乱,必定大获全胜,朝廷之军获胜,则非祸亡之兆,那就不怕民心会有异乱了。

却有反对用兵的朝臣,当廷讥讽这些武官,请战而将责任施加他人身上,为何无人胆敢立下令状,毛遂自荐讨伐乱党。

被几位武官“举荐”的襄阳公鄂举,这回却不赞成对南剑州用兵。

他称,固然北复军乃乌合之众,不能与君国之师匹敌,然战祸一起,任是谁领授将军之职,势必都不能担保不生伤亡,如他领军平乱,只能担保收复南剑州,却不能担保旗下军士无一亡于叛军刀下,不能担保民众不生祸亡之兆的忧疑,甚至不能担保将叛军全歼。

宰执徐准,对于用兵之事也很犹豫。

要说来吧,有史以来有这样的叛乱,再是宽仁的君主都不可能宽敕此极恶之罪,理当用兵平剿,以正纲法,可是谁让南剑州这回变乱,正应荧惑守心的异象?如今淮南诸州,无不人心惶惶,都在担忧荧惑星现,会引祸亡,用兵一事着实需要慎重,徐准在朝堂上问询晏迟,倘若用兵平叛,且君国之师发生伤亡,身为国师的他有无把握安定民心,使荧惑之象,不再生灾祸之实。

“用兵难免伤亡,这本是众所周知之理,不过诚如襄阳公所虑,南剑州临海,匪众又多为有行船的经历,自知难敌君国之师,又怎会以卵击石?他们大可弃南剑州,乘船而走避,大卫自来难以禁绝水匪海盗,这些叛军若不能全歼,朝廷虽能顺利收复南剑州,可不将叛军歼灭,他们待撤兵之后,必然又将卷土重来,甚至还会掠劫民财,滥杀无辜,届时闽南百姓,更易受其煽动质疑官家逆行倒施有违天命,故而引发福建祸亡连生黎民深受害苦,这怎利于平复荧惑守心之祸,而让社稷得安?”

晏迟敢在荧惑守心之前,就让他的部属在南剑州叛乱,也是拿准了他哪怕无法渡过自己命定的一关劫厄,赵青瓦他们大可在羿栩用兵前弃南剑州而走,无非是落草为寇,靠着杀伤劫掠为生,却也还有机会闯关而出投靠山东义军。

更别说他现在活得好好的,哪怕失算,没能说服羿栩答应北复军开出的条件,也极有把握让赵青瓦等全身而退,无论什么勇将带兵,都不可能歼灭叛军。

羿栩一出兵,变乱只会更多,没法收拾乱局的窝囊废迟早都会任凭他的摆布。

晏迟在朝堂之上直言后患,那几个武官就立时偃旗息鼓了,他们原本只是揣度着天子的心思,觉着天子不可能当真放过那些个叛党,才建议出兵平乱,然而他们无一敢承当变乱不绝的后果。

又如鄂举等真正身经百战的将官,说实在他们把北复军看作是民众劳苦,当然一定要将叛乱进行到底的话他们当然要维护天家正统,只是北复军现在已经心生退意,要求无非是让天子赦免他们的罪行,放行他们往投山东义军与北辽对抗,鄂举等根本不情愿对“自己人”用兵,在鄂举看来辽廷才是大卫之敌,但凡有志抗击辽廷的好汉都是友盟,何必自相残杀?

司马权一见朝堂之上无有赞成用兵者,他虽有别的想法,这时也不敢力谏,因为晏迟必然会让他承当万一祸亡不绝的后果,他并没有把握能够杜绝灾祸。

“国师,可要是朕答应叛军的上请,辽廷若有异议……虽然朕不忘征复失土使金瓯无缺之志,可此时若引辽国兵征淮河,恐怕更会让天下人心难安,担忧祸亡之灾啊。”羿栩蹙眉道。

晏迟自是不会当廷揭穿羿栩畏惧辽国如畏惧虎狼的窝囊心思,只禀谏:“辽廷与卫间的和议,无非是权宜之计,确然会借此时机施压于我朝,不过而今我朝与西夏固结盟好,西有夏廷牵掣,辽廷并不敢轻易用兵,我朝与辽廷之间,尚有斡旋余地,待南闽事宁,两年之内不起争祸,荧惑守心之异不再让民心疑惧,官家又何惧辽廷宣战。”

他甚至告之羿栩,他有密计,能让辽廷国内也生变乱,只此机密,知者不可过多。

羿栩召晏迟密谈后,基本已经下定决心接受赵青瓦的条件了,当司马修质疑时,羿栩甚至露出颇为不耐的神色:“三郎,你若另有良计,确保用兵能够一举歼灭叛党平息争祸,你拟章上呈,我先看阅,再交政事堂议夺。”

司马修也只好缄默了。

“无端之计,尚需皇城司察部配合,三郎,大局为重,你心里再不能对无端存有芥蒂了,你们两个要鼎力齐心。”羿栩语重心长的结束了这场谈话。

关于落实北复军经海路赴山东之事,大不必要再让堂堂国师操办,担子又落在了镇江侯龚佑肩上,这也是为了进一步让龚佑奠实功业,龚佑自是喜出望外,他现在倒是绝了再送女儿入宫争获凤椅的念头,因为他看见了入执政事堂的曙光,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皇嗣断绝,再送女儿入宫也不能再产下皇嗣,争夺凤印更是公然同司马一门为敌,这无异于一条绝路,龚佑自然不会往绝路上走。

晏迟休憩数日,择一吉期,装模作样往南郊主持了大奠礼,又恢复了他过去散慢的生活,虽国师府门外,拥来比过去还要多的拜会攀附之客,晏迟尽都交给了付英去应酬——付英此时已经不仅止国师府的管事了,晏迟替他争取了个官职,付总管现下成了付长史,其实执管的事务与过去无异,只身份上更尊贵了。

至于晏国师,整日间在清欢里陪着芳期安胎。

这天芳期练了一阵晏迟教给她的吐纳之法,竟没觉得犯春困了,倒是有了几分精神谈论些长远大计:“晏郎破了姚氏的奸计,就彻底赢得羿栩的信任了?”

“这哪能啊。”晏迟喝着茶,看了芳期一眼:“羿栩只是不会在信我会为赵叔复仇,早就在设计他,可随着我的威信日增,其实哪怕没有姚氏一类人离间挑拨,他也会对我心生忌惮,所以我不会给他过河拆桥的机会,我会让他一直过不了河,让他不得不依赖我一次次地替他化解危难,让他意识到除了我,没人可以安固他臀下那张宝座。

不说远了,辽王当闻羿栩赦免了赵青瓦让之投靠山东义军,必然又会遣使来卫廷问责,我已经安排好一出戏了,可以保羿栩暂时应付过去此桩来自辽国的麻烦。

可外乱不生,内斗就会平止么?淮王的妻妾都将分娩,太后跟梁国公就得先争斗起来,夫人又领会了我的用意,跟我心有灵犀,建议了陈皇后争取清箫为佐助,因为司马太后对清箫的敌意,清箫虽乃司马修荐与羿栩相识,但奈何被太后刁难,那么与司马一门疏远,与咱们,与梁国公亲近岂不成了情理之中。

接下来他就算为我说话,羿栩也不至于起疑了,有了清箫为内应,司马修就更不是咱们的对手。”

因着晏迟提起了芳舒即将分娩一事,芳期想起了上回不太愉快的淮王府之行,且这事始终不能再隐瞒晏迟,就干脆说了,晏迟倒不介意芳舒的“恩将仇报”,笑了笑:“这世上的人,原就多顾私而少重义,我从前帮覃孺人,无非是看在夫人的情面上罢了,倒不稀罕她能知恩图报,她现下既然已经心向淮王,不再视夫人为自家姐妹,那日后我行事,倒少了她这么一个顾忌。”

“可舒妹妹虽说不再和我坦诚相见,我却能感知她所说的话至少有部分为实,舒妹妹是真不愿让她的孩子卷涉入储位之争,我想别的事也就罢了,如果这事,我们要是能够成全她……”

“你以为我会利用覃孺人之子?”晏迟摇了摇头:“这件事争不过司马修啊,司马太后位居慈宁殿,淮王妃乃她的嫡亲侄女,便是在羿栩看来,淮王的嫡嗣肯定与之血脉更近,他要过继子嗣,当然会择司马一姓女子所生的小儿,我唯有谎称占断淮王嫡嗣无为君帝之运,方才可能会令羿栩动摇,但这样的占辞,也会让羿栩心生猜忌,大不利于我的计划。

放心吧,陈皇后虽说企图着过继覃孺人之子为皇嗣,好争取抚教于仁明殿,但这本就是不可为之事,咱们要利用她与司马太后斗法,好助清箫成事,大可不必事事听从于她。”

芳期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她能为芳舒做的最后之事,无外乎不让她的子女卷进夺储的乱局而已,如此一来,芳舒日后或许还有全身而退的机会,她们之间的姐妹情谊,也或许还不至因为权益之争而消耗殆尽。

“我跟你说一件趣事。”晏迟忽而又道。

“说就说,做何未说之前就一脸坏笑。”芳期拣了枚青梅饯吃,一边等着听趣事。

“是因这事确然不大善良。”晏迟也跟着拣了枚青梅饯,顿时被那股溜酸的味道刺激得一个激灵,喝了一大口茶,才说那件不大善良的事:“高七娘有孕,她倒贤惠,替她的丈夫龚骁主动纳了一门良妾,哪知龚骁尚不满足,居然和高蓓声……偷行了苟且之事。”

芳期差点直接把那枚青梅饯给吞下喉咙。

高蓓声可真是……她和高七娘是堂姐妹吧,她的相公郭季礼和龚骁是表兄弟吧,她居然能和集堂妹夫及表弟两种身份于一体的龚骁行苟且之情……不愧是名登孽嬖篇的豪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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