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送走淑香，如蕙也就没再关注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外人是插不上手的，因对芸香感同身受，帮忙提醒一下出个主意已经是她目前所能做的全部了，
想起了自己的前世，到民国之后一直忙忙碌碌，都快忘了当初的绝望，看，时间就是最好的伤药，心里不舒服一阵也就过去了，目前最主要的还是赚钱。
花了两天时间，如蕙把家里所有的毛线布料都用完了，当前就得想个办法吸引人的注意，想起自己最主要的客户会是哪些女学生。
如蕙裁了一匹比较好的料子，按照学生校服的样式给自己做了一件，不过更加掐腰修身，短裙做成漂亮的褶皱，再在袖口前襟口袋做些文章，即带着民国学生样式，又有日系学生装的风格，
乍一看和校服没什么两样，但看起来就是更加摩登。搭配起不同风格的围巾帽子，更是既有小资优雅，又有青春的活泼靓丽。
在要门口一站，如蕙那与众不同的样子就成了活广告，后来加上芸香的宣传，学生们又都是不缺钱的主，后来几乎人手一套，
那段时间，因为赶工，如蕙起码瘦了十来斤，后来是在忙不赢雇人帮忙才搞定，
不过也因为技术含量不高，两个月之后外边就已经有了仿品，不过上海市场大，也不是如蕙一个人能吃下的，加上如蕙总是不断翻新，又在附近学生圈里混了个脸熟，生意也没下降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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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匆匆而过，早起做饭送走要上学的小武，换上自己新做的草绿色小碎花连衣裙，裁剪成波浪形的荷叶边裙摆，外罩一件针织衫，穿上丝袜，淑女型坡跟鞋，看起来青春洋溢，时尚，在路上吸引了不少眼球。
如蕙打车来到真武路的一个小巷，掩藏在旁边繁华高楼之间像见不得光的老鼠，破破烂烂的小平楼，脏兮兮满是水渍的街道，小巷中间居民的衣服像万国国旗飘来飘去，小孩子光着屁股在中间追打嬉闹，
见到这里，才能感受到上海表面虚华繁荣昌盛下的贫穷困苦，
这里住的都是原住民，在殖民帝国在上海画圈圈分蛋糕之后，高楼建起来了，街道车水马龙，官员们歌舞升平，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太平歌舞之中，却忘了这繁荣地是租界，是外国人的领土，可笑的中国人本来在自己的土地上却是在别人的家里，把自己的财产，安全，生命都依托在强盗的手中。
如蕙感慨一番也就过去了，朝着原目标寻去，如蕙也不会因为愤恨列强就不住在他们的租界了，如蕙也没幻想着自己能改变一切，现实是如此残酷，生活还得继续，
看着门上陈旧的牌匾上已经落漆的付家布店，如蕙推开几块拼接的木门门进去，昏暗的房间因为开门亮敞了许多，一张桌子上摆放着一些尺子粉笔剪刀等工具，
柜台上放着几匹粗布，棉布，看起来没什么花色，如蕙注意到这卖的都是土布，看起来还是个民族主义者。
靠墙角的架子上挂着几件旗袍，如蕙走过去拿起看了看，虽布料不够高档，但做工精致，看起来确实当得起好手艺。这也是
“付师傅在家吗？”
“里边布帘掀开，出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差不多一米七的样子，白白净净的穿着传统长袍，有些瘦弱。
“小姐要买布还是做衣服？”看着眼前年轻漂亮的小姐，付谦眼前一亮，完全不同于往日所看到的衣服，虽有些怪异，说不出那里好，但穿在这女孩身上感觉把春天都带到了这昏暗的房间，
“我姓徐，徐如蕙，听说付师傅的手艺很好，就闻名而来，我开了家服装店，想请付师傅帮忙。”
“姑娘请坐，我去叫我爹过来，”小伙子搬来椅子，泡上茶，白色的茶碗画着青花，是老样式，一些农家粗茶，虽然有些落魄了，还是有些讲究，撑着一些体面。
一会儿，门帘掀开，进来一个五十来岁的的老头，穿着长袍，面带愁苦，对着如蕙打量了一番，眉头微，不复刚出来时的好脸色。
“爹，就是这位小姐找您。”付谦伺候着老爹出来。
原来不是伙计，是付师傅的儿子。
“这位姑娘，是你找老头，那服装店是怎样的？”
“付师傅，您是老师傅了，也是您有口碑，马大娘才介绍来的，我在枫林路上准备开一家服装店，现在已经在装修了，再过二十来天就得开业，我请您做衣服，一个月给二十块，”
听到这个价钱，付师傅不动声色，倒是旁边的小伙子有些激动，最近店里生意已经快维持不下去了，洋布便宜漂亮，几乎已经占据了所有的市场，除了一些看在父亲手艺上的老熟客，几乎没什么生意。
“姑娘店里做的就是身上穿的这种衣服？”付师傅问道
“是的，这是我自己设计的，我店里以后做的也是类似的这种，”
“不用说了，我不会去的，”付师傅看起来不甚满意，
“为什么，如果待遇不好，我们可以再谈谈，”如蕙看了付师傅店里的成衣，裁剪做工确实很精致，其实做衣服，最不好做的就是旗袍，要贴合身材，那手艺可得千锤百炼，
而且听马大娘说，这付师傅看起来五十多，其实也就四十多岁，这裁缝是祖传的手艺，以前的布店开得很大，据说年轻时也是富裕人家，
不过后来洋布进来了，便宜，舒适，漂亮的洋布挤兑得土布除了一些闻名遐迩的锦缎，或者用作刺绣还能在一些富贵人家存活，中低端的土布几乎没有了市场，付师傅秉承祖训，从不进洋布，缝纫也全是手工制作，
因为目前还没有好的广告，最重要的是也没什么资本投资工厂，但如蕙在卖围巾时经常更换自己做的衣服，引来不少人的好奇，在一些小圈子里也有些名气。
所以开店主要还是走高级定制路线，那老手艺的手工就很重要了。
“再多的钱我也不稀罕，姑娘请吧！”付师傅一脸倔样，抬脚就往里走，看起来毫无商量。
“徐小姐，我从四岁跟着我爹学艺，如今已有十八载，不说手艺超群，但也不曾丢了付家的脸，那些挂在架子上的衣服都是我做的。我想去徐小姐那里。”付谨对着如蕙说道。
如蕙还以为那是付师傅的作品，没想到是这位付小师傅的，不过这样更好，本来看付师傅是个传统的老古董一样的人物，如蕙还有些打鼓，看起来不能接受这样‘伤风败俗’的款式，
而附小师傅更年轻，能从业的时间更久，也更能接受新鲜的事物，当下就答应了。
可那头付师傅一听这话，脸就拉了下来。
“爹，我想去徐小姐那里，”旁边付谨冒出的一句话阻止了付师傅要走的脚步。
付谨低着头紧紧地等待着宣判，他知道父亲不会同意，但看到徐小姐身上的衣服，付谨感觉到新的世界在自己面前敞开，知道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不同的衣服的存在。
而且家里确实已经快维持不下去了，一直以来都靠着母亲的精打细算撑着，而且，付谨无比清醒的知道父亲的坚持就是无用功，在这洋布的冲击下，自己家里阻止不了。
付师傅回过头来，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儿子，
“你再说一遍？”
“爹，我想去徐小姐那里，我从会摸剪刀开始到如今已经快二十年了，但现在已经几乎没机会摸到剪刀了，”
“你认真的，不记得家训了”
“爹，我知道不能向洋人妥协，但，再坚持下去，我们的手艺就得失传了，把祖业传承下去，也是付家子孙所要坚持的。”
他想去外边见识新的东西，他不知道跟在徐小姐身边能不能成功，会不会是一次错误，但付谨知道这是一次机会，他不想放弃，不想再窝在这个小巷里守着土布发霉。
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付师傅不知道说什么，他知道儿子说的都是对的，留在这里确实没有希望，但他不能向洋人妥协，他必须守住这些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
“你出去了就别再回来。”付师傅不知道怎么劝，
“爹！”付谨跪下了，头埋在膝上恳求道。
“儿子起来，付昆！你个老东西，自己不出去还拦着儿子陪你窝囊下去，要不是老娘精打细算的伺候你们爷俩，你们守着这个破店都得喝西北风去。”
“你赶儿子走！有本事你把老娘也一起赶走，不然你就自己吃你自己吧！”
一个四十多岁穿着夹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带着蓝色印花头巾的女人冲进来就扶起跪在地上的儿子，冲着付师傅嚷道。
如蕙站在一旁都被这戏剧的一幕幕惊呆了，看付谨对着付师傅恭敬的做派，就是老式大家长的样子，付师傅在家里应该是有绝对权威的，没想到这位付夫人更加彪悍，真猛士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
“付师傅，我不敢保证我的店子就一定会有前途，但只要我店开一天，我就不会亏待我的员工。”
付师傅看这形势子是没法逆转，只得一甩袖子进屋去了，“真是世风日下……”，
“姑娘别在意那老头子，那就是个老倔头。以后这小子就交给你了，要打要骂都随你。”
“大娘，您放心，我不会亏待了附小师傅的。”当下就留下地址告辞而去。这裁缝虽经历了些波折，总算是找着了。
接下来就得进行下一个步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