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击行动就这样结束了,顺利得出乎意料。
但接着审问翻译官,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原来日本兵的飞机就要落丹竹飞机了,船上装载的就是飞机油。日本兵从梧州运油上来,怕人发觉,不在丹竹下船,而在白架御货,然后又用船顺城金塘运到飞机场,以为行动周密,神不知鬼不觉的,不想这回在此被劫了。
那五个日本兵也确实是中国人,东三省来的,为“伪军”。见船头的机枪手被打死了,在驾驶室船的日本人领队下令船往前冲,企图冲得过去,不想被莲叶困住了,又退不得,领队就把头伸出驾驶室侧面去看,被在铜锣湾那面的达松放了一枪,正中颈脖,倒入驾驶室,血从脖子汨汨地出,所有的人都害怕了,又担心若打起来,两岸乱枪四射,船上的飞机油会燃会炸,保命要紧,就投降了,想着毕竟大家都是中国人,投降应该能保住条命。
船上的油是运到黄屋儿。日本兵在黄屋儿建有个秘密油库,就装飞机油,而石牛肚那边儿的油库是假的,堆放的只是油桶,没有油。
日本兵在黄屋儿的秘密油库很是秘密,日本兵将黄屋儿村东头临城金塘边的长岭儿挖空成洞,里面堆放飞机油,让人不易发觉,也不怕飞机来炸。
“都是真话?”元斌问翻译官。
“真话、真话。”翻译官连连地说。
而永柏听了翻译官的供述,不由大惊。
永柏记得在石蛤背见到的那张“丹竹机场详细图”,图上描述的日本兵油库,分明就是在石牛肚。
想不到曰本兵会有这招儿。
现在问题就来了,第一:你不能乱改人家的图;第二,你告诉国军,图中的油库位置是错的,人家是相信他们的人描出的图还是相信你?第三,就算人家相信你日本兵的油库在黄层儿,也炸不到。
然而,事情已不容永柏多想,达松他们已将船上的东西打扫完毕,该拿的东西都搬上岸了,共得一挺机关枪、五条步枪和二把手抢【领队和翻译官带的】、子弹若干、手雷三、四十枚。达勇招呼永柏他们快走。
“别问这多了,”家永走过来说,“一个个毙了算了,免得又再祸害人间。”
此言一出,那翻译官两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哀求着说,“看在同是中国人面上,饶条狗命、饶条狗命。”
那五个伪军见翻译官跪了,也跪了下来,跟着翻译官连连求饶。
“算了吧!”永柏拦住家永,学着茂伟公的话说,“制人为上、杀人为下,就看他们同是中国人面上,就饶他们狗命,量他们也恶不到哪去。”
“日本兵没有他们,也不能这恶。”家永不服气地说。
“是他们没有日本兵,也不能这恶,"永柏说,“他们只不过是几条日本人跟前的狗而已,我们打趴了日本兵,他们也就趴下了。”
“是、是、是......”翻译官赶忙地说,几乎就要哭起来了,“我们只是几条狗而已,以前所作所为,都是受日本人的指使,放过我们,就象放过几条狗而已,放过几条狗而已。”
“曰后省定【省定:打起精神、小心】些,识得做人。”元斌呵斥翻译官说。
“系、系、系、系。”翻译官叩头如捣蒜地说。
达松他们那边儿已抬了机关机起程,没有人识得开火船,也顾不得搭理那火船了,火船就留在原地,只是放了一桶飞机油出来,又将飞机油胡乱泼洒船上。
按原计划,船不能带走,就地烧毁,船上无用的、不能带走的,一齐伴烧。
“快走,要炸船了。”永柏对翻译官说,带上元斌、家永去赶达松他们,翻译官和那五个伪军也望路而逃。
达松看永柏他们过来了,就向船上放了一枪,火船燃烧起来,一时火光冲天,联动队向白架岭撤去,没跑出多远,船上的飞机油爆炸了,响声惊天动地。
一路上,联合队有人可惜,早先若知船上是飞机油,带来了桶,拎几桶回去,日后应该会有大用。
联合队没有回猫儿塄,而是转到一字崖下的金鸡冲。
金鸡冲,背靠一字崖,前望白石口,左连盘蛇坳,右接回龙壁,山陡沟深,峰回路转,更是安营扎寨的好地方。
天还未亮,日本兵就围了城金塘周边珠砂塄、石屋儿、白架、城金城、祖光岭等村,逐户翻搜,掘地三尺。一时之间,各村鸡飞狗跳,马惊人哭,至有当场被吓死的,祖光岭黄姓立安公,卧病在床,日本兵一脚踢开房门,立安公睁开双睁,刺刀就戳到眼前,立安公一吓就过去了。
各村都被捉去了人。猫儿塄达松他们搭的廖舍,也被日本兵一把火烧了。
在金鸡冲,达松召集人近,商议救人。
而永柏提出打黄屋儿日本兵的秘密油库。
“是人重要还是油重要?"如毅问。
“如果我们炸了日本兵的油库,不知能救多少人。”永柏说。
“炸油库能救多少人现在看不见,”如勇说,“目前能救多少人是眼见见的。”
“我们不能只看目前,”元斌说。
“那要看多远?”如毅问。
“就算把人救出来,能救往哪儿?”永柏反问,“是救回村还是救入山里还是让人四散?”
此话问到了点子儿上,是啊!把人救出来了,又往哪去?回村是万不能的,日本兵一定又来,再捉到那些人,不马上枪了才怪,上回在庆成公家救了些人,有两个人跑回村里,被日本兵再捉住了,活活就在村口榕木树上吊死了。救入山里,这多人,吃什么?各人四散,还不多被抓回?或多被乱枪打死。珠砂塄方面的人一下被永柏问住了。
永柏就说了国军那张图纸的事,说如果炸了日本兵的秘密油库,一可以更能打击日本兵;二可以拖延日本飞机的到来,能支援到前线国军打仗;三可以为美国的飞机来炸机场解决一大难题。
“老表早如此说,也不用多费这多口舌争辩,决定就打油库。”达松霍然地起。
大伙儿都看到了达松的双眼露出的坚定的光。
“既然如此,那就打油库,炸了他娘的。”如勇也起来了。
“既是油库,曰本兵一定重兵把守,恐怕不能轻易就能炸得。”达健担心地说。
“那儿既然是秘密油库,日本兵就不会屯很多兵在那儿。”永柏肯定地说。
永柏相信自己的判断,那油库虽然是油库,但却是秘密地方,屯太多兵把守,必会惹人注意,国军观察这多天都没发觉,因而日本兵在黄屋儿,必定不会多兵。
大伙儿细想永柏的话,也觉有理。
没有人再有异议,于是达松宣布,决定打黄屋儿日本兵的秘密油库。
民族大义面前,多少中华儿女发扬着怎样的一种勇于担当、视死如归的精神。